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洛水和周炎分别换上了阿婆昨晚送给的旧衣。


    衣服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二人合计赚到钱两后，一定给阿婆买东西表达谢意。


    他们打开院门，在村里的土路上走着。


    路上时不时传来别家院子里公鸡的打鸣声，偶有早起人家的屋檐之上冒白烟，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叫早。


    洛水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张开双手放松身体。


    “你在做什么？”周炎好奇道。


    “拥抱空气，放松心情。”洛水笑着回道。


    太阳下，小姑娘的笑格外开朗，如寒冬腊月中头顶天空上的一轮暖阳。


    周炎也跟着笑了，他的笑很浅，像是针织毛衣时岔开的一小线头，随即又被收回。


    “咱们需要在老婆婆这再住上两三天。”洛水道，“咱们现在身无分文，这两三天就需要搞些钱来做咱们去璃州的盘缠。”


    “那咱们做点什么比较好？”周炎看向洛水开口道。


    洛水看了看周炎，叹了口气。


    周炎现在这身体也和她扛不了重物，她也不放心把周炎一个人放在刚认识的阿婆院里。


    两人往前走着，一扫看见了一片野生竹子。


    洛水突然有了赚钱的法子。


    “竹编背篓！”洛水伸出食指，指尖朝上，眼里带光道。


    “可……我不会。”周炎眉毛下压，嘴角下撇，整个一委屈巴巴的病弱美人。


    洛水踮起脚，拍了拍周炎的肩膀，“可你会钻木取火，我就不会。”


    “人都有擅长的和不会的，不要用自己的短处与他人的长处作比较。”洛水放柔声音。


    “真的吗？”周炎抬眸看向洛水。


    “真的。”洛水冲周炎眨了一下眼，“等砍完竹子，做好竹子的准备工作，我就教你编竹筐。”


    周炎故作被洛水哄好的样子，开心起来。


    两人说着，并肩又往回走。


    洛水想问问阿婆，院子里有没有斧头。


    回院后，洛水看见阿婆正在做饭，便开口道：“阿婆，你这有没有斧头？”


    “嗯，就是砍柴的。”洛水怕黎世还未有这种工具，继续解释道。


    婆婆拿起院里角落的一把工具，举起来问：“是这个吗，小姑娘？”


    “对。”洛水笑着回道。


    洛水接过斧头就要去砍竹子，周炎和阿婆都要跟着一起去。


    于是三人一同前去，阿婆提着个小篮子，周炎手提着水袋和汗巾。


    纵知洛水力大但周炎也没想到她能三两下砍下一根竹子并搬走。


    周炎心想大抵以前见惯了娇弱的宫妃以及柔弱无力的女子，所以才有此怪异之感。


    他想，还是见识短了，女子本也应各有不同，何必要求都是一样温婉贤淑。


    他觉得阿水就很好。


    而此刻很好的洛水挑选竹子，看见这一根根的竹子仿佛就像看见一串串的钱。


    洛水一点也不觉得累，只想多砍点多攒点银两。


    砍完竹子后，洛水用绳子把它们捆在一起，打算把它们拖回去。


    周炎上前两步，“用我帮忙吗？”


    洛水上下打量两眼，“需要，你和阿婆在这看着竹子。”


    “好。”


    待洛水走远后，周炎嘴角的笑意淡去。


    “去安排几个人到时候买竹筐。”周炎冷声道。


    “是。”一男声回道。


    “另外在各个州的人可有回信？”周炎右手摩挲着衣袖，一双狐狸眼蕴满薄凉。


    “回主子的话，他们有传信。”那人从衣衫内襟掏出几张纸条。


    周炎看罢，又塞到男人手中，“给他们回信，按兵不动，继续探听。”


    “是。”


    “另，要时刻提防有人叛变。”周炎开口道。


    “是，小的明白。”


    两人说完，洛水手提着两根绳子回来了。


    洛水伸手想擦掉额头上的汗，却被周炎上前抢先一步，拿出汗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要是累的话，咱们歇着干吧。”


    洛水仰着头更方便周炎擦拭，“我还可以。”


    “别逞强。”周炎不放心道。


    “放心了。”洛水有一瞬间，觉得周炎像个老妈子，一直碎碎念，有些烦。


    嗯……


    洛水虽然不想承认但在心底还是认为，


    他还有点不同于其他人的可爱。


    洛水又来回拖了两趟，才全部都拉回阿婆的院里。


    等三人再回到院子时，天刚擦黑。


    金乌将歇，晚霞成片，低空有三三两两的小鸟飞过。


    阿婆去灶屋里揉面，准备做几碗热腾腾的面汤。


    洛水坐在长凳上，双手捧着一碗水，边喝边看天空。


    看着天空从浅蓝变为深蓝，最后渐渐变黑。


    远处淡粉与橘红相映的晚霞渐渐被黑夜所吞没。


    夜空半悬的弯月，像圆月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大半，所剩的残余，却又有它独自的光芒。


