太阳光毒辣的照在大地，整片大地如同一个烤炉。


    洛水的汗水浸透了破破烂烂的囚服，她身上被打的伤口，血已止住，结了疤。


    阿火的情况并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整个人瘦了一圈，风一吹就能倒。


    向前赶路时，阿火要依靠她的搀扶一步一步往前挪。


    他们吊着一口气，只因要活下去。


    陆续，有人受不住倒在土路上。


    小卒跑上前踢两脚，若是人没动静，伸手探探气息，若是了无气息，骂一句晦气而后向领头的复命。


    洛水注意到这点，心中越发笃定。


    夜深人静，月悬于空。


    树上蝉鸣阵阵，肆意叫嚣着。


    领头的都已在驻扎帐篷里休憩，留几个小士兵看守，而这几个小士兵也睡过去了。


    洛水和其他人藏在一棵大树后，商议如何逃跑。


    年纪小的尚存几分力气，还能跑。


    而年纪大的人受不了如此高的强度。


    “小水，我们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会连累你们年轻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道，“我们半截身子都已埋在土里了，跑不跑也无甚。”


    洛水拍了拍大爷的肩膀，站起身，“只要跟着我，我不会放弃任何人。”


    “咱们可以分为两拨，像大爷您这样的，可以陆续装晕倒躺在路上，屏气几息。”洛水继续道，“我们这些人，趁官兵夜晚睡着时，偷粮点火逃跑。”


    “只要还有活下去的念想，我们就能活下去。”洛水字正腔圆道。


    “我们能看到绿水青山，我们能有四季三餐，我们也会迎来太平！”


    一番话，说的人心振奋。


    周炎一双眼直直的看向洛水，洛水在那一瞬似天上月。


    明亮，而又不失光芒。


    蚌藏不住珍珠，就像这一方天地困不住她。


    “阿火，你怎么选？”洛水蹲下身问靠树坐着的周炎，“我不会武断的替你做决定，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来决定。”


    “你在哪，我在哪。”


    四目对视，无需多言二人已明白对方所想。


    “好。”


    洛水说话时，一片落叶从树枝上坠落，晃晃悠悠，落到了周炎头上。


    有道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可树下赏俊男，也是越看越俊美。


    “你头上有一片树叶。”洛水开口道。


    周炎的睫毛颤了两下，随即抬眸：“那你帮我取下可好？”


    洛水耳根开始泛红，随即整个耳朵变红。


    “你自己取。”


    “可我现在没力气，抬不起手来。”周炎一脸无辜，“只好劳烦你了。”


    洛水伸手快速取下周炎头上的落叶，“下不为例。”


    “遵命。”周炎一双眼似清晨的湖水，粼粼闪光，漾着层层涟漪。


    洛水觉得周炎如同深山里修行千年的男狐狸，虚弱也不减他的半分妖孽。


    洛水觉得嘴唇有点干，伸舌舔了两下。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她开始背起了九九乘法表。


    洛水有个毛病，一紧张就喜欢背乘法表。


    “你在说什么？”周炎看洛水在念叨。


    “咒语。”洛水装作一本正经道。


    “什么咒语？”周炎开口问道。


    “保佑咱们成功的咒语。”说完，洛水露齿一笑。


    周炎怔住了。


    洛水的笑很好看。


    像夏日荷塘里绽放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洛水整个人瘦瘦小小，从背面看身体很单薄。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枯黄的头发显示出主人缺乏营养，发尾处还有很多死结。


    她的脸圆圆的，小小的，脸上沾着泥带着血，可她的眼睛很大很亮，笑起来能让人心情变好。


    周炎觉得洛水很可爱，像他从前养的一只狸奴。


    看似乖巧，实则从不失利爪。


    “系统警告！系统警告！系统警告！”


    “008提示，主人有危险！”


    系统会在宿主有危险时发出警告，保护宿主。


    危险？！


    洛水眼睛一眯，那只能是刚才商议的人里有叛徒。


    洛水回头看那群人，他们脸上表情不同，分明写着渴望脱奴。


    原来，真的会有人装的那么好，以假乱真到出卖别人为自己谋一个不可知的前程。


    “阿火，计划有变，提前行动。”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洛水分不清哪个是奸细，或者这些人都已叛变。


    洛水语气平淡的问：“008，能不能告诉我泄密的那个人是谁。”


    洛水手攥成拳，青筋暴起。


    008：“我在，主人。”


    008：“系统提示，泄密人擅伪装，长相和蔼，头发花白，已至耳顺。”


    洛水目光如炬。


    她往人群中看了一眼，随即锁定目标。


    泄密的人就是刚才那个口口声声说着不愿连累他们的人。


    “008，我想先倒欠积分和你买一包蒙汗药，可以吗？”


    008：“主人，一包蒙汗药积分为3，现在主人积分为-3。”


    随即，洛水手里多了一药包。


    “阿火，我要杀个人。”


    阿火听了这句话，神色未变。


    “需要我做什么？”


    洛水轻闭双眼，而后又睁开。


    洛水从怀里拿出一包刚和008买的蒙汗药，递给周炎，“给看守的士兵喝了。”


    “好。”


