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绝如缕

作品:《雾岛春颂

    因为幼年时的成长经历,让温再倾无法相信一个男人真的会毫无保留地爱上自己。


    她或许相信爱,可这首当其冲地是建立在爱自己身上。


    她不愿意成为像温女士那般为婚姻舍弃自我,成全他人的可怜女人。


    温再倾小心翼翼地追随着的男人,终于在某天互诉衷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真到了确认关系,温再倾却先退缩了。


    她害怕秦衿肆的父母看不起她的家庭背景,害怕自己处于低位被毫无尊严地践踏。


    顾虑的事情多了,这段感情也就摇摇欲坠。


    温再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包厢里走出来碰到在洗手间遇到的妇人,听到秦衿肆尊敬地喊妇人母亲的。


    分不清手里握着多出来的银行卡,听着秦衿肆的母亲说下次再约饭她呆愣地点头同意,是梦境还是现实里的回应。


    温再倾被秦衿肆带下楼的时候,脑海里闪烁过的画面让她感到无比的不真切。


    居然会有下次一起约饭?下次是什么时候?


    等等,约饭,是不是就代表被认可了?


    回到家,她坐在餐桌边打量着那枚黑金色戒指,绳子系着绑在椅子上,路过的小猫把戒指当成玩具拍打。


    温再倾没有反应。


    记忆里,身体愈发拖沓且倦怠的外祖父常常回在她面前回忆起温女士的过往。夸他女儿自小是个多么优秀自律,从来不让他操心。唯独在感情上摔了跤,再也没爬起来。


    外祖父总会自责,常年忙碌于工作,对子女缺少关爱。想到要弥补的时候,却为时已晚。外祖父的晚年,几乎是在懊悔中度过。


    温再倾害怕走温女士的老路,害怕自己做错选择。人活一世,不可能十全十美。她只害怕,做错的代价的付出所有。


    有段时间,温再倾没怎么敢热情地回应秦衿肆的消息。视频次数减少,聊天记录肉眼可见变得凉薄。


    或许是双方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再见面的时候,氛围略微微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僵持。


    车内空调冷气开得很低,温再倾的皮肤被寒气刺得毛孔舒张。好在方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顺手拿了件外套,她将外套披上。


    秦衿肆抬手将空调调高了些,眼皮掀起,“没话跟我说?”


    温再倾估摸着坐进车里有五分钟了,一句话都没说。安全带没系上,说明她不打算跟他走。


    温再倾欲盖弥彰地摸了摸鼻尖,双手无措地拢着外套让自己看起来姿态稍微自然些,“之前不是说跟你家里人吃饭的事情吗,要不再延后?”


    秦衿肆点头倒是不着急,“可以等你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是第一次见父母,形式要郑重,心里有压力是正常的。


    温再倾沉下脸来,“其实今天我是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听了可以考虑下我们的关系要不要继续。”


    秦衿肆挑眉,对比温再倾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显然要放松许多,语气甚至有点打趣她的意思,“说说看,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温再倾不敢直视秦衿肆的眼睛,或许是因为确定即将说出口的话可能会影响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所付出的都将成为笑柄,她音量也就不由得降下来。


    “其实我没想过结婚。”温再倾坦言,“我觉得,我们就这样一直谈恋爱就挺好的,不需要顾及那么多。”


    温再倾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谈婚论嫁确实不着急。两人之间年龄差摆在那,过几年奔三的秦衿肆就算不着急结婚,也会被家庭打压被迫去接受一门亲事。


    温再倾没有所谓的家庭牵绊,自然不会被受制。可秦衿肆不同,到底是大家族里的继承人,婚姻大事又不是开玩笑。


    沉淀在心里已久的现实终于说出口,温再倾缓了口气,情绪依旧沉闷。


    “我不知道你的家庭会不会强迫你,不婚是我的态度,你考虑下吧。”


    在爱情和家族里做选择,二选一。


    结果如何,谁都能笃定呢。


    人的本质其实就是自私的。


    温再倾不敢赌,怕攀上像赵铭那样的伴侣,最后得不偿失。


    爱人,首先是爱自己。


    温再倾和虞嗣音创办的公司今年上市的,初期稳定下来也要忙不少公务。


    虞嗣音不敢懈怠,度假完回A市埋头干业务,差点吃喝住都在公司了。


    温再倾跑完商务活动就回公司熟悉下范畴,坐在独立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侍弄摆件,虞嗣音休息途中冲咖啡顺带给她冲了杯拿铁。


    听完温再倾的诉说,虞嗣音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苦咖,“不怕你俩彻底掰了?”


    一句戳中心事。


    温再倾哑口无言。


    怕,怎么会不怕呢。


    好不容易才确定关系走到一起的,恋爱关系到此结束,之前流的眼泪荒唐可笑。


    温再倾有在试图改变心态,“万一他能接受那样的我呢?”