    碎星点缀，蝉声相衬。


    这时，周炎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走来，“在做什么？”


    “赏夜景。”


    周炎站在洛水旁边为她扇走蚊虫，驱走暑热。


    洛水转而看向周炎，自上而下，睫毛浓密且长，眼睛很好看，鼻子高挺，唇薄如樱。


    他脸上长了点肉，不似之前般虚弱不堪。


    “你弯一下腰。”洛水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周炎弯下腰，洛水看到他的动作特别优雅。


    她吐出的话如一阵风，周炎似一棵弱柳。


    风扰动，柳轻拂。


    “做什么？”周炎开口问。


    “看小火。”洛水启唇答。


    周炎脸靠近，贴到洛水的耳边轻语道：“那是远处的景得你心还是眼前的人得你心？”


    说完，他便直起身。


    此刻，阿婆用托盘端出三碗面，“来吃面了。”


    三人围坐在石桌旁吃面，洛水边吃边道：“这砍竹只是第一步，咱们明天还要进行修剪整理。”


    “嗯。”周炎道。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ipad，也没有空调。


    有的是清新的空气，蝉鸣狗吠，以及隔壁人的吵闹。


    饭后，洛水感觉到了困意。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她总是很困。


    大抵是在现代时睡觉太少？


    现在要都补上吧。


    洛水迷迷瞪瞪的上床睡觉了。


    等到洛水轻鼾时，周炎才和阿婆（小九）继续谈话。


    “联系璃州的老七和老八，在我们过去前做好安排。”周炎自带上位者的威严，莫名让人感觉到压力。


    “是。”


    “务必让他们加紧训练那些新招进来的人。”周炎开口道。


    “是。”小九回道。


    “还有全过程务必保护好洛水。”周炎继续道，“我受伤可以，她不行。”


    小九低着头，表情了然。


    “是。”


    漫天的黑褪去，日起东方，又是新的一天。


    洛水一大早就开始破竹，选出最合适的那部分。


    周炎和阿婆也跟着帮忙，一开始还不熟练，做的次数多了也就上手了。


    三人这一做，半天过去了。


    接下来的半天，洛水又开始分篾。


    洛水一整天，累得腰酸背痛。


    她伸了个懒腰，脑子盘算着还需几日。


    接下来的三天，三人编出大大小小的竹筐。


    在最后一个竹筐要编好时，一根细小竹刺刺入周炎的食指中。


    周炎的手指指腹被刺的有些疼，忍不住轻嘶一声。


    洛水注意到了，忙凑过来问：“怎么了，小火？”


    “我手被扎到了。”周炎伸过手给洛水看。


    洛水手有些脏，在衣服两侧蹭了下，便拉过周炎的手来看。


    “这小刺需要挑或者挤出去，我先看看扎的深不深，能不能挤出去。”洛水低下头，两眼仔细的看着。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周炎可以清楚的看到洛水的每根睫毛。


    她的睫毛很长很卷，像是海潮褪去后留下的小扇贝。


    周炎心砰砰的跳动，如粗弦细弦交错弹奏。


    用诗来形容就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好了。”


    洛水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周炎红的和西红柿一样的脸。


    洛水踮脚，伸手戳了戳周炎的脸，“你脸红了。”


    “嗯。”周炎随即道，“暑热。”


    “是是是。”洛水笑着应和道。


    “竹筐已经编好了，那就只剩下贩卖了。”洛水继续讲，“那么咱们卖多少文好呢？”


    “十文吧。”站在一旁的阿婆插嘴道，“我之前去买竹筐就给人十文。”


    “那就这个价。”洛水又看了看周炎，“你跟着我去卖，但是要遮住你的脸。”


    周炎一脸不解，手指向自己，“我需要遮脸？”


    “对啊。”洛水理所当然道，“你长得太好看了，怕引起街道拥挤。”


    旁边的阿婆噗嗤一声笑了，对上周炎的眼神后，又收敛了回去。


    “姑娘真会说笑。”阿婆笑后讲。


    “小水变坏了，都会开我的玩笑了。”周炎眉上挑，嘴角压着笑，丝毫没有因洛水的调侃而生气。


    “可是你本来就很好看啊。”洛水歪头，眼神看向周炎，“比我之前见过的人都要好看。”


    周炎本来消退下去的红，又急速爬上脸颊，连带着耳根也泛红。


    洛水见状，不再开周炎的玩笑。


    院外的门骤然被敲响，一声“开门”传来。


    洛水与周炎看向对方，他们担心的事怕是要发生了。


    竹编，编筐这一段查自网络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节选自唐代白居易的《琵琶行》


    洛水：我做啥了？他怎么又脸红了。


    周炎：此女甚会，我即将沦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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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砍竹做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