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风起潮涌

作品:《雾岛春颂

    赵家公司近日正忙得焦头烂额,赵酩看着资金空缺心里总是不踏实。


    助理走进办公室汇报,“赵总,刚才又收到了两家退回的订单。”


    赵家自从改头换面之后主要是做外贸生意,订单金额有大有小,这次统一退回的订单虽小但多。


    这些年公司盈利稳定,还是头次出现这种情况。


    就像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纯心不让他们赵家好过。


    “不好了。”财务神色慌张地赶来。


    订单被退,资金被冻结,公司上下乱作一团。


    身为董事长的赵酩身陷股东舆论风波中,他气得直接将电脑扔地上,办公室里的员工被他吓得瑟缩在一边。


    赵酩重重吸着气看着落地窗外映在高楼玻璃上的夕阳盛状,不,他不能自乱阵脚。


    “去查查怎么回事。”


    助理回了句好,撒了腿似的往外逃。


    赵酩的脾气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不好,在外人看来彬彬有礼实则性情暴怒。


    常年陪伴在侧工作的助理自然是清楚的。


    助理前脚刚走,赵酩突然想起来什么,掏出手机播出一通电话,嘿嘿了两声,音量逐渐低下。


    另一边,温再倾刚从酒局上下来。


    “合作愉快。”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拦截了笔交易,任由赵家公司在水火中苦苦挣扎。


    温再倾没喝多少酒,度数低,喝了没醉,只是肠胃有些不舒服。


    在洗手间缓了缓,温再倾便走出大门打车回酒店。


    一通烦厌的电话打断了她的计划。


    “倾倾,现在来趟茶楼,我有事和你说。”赵酩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


    温再倾甚至没有开口说句话,那边就灭了声。


    温再倾的母亲早年就有户茶楼产业开在市中心,随着赵酩的出现,目前这家茶楼也易主了。


    重归故土,早已物是人非。


    温再倾目前的身份较为特殊,曾经是茶楼的半个主人,现在是被放养的普通富家小姐,着实是处处被赵家压一头。


    茶楼的店长年纪已长,十多年前还只是个分部主管,他将温再倾带到提前预定好的包厢,“温小姐,您里边请。”


    是温小姐,而不是赵小姐。


    脱离赵家之后,温再倾就改随母姓,先前也曾是被人追捧着喊赵大小姐。


    温再倾虽然不在意这些名利,但也会心里有些不悦。


    这本该就是她拥有的东西。


    温再倾进入包厢,上等的包厢房落地窗外是都城里的万千灯火,诡谲又迷离。包厢布置偏少女风,粉色气球堆在角落形成瀑布形状,圆桌上的烛火在耀眼的水晶灯下跳跃。


    一名陌生男子坐在圆桌的另头衣冠楚楚的君子模样,笑脸相迎时像是带有某种目的性的讨好,让人感到不适。


    温再倾不语,毅然选择离开。


    男人起身追了上来,抢先一步将门关起来堵住温再倾的去路,“小倾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陈越啊!”


    温再倾对陈越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那个小时候总追在她身后的大男生。


    陈越少年时仗着自己家世优越经常在外沾花惹草,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


    那时候温再倾例假都没来,陈越就追着她非要和她谈恋爱。温再倾思想早熟,拒绝并且远离陈越。


    多年后再见,没想到陈越依旧和当年那副嘴脸相差不差。


    温再倾懒懒抬起眼,“我劝你最好滚开。”


    陈越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倚靠在门后,逗弄般冲着温再倾挑眉,“这次可是你父亲亲自找我的。”


    温再倾疑惑地看向陈越,“什么意思?”


    陈越见温再倾冷静下来足矣好好坐下说话了,他走到圆桌旁拉开座椅,做了个请的手势,“过来坐。”


    温再倾静默几秒,走过去坐下。


    陈越看向守在一旁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可以上菜了。”


    温再倾将包包甩在桌上,言语有些粗糙,“吃什么吃,有话快说。”


    从前的温再倾也是脾气有些火爆,平日看着慢热,真碰到事能用拳头解决的就不会浪费口舌。


    记得有次,陈越大概是初二的时候偷偷去网吧通宵打游戏。陈家让温再倾去帮忙找。温再倾不辱使命,小小年纪把陈越打得鼻青脸肿拽回家了。


    每次想到这事陈越就觉得很羞耻,可是,一想到如果温再倾身上没有那股狠劲,被赵家抛弃的时候她没活路可言。


    陈越叹了口气,开了瓶酒倒了一大杯给温再倾,“你们家公司要完了。”


    这事温再倾知道。


    “我姓温。”温再倾好意提醒他。


    陈越嘴边念了几声她的名字,“行,赵家公司要完了。”


    温再倾不禁冷笑,“完了就完了,跟我没关系。”


    陈越愣了下,完全没想过温再倾会这么回答他。他还以为她会像他父亲一样求他们陈家帮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你外祖父一手创办的,最后才交到你母亲的手里。”陈越沉默了下,面露难色,“这次经济危机赵氏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你忍心你外祖父的心血一朝埋没?”


    温再倾扭头看着窗外,那清秀温柔的眉眼像是玻璃窗上残留的水雾。她把弄着手机,像是在纠结。


    服务员敲门而入,一行人陆续上完菜后出去。


    包厢里重新回到宁静悠然的氛围中。


    陈越借机往下继续说道:“我可以让我父亲帮你们家公司,前提是你愿意嫁我为妻,一年内,不,三年,你给我们家生个儿子就可以了。”


    温再倾淡然的脸上慢悠悠地浮现起一刹那笑意,瞬间敛下去的情绪出卖了她的清晰波动过大,“为什么?”