    周炎虽心里起疑，但还是照做了。


    洛水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泄密的人。


    这是一个物竞天择，强者生存的世界。


    她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她曾连只鸡都没杀过。


    若是不杀此人，她难以消除心头之恨。


    过了片刻，阿火回来了，“做好了。”


    “好。”


    药效起作用后，所有士兵都晕倒了。


    洛水一步步走向那个老人，而后死死盯着他。


    头发花白的老人被她看的头皮发麻，“怎么了？”


    “你泄密，他们许你什么好处了？”洛水一字一句道，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你个小丫头可不要胡说。”老人眼神飘忽，轻咳几声，“什么泄密啊，你不要给我扣高帽。”


    洛水没回他的话，反而对着众人道：“听着，这人泄密让咱们的计划被人获悉，现在我将所有士兵都用药迷倒，你们可以跑了。”


    话语一转，“而这个人，我必须要杀死他。”


    说罢，老头欲逃。


    可洛水跑得速度更快，洛水一个横踢将老头放倒在地。


    老头是真的感到害怕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洛水没说话，用桎梏双手的铁链紧紧的勒住老人


    “背叛者死。”


    老人刚开始还挣扎着蹬腿，不多时便咽气了。


    洛水勒死老人后，没有立马起身，而是动作没变半蹲在地。


    有什么变了。


    洛水抬头看天，天依旧如乌鸦羽毛一样黑，这黑如同墨般会流动，顺着空气流进了她的身体，把她的心半染黑色。


    “阿火，跑。”


    洛水拽着周炎的胳膊就朝着某一方向跑。


    “咱们现在只能逃，边逃边想对策。”


    “好。”周炎嘴上回答着，眼视线却看着洛水拽住他的手。


    洛水的手不像闺阁女子的手一样，细腻光滑。


    她的手很粗糙，像是海边的沙子来回磨蹭着手。


    可周炎却感到了温暖，他手紧紧的握住洛水，不想这点温暖流失掉。


    他们往前跑了很久，从天黑跑到天亮。


    周炎身上气力已被耗尽，再也往前跑不动了。


    洛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眼周炎，“当务之急，咱们需要找两套衣服，把身上的囚服给换掉。”


    周炎气息不匀，“可咱们现在要去哪寻衣服？”


    洛水看了眼不远处的村庄，“去偷。”


    “偷？”


    夜色如墨，村子里的人都已歇息。


    黑夜中有两人。


    洛水低语：“跟紧我。”


    周炎拉住洛水囚衣的一角，“这不太好吧。”


    洛水回过头，“阿火，请你忘记之前的君子礼法，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


    “等日后有钱了，咱们再来送钱。”洛水拍拍周炎的肩膀，“现在你我均身无分文。”


    洛水找了许多家，终于在一家人的院子里看到未被收进去的衣服。


    “我进去拿，你在这等我。”洛水说完，就翻过矮墙进了院子。


    洛水两脚踮起，放慢动作往前走。


    她手刚碰到衣服，就听到一声狗叫


    来不及反应，洛水一把把架子上的衣服都取了下来，而后立刻往外跑。


    院子里的狗在后面追她，这时屋内的灯也亮起。


    洛水翻过墙，手拉住周炎就往前跑。


    她从未觉得这村的路有如此长。


    周炎像只软绵绵的羊被她顺手牵着跑。


    “我顺手拿的衣服，咱们分一分，然后找个地换上。”洛水想起了什么，“可能不太符合咱们的身高体型，但先将就一下，总比穿着囚服招摇过市的好。”


    “好。”


    两人各自更换完衣服，再见面时都看着对方笑了。


    “阿火，你的衣服好像有点儿小。”


    周炎穿的粗布裤子还露出一小截脚踝，很细很白，仿佛一手可以握住。


    “小水穿这身衣服像是穿了身戏服。”


    “那小女子给公子唱出戏？”洛水一挑眉。


    周炎惊讶道：“你还会唱戏？”


    “我瞎说的，我不会。”


    “不会也没关系。”周炎笑着道，“这个我也不会。”


    洛水脸突然有些烫，可比脸红先到的是肚子咕咕叫。


    他们已经好久没吃过饭了。


    “咱们去偷饭吃？”周炎按照洛水之前的做法，说出这句话。


    “这次不偷了，这次我们去抓鱼烤着吃。”洛水边说边把裤子腿卷起。


    周炎下意识的低下头，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洛水伸手在周炎面前比划了两下，“你在做什么啊？”


    “男子不应偷看女子的肌肤。”


    洛水一听这，忍不住噗嗤笑了。


    “我以前住的地方可没这种规定，那里人人平等，穿着自由。”洛水继续道，“男女可一起上学堂，女子亦可有自己的一番事业！”


    “你不敢看我，只是把我当做需要被照顾的女子。”洛水看向天，“可有些女子并不需要男子的照顾，她们能拿菜刀也拿得起战刀，可下厨做饭亦可上阵杀敌。”


    周炎缓缓抬起头，“言之有理，是炎思维过于狭隘了。”


    “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炎并无轻视任何女子，只是从小的礼仪教导，让我对任何女子都心存几分怜惜。”


    洛水手轻轻捶了周炎肩膀一下，“就您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女子见了你，恐怕都要来怜惜你嘞。”


    周炎淡淡一笑，并未再多言语。


    突然，洛水右手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不要再讲话。


    她立马蹲下身，侧耳探听。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