    丁克是要双方都能接受的。


    温再倾拿不定主意,至少现在的她,是不会将自己全盘托出的。


    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想着依附他人的。


    当然,可以借力,不能寄托。


    “给你愁得。”虞嗣音说:“过两天有个名利场,你代表公司去走个过场露露脸,就当散散心了。”


    既是名利场,就少不了争斗和奉承。


    温再倾倒不觉得说散心,分明是心塞,“还不知道那些老东西怎么对我呢,这圈里乱得很,没几个好东西,见到我鬼迷日眼地喊温小姐,我恨不得直接把他们嘴撕烂,眼珠子抠下来。”


    虞嗣音抿了口咖啡,热气升起迷离了眼眸,那上挑的眼尾散发着凌人感。


    过过嘴瘾也罢了。


    她们从不白吃亏。


    温再倾很少出现在媒体面前,为此特意聘请了造型团队为她打造新形象。


    除此之外,还专门提了辆新车充当门面,她不敢开上路,跟虞嗣音之间又没有利益纠纷,索性直接将车转送给了虞嗣音。


    再有就是消费。温再倾对奢侈品概念不深,不执着于什么大品牌,却在这天破天荒地眼睛都不带眨地直接刷卡。


    跟在身后的虞嗣音默不作声,只是一昧挑选自己中意的等待温再倾付款。


    啧啧,报复性消费虽坏,可她是受益者。


    逛了一下午,两人两手空空。


    所有购物全部托人寄送回公寓。


    离开的时候,说巧不巧,遇到了出国在即的秦眠。


    秦眠依旧干练飒爽,见到温再倾只是娓娓唇角上扬。


    姿态疏离,但微笑打招呼又显得稍微客气些,关系谈不上特别难看。


    秦眠是秦衿肆的姐姐,温再倾也不能做到完全忽视人家。


    秦眠上下打量了温再倾几眼,不苟言笑地说了句,“有段时间没见了,变化挺大。”


    从前温再倾在秦眠身上感受到更多的情感是瞧不起,而这次却察觉到了一种来自同性发自肺腑的赞赏。


    “就当你夸我了。”温再倾出手大方,对柜姐说:“刷我的卡吧。”


    价值几十万的包,对于事业上升期的温再倾其实是一笔不小的金额。如果是车子、房子,这类大物品或许还可以接受,可偏偏那只是个巴掌大的小名牌包。


    温再倾自己都舍不得买几个。


    秦眠笑了,“谢了。”


    几十万买一句谢谢,奢侈得很。


    刚上车,虞嗣音忍不住给温再倾竖起大拇指,“真舍得。”


    温再倾心底也觉得贵,可是价格低了,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呢。


    她们以为天价的东西,实则是人家眼里最为普遍的。


    门面安排好,温再倾如约出现在宴会当晚。


    这是一场圈内中型商业晚宴,出席的多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还有一些商业价值较高的演员。


    温再倾以公司董事的名义出席,较为瞩目的其实是她的自媒体创作身份。


    入场后,新摄影团队及助理为温再倾拍摄新妆造,摄影师全程跟拍。


    遇到粉丝,温再倾也是极力配合合影。


    温再倾前段时间发布的内容更吸引粉丝的其实是感情问题,线下碰到时也少不了被问感情上的事情。


    “柿子有段时间没发作品了,真的如圈内人说的那样转幕后吗?”


    “女孩子怎么可以为了爱情失去自己的事业!”


    “真正爱你的人,是会支持你做的一切选择。”


    镜头前,温再倾一身长款缎面抹胸礼裙,温婉盘着长发,几缕卷发垂落在雪白的颈侧,话语柔软似心尖拂过。


    “感谢大家的关注,后续有好消息的话会跟大家说的。”


    话里还包含着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目前没分手。


    期盼着分手的粉丝心碎一地。


    当然,致力磕CP的粉丝拍手叫好。


    温再倾脱身后上了二楼中庭,站在高处俯视楼下来往的人群,名利场里的热闹基本都是有目的地攀谈,她看不上这些阿谀奉承的戏码。


    侍者经过,捧着托盘锁定了手中空落的她,数杯酒任她挑选。


    温再倾酒量早就练就,不像去年那般一杯倒。瞧着酒杯中液体的色泽,倒也不是什么劣质牌子。


    温再倾端着一杯酒,还没沾口,就被一只手握住手腕,当即给拦下。


    这种场合不由分说地与他人产生肢体接触,多半是熟人。


    能直接与温再倾摸手的,除了秦矜肆还能是谁。


    酒杯放回原处,侍者被打发走。


    温再倾侧身倚栏,“你什么意思?”


    “马上到你经期了,最近就不要喝酒了。”秦矜肆将手臂上的外套展开,细致地披在温再倾裸露在外的肩膀上,遮住了她秀丽的脊背,挡住了室内裹挟的冷汽。


    室内冷汽开得很足,温再倾只觉得有点凉,但还用不着披外套。


    想到这份摇晃的感情,温再倾不免有点注重保持距离,“不需要你的关心。”


    温再倾捏住外套一角,尚未扯下,手背突然覆上一道温热。


    两只手上下搭着,明明都没用力,却像被千斤压着,久久都没有被撼动。


    秦矜肆凝着温再倾的脸,声线低缓,“我们没有吵架,不要闹别扭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