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路研惊魂未定之际，脑中“噼里啪啦”地炸开一串电子烟花。


    伴随着这喜庆的背景音，777欢快宣布：“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解锁与系统沟通权限！”


    话音刚落，路研眼前一花，意识再度被拉入那片纯白空间。


    一团模糊的光晕在她面前凝结，十分活泼地弹了弹：“新手任务容易吧！我就知道你没问题！”


    路研面无表情地伸手，指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团光。


    777感觉核心代码有点发凉：“宿主，你这是做什么？”


    路研微笑：“没事，好奇你这种形态的触感罢了。”


    777:“……”真的不是想要掐死它吗？


    她本来有一肚子疑问，但是经过刚才那一揽子事，反而彻底冷静下来，“有烟吗？”见对方沉默，她自行接话，“哦，我开玩笑。说说吧，现在什么情况？”


    听她这么说，777疑惑了：“宿主，我们的岗前培训是非常仔细的，你没认真上课吗？”


    “什么培训？哪门子的培训？我还以为你们是哪个缅甸园区的，把人拐来就强制上岗。”


    光团闪烁一下：“宿主！我们是正经的维修系统！都是按本人意愿招募员工！”一份闪烁着微光的文件虚影在她面前展开，“您是经由正规流程招募的‘世界□□员’。”


    路研一目十行地扫过合同，条款清晰完整，待遇也写得明明白白，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规。但让她费解的是末尾的签名。


    她有个习惯，写“研”字的最后一笔时，总会不自觉地往回勾一下。那是小时候笔误留下的毛病，后来虽然刻意改过，却始终没能彻底丢掉。这些年她只是把那往回一勾的笔锋收敛了些，可若细看，那独特的笔迹依然隐约可见。


    所以，这签字确实是她自己的没错。


    “这签名……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记得我签过这种东西。”


    “流程记录显示，是您本人签署的呢。”777的光晕平稳地闪烁着，但就在它准备按照标准流程强调惩罚机制时，却不由自主地调出了奖励条款，并主动将其高亮展示，“完成任务，您将获得五百万的等值货币，以及一具经由基因改良的健康身体。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交易。”


    “如果我不想干呢？”路研反问。且不论她刚结束一世牛马生涯，当下心态十分消极，单说刚才的遭遇，哪个正常人吃得消？


    “那您灵魂会被剥离，回到之前的身体，”看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777深知她如何做想，于是补充了一句，“但是回去之前，是会有惩罚的。”


    即便它没说具体的惩罚内容是什么，路研听到这两个字，脑子里还是抽疼了一阵，灵魂深处泛起畏惧，本能地不想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探讨。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一种方式：“好，就算是我签的。但岗前培训缺失是你们的问题。在你要求我继续履行合同义务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弥补你们的过错，让我知道我正在为什么卖命？”


    听完对方关于“穿书”、“救反派”、“阻止灭世”的宏大叙事，路研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精准吐槽：“拯救悲情反派、充当心灵灯塔……按套路，这不该是女主的剧本吗？我一个路人甲抢活，按剧情定律，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原著女主苏清寒此刻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闭关，信号不通！男主中的奇毒发作迅猛，等她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理解，救场如救火。”路研点头，随即眯起眼，“但是，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让我变成一只鸡！？”她摆出一副职业假笑，“是‘人’这个身份不好用吗？”


    777顿了一下，说实话，带过那么多届宿主，她是唯一一个以鸡崽形态进入原书世界的，但它也只能给出标准回复：“……数据分析显示，此形态最易于降低目标的戒备心，便于长期潜伏与情感建立。”


    路研还想追问，它却像是急于结束这个话题，匆匆道：“目标已苏醒，请宿主优先处理现实交互。”随即光速下线。


    从目前情形看，完成任务应该是有阶段性奖励的，她不过是想知道关于这个奖励的具体情况而已，干嘛搞得和落荒而逃一样。


    路研意识回归，立刻察觉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的视线。


    她维持着毛团姿势，单方面开始了一场一人一鸡的大眼瞪小眼比赛。


    当然，这场比赛最终还是以莫尘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他垂下眼眸，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即便不通药理，他也清楚自己刚才绝对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此事太过蹊跷，他一个无足轻重，连修炼门槛都摸不到的杂役，也配让人费心下毒？


    莫尘重重喘了几口气，等到体力恢复了些许，才艰难地撑起身体。


    待他站稳，视线又落回干草堆上那只沾满草屑泥点的小黄鸡身上。


    虽说刚才他昏迷了，但却不是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他知道是这只小黄鸡在危难关头救了自己。但她是如何解的毒，却不得而知了。


    就在路研被他那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就差这边没找了……”。


    路研身子一僵，不由感叹这两人可真够有毅力。


    几乎在同一瞬，莫尘动了。


    他强忍眩晕，迅速弯腰，伸手，一把将僵住的小黄鸡捞起，塞进旁边结满蛛网的破旧矮柜里。


    “别出声。”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随即“啪”地合上柜门。


    他刚退回原地，破旧的木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来人看到房内有人，也吃了一惊。这后山偏僻处怎么还有别人？


    两人衣着与莫尘类似，却是生面孔。外门杂役众多，互不相识是常态，想来他们是别的院的。


    个子稍高的那个见他年纪小，于是上前一步，语气十分不客气：“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莫尘蜷缩靠墙，头垂得更低，肩膀内收，浑身透着重重的怯懦与病气。他配合地咳嗽，声音断断续续：“两、两位师兄……我、我是负责打扫这附近区域的……不小心摔伤……想着来这歇、歇一会儿……”