    “你父亲已经同意了我们家的提议。”陈越低头作想,也没把温再倾当初外人,“这些年在外面见过太多女人了,她们都太物质了,一听说我们家有钱就眼巴巴地凑上来,跟苍蝇似的赶都赶不掉。”


    温再倾轻笑了声,眉梢扬起,“那为什么是我?”


    陈越直言不讳,“你长得好看啊,我俩基因加起来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不错。”


    窗外烟花在靠近海岸的地方腾空蹿起,绽放出玫瑰花和爱心的形状,漆黑的上空衬得那斑斓的烟火栩栩如生、美丽动人。


    陈越站起身掀开桌布从圆桌底下掏出一捧玫瑰花,估摸着有九百九十九朵,他视线灼热,“倾倾,我是认真的,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喜欢你。”


    话是这么说,并不影响他在后来在国外的那几年里做的风流事。


    温再倾拿起桌上的包,捋了下裙摆起身,“不好意思。”


    门没锁,温再倾顺畅地从包厢里撤出来了。


    身后的包厢里慢半拍地响起了小提琴歌曲,她听到玫瑰花被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陈越的怒吼声。


    “人都走了拉什么拉,跟丧曲一样难听死了。”


    多年不联系,各自安好,突然炸出来指定没啥好事。


    温再倾迈着沉稳的步调踩着楼梯下楼,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赵酩劝她提早嫁人这话,以为是气话,没想到是真的,她未来的路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可惜,她不愿意。


    温再倾站在路边打车,翻微信信息的时候,她点开了置顶联系人,“今晚有时间吗?”


    等他回消息的时候,车也到了。


    “有事?”


    “我把一号沙滩包场了,请你喝酒,来不来?”温再倾压根喝不了酒,度数高的一杯倒,也低度数的混杂酒能喝上几杯。


    或许是打定了秦矜肆不会拒绝,在大厅补录预约信息的时候,她跟服务员买了几瓶酒。


    当温再倾提着那一大袋酒瓶扔在沙滩上的时候,倦怠地躺在沙滩椅上,点开那条未读消息的时候看到那一栏字,她情绪跟坐过山车似的嗖地一下往下沉。


    “我今晚有事。”


    温再倾说不难过是假,可是她也没权利要求秦矜肆必须陪她。


    温再倾只好给负责管理沙滩的工作人员发消息,“晚上十二点我没离开麻烦两个女生来扶下我。”


    “好的,柿子。”后面跟着个表情包。


    自然柿子这个账号名气打响了,温再倾走哪基本都能遇到熟人。


    温再倾将手机放一边,拎着酒瓶斟酌了下,小口小口尝着。


    除了价格贵点,味道和其他也没什么不同。


    海滩包场后放眼望去压根看不到一个人影,几百米之外只有翻涌的涛涛海水,起浪时就伸过来的魔爪一般巴不得将人吞灭。


    温再倾喝了小半瓶酒,晕乎乎地躺在沙滩椅上听着海风呼啸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再倾恍惚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扭头看去,瞧出是个人影,但不怎么看得清长相,只觉得有些眼熟。


    “鬼……”一个漂亮的男鬼。


    温再倾收回目光,浑身没骨头似的懒散地躺在沙滩椅上,双腿曲着高高翘起,花苞裙堪堪遮住大腿。


    温再倾将怀里的一瓶酒贡献出去,“来,哥们,喝下它,以后我罩着你,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个碗洗。”


    “……”


    秦矜肆眉目凝重地看着沙滩上那些还未拆封过的酒瓶,他走上前弯腰抽走温再倾怀里抱着的那两瓶,其中有一瓶液体已过半。


    他知道,她酒量不是一般的差。


    温再倾手臂虚空环抱着酒瓶,翻了个身怀里空落落的,她坐起来平静地望着前方。


    见她已经清醒了,秦矜肆提着那袋酒,“好了,走吧。”


    “走?走去哪?”


    温再倾拖着柔软的身体站起身,腰还没伸直,整个人往前扑去,“诶呀我去。”


    已经走远的秦矜肆听见哀嚎声,转头就看到摔倒在地的温再倾。她身体趴在沙滩上,头高高仰着,脸是一点儿都没蹭到。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将温再倾扶起来。


    温再倾靠在秦矜肆身上,鼻子抽了抽,不明所意低低地说了声,“痛。”


    秦矜肆皱着眉将温再倾的身上的沙土轻轻拍打掉,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嘴里又喊痛,他扶着她坐下饶有耐心地询问她,“哪里痛?”


    温再倾胡乱地揉了把脸,“心痛,浑身痛。”


    秦矜肆无奈蹲下身盯着她看几秒,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翻涌的潮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那双乌黑的眼睛才慢慢有了焦距,最后看向了他。


    “秦矜肆。”她一字一字郑重地喊着他的名字。


    秦矜肆看着温再倾的眼睛,“我在。”


    海风吹乱了两人的发丝,温再倾鼻部被冻得有些红,“我想和你接吻。”


    温再倾并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因为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不由自主地凑到他面前轻轻地吻上他的唇,混着咸咸的海风气息,分不清白昼。


    秦矜肆甚至忘记推开了温再倾,任由她胡作非为。


    她胡闹没有限度,以至于后来她坐在他身上发红的眼眶像是情动。


    温再倾扯掉了秦矜肆的衬衫扣子,黑色西装外套也被捏着都是褶痕,上面还蹭着她妆容的印子。


    他轻喘着气,扶着她的后脑勺逼迫她迎上他的炙热目光,“你好像很喜欢和我接吻。”


    这不是质问,而是肯定。


    对此,温再倾毫不避讳,模样呆愣,“对啊,怎么了?”


    风起潮涌,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是春日里枝头上迸发的嫩芽,是寂静远洋上晃荡起的一道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