    那两人对他的遭遇毫无兴趣，直接打断：“看见一只黄毛小鸡没有？”


    莫尘茫然摇头：“没、没看见……”他顿了顿，小声提醒，“两位师兄，后山……偶尔有师兄巡山，若看到我们在此聚集……”


    那两人果然脸色微变，矮个子悄悄扯了下同伴，随即开口道：“我俩就是怕那小鸡是哪位师兄的灵宠才过来一寻，既然你说没看到，那我们也就走了。”


    脚步声匆匆远去。


    路研耳朵贴着柜门听，确定那两人已经离开，当下就想推开柜门，却发现门被闩住了。


    莫尘不会把自己锁死在这里了吧？


    正忐忑间，柜门忽然打开。


    光线涌入，路研眯眼适应后，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只看了她一瞬便移开视线，靠墙坐下，额角沁出细密冷汗，脸色比方才更白，估计是强撑到了极限。


    路研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动作，干脆坐在矮柜边，晃着小爪子打量起她的“任务对象”。


    他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单薄得厉害，那身粗布旧衫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更显孱弱。


    脸上的青黑褪去后，优越的骨相便显露出来。眉如远山微蹙，漂亮的丹凤眼，眸色极深。鼻梁高挺，唇形薄而优美，却因失血缺乏色泽。


    可美则美矣，却被一脸的蜡黄、刻意低垂缩肩的姿态以及周身挥之不去的落魄气息掩盖了大半光华。乍看之下，十分的容貌也只剩下五六分。


    待他粗重的呼吸渐渐平稳，路研猜想他应该是恢复了些许。却只见他扶着墙壁站起，抬步便要走，一眼都没有看她。


    “咯！？”路研脑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还不按套路出牌呢？即便不顾念救命之情，面对这种毛茸小动物，不是应该多少有点同情爱护之心吗？


    她却不知，青云宗规矩森严，灵宠是内门弟子才配拥有的。更何况他自身难保，哪有余力和心思养劳什子的宠物。


    适时，777冒出来发布一条任务：“请宿主努力提升目标好感度与信任值！这是长期任务的关键。”


    路研听到它的声音就来气，亏它说什么这个形态更让人亲近，这下好了，人家要是跑起来，这小短腿追都追不上。


    眼看莫尘的脚就要踏出屋门，她低头目测了一下矮柜高度，双眼一闭，纵身跳下！


    “吧唧！”屁股着地的痛感让她“咯咯”两声。她也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小爪子死死扒住莫尘裤脚。


    莫尘脚步一顿，低头蹲下身子，试图扯开她的爪子。


    路研立刻改变策略，用翅膀紧紧环住他脚踝，整个身体挂了上去，全方位地表达着“休想甩掉我”的坚定立场。


    开什么玩笑，万一那俩“食材猎人”去而复返怎么办？万一有蛇虫鼠蚁怎么办？不抱紧这根未来金大腿，我怎么活？


    几个回合过去，莫尘看着这甩不掉的麻烦沉默了。但也只思忖片刻，他面无表情地再次弯腰，将路研整个捞起，塞进自己浆洗得发白，带着皂角清苦气味的粗布外衫里。


    “安分点。”他低声警告，“被人发现，我保不住你。”


    怀里的毛团子瞬间僵住，继而一点点放松，老老实实窝着不动了。莫尘眸光微动，这小东西，竟然能听懂人话。


    于是，路研正式开始了与未来魔尊 “同吃同睡” 的杂役生涯，还获得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小黄。


    路研无语凝噎，这魔尊一看就是没读过几年书。


    真是，神尼玛小黄。


    不过她很快发现莫尘还真读过书。


    每天挑水、劈柴、清扫的活计之后，他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书。


    那寥寥几本旧书，被他珍而重之地收藏在唯一属于他的小柜子里。书页磨损卷边，显然已被反复翻阅无数次。


    日头快升到正中，不远处的少年仍在挥汗劳作。他偶尔会停下手，不动声色地朝她藏身的树洞瞥上一眼，确认那抹黄色仍在，便又低头继续。


    路研在这个世界打卡上班已超过半个月。回顾这段时日，唯二的不同是莫尘的好感度从“嫌弃”艰难爬升到“初步接纳”，以及他的工作模式在“单人任务”与“团队协作”间切换。除此之外，每天的生活都是复制粘贴，乏善可陈。


    今天又是单人模式，路研不用躲着人。她坐在阴凉的树洞里，小翅膀支在树洞口，悠哉地望着天上漂浮的白云。


    经过这些日子的放空，路研耗尽的心力总算恢复了些，终于舍得让大脑重新开始运转，梳理起连日来得到的线索。


    按原书的修仙设定，练气期能延寿二、三十年，但莫尘显然没修炼过，仅靠体力活和山间清气强身，充其量无病无灾活到老，加上杂役的生活重复低调，人际关系麻木冷漠，无人嫉妒，更无利益冲突，由此看来，系统之前提到的“遭人嫉妒下毒”的说辞，根本站不住脚。而且自“中毒事件”后，它也再没发布新任务，美其名曰“等待主机指令”。


    这一切，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蹊跷。


    路研叹了口气，自己对这个世界知道的太少了。心道，要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她上辈子就不该光卷工作，多看点小说也好啊，说不定还能摸出点门道。


    微风吹过，林叶沙沙，却吹不散她心里的烦躁。她看着莫尘的背影，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卷又卷不赢，躺又躺不平”。


    脑子里的两个小人激烈斗争了一会儿，直到她感觉自己的小鸡CPU都要烧了。终于，她眼底的挣扎慢慢淡去。


    算了，来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