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地
作品:《不忧明月·满地伤》 贺文邵本来就心情不佳,现在更是恼火,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实木桌上,发出了沉闷闷的一声巨响:“操!他妈的!这个白雾忧什么意思!怎么多年不出现,现在又装他妈的什么神秘呢!”
贺文邵自从步入上流社会,出入各大公共场所以后,就开始不怎么爆粗口了,尤其这两年,可现在恨不得把以前的老底都掏出来狠骂一顿,以表对消失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消息却还要遮遮掩掩的某人的痛恨!
秦墨言也是烦闷得不行,虽然面上不像贺文邵那般显山露水,可紧皱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安抚的道:“你先别急,她既然已经主动给我们发了信息说会见面,那就肯定是会现身的,只是早晚问题,你先查查看这条讯息的设备编号,看看来自那个片区”
贺文邵气急之余还是立马利用权限查起了来,结果系统界面却还是空空如也。
贺文邵忍不住再次狠砸了一下桌面:“操!真他妈邪了门了”
确实奇怪,按理说,就算那人利用高超的编程技术自编了一个用户号发送讯息,那设备编号总该会有的,毕竟现在就算是全息时代,任何信息的存在也都依旧需要一个载体。
而目前市面上百分之八十五的全息设备都来自于他们旗下,就算去路边随便一个商店随便瞎指一款设备,都该十有**标着他们企业的logo。
秦墨言拨开贺文邵,倾身开始查询起来,一串串编程浮现过后,一张3D全国地图赫然浮现,一个红色信号点一闪而过,但还是被秦墨言捕捉到,立刻精准定位,地图立刻放大变换成为整个江城,每栋高楼每条街道都仿佛就在眼前。
但由于信号消失的太快,定位依然不够准确,只能够锁定在江城西区这个范围内。
这个位置让两人都恍惚一瞬,不约而同的想起来那些在街道边一同度过的往昔岁月,那些欢笑打闹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可回过神来,却又觉得那些日子遥远的仿佛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似乎也有些模糊了。
贺文邵二话不说起身向门外走去,秦墨言喊道:“你干什么去”
贺文邵头也不回:“老子去逮她!”
秦墨言快步追上情绪激动的贺文邵,扣住肩膀将人拉了回来:“你上那找去,那信号消失的太快,定位准不准确我们都还不知道,况且,就算她真的在西区,西区那么大,连个具体位置都没有,你上哪找去”
贺文邵推开秦墨言的手,急切又带着几分怒气道:“我们整个国家都翻过,别说小小一个西区了,一家一户,一转一瓦的翻,我不信找不到她”
秦墨言心里也着急,但也还是按耐着说:“她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没有用户名,没有设备编号,连ID地址都消失的那么快,证明她现在还不想见我们,她既然已经说了会见面,那她迟早会出现的,你冷静点!”
可没想到贺文邵忽然猝不及防的猛推了他一把,险些将秦墨言推倒在地。
只见贺文邵双目通红,怒喝道:“我他妈的冷静不了!四年了!我们找了她整整四年!这四年我们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她吗!你难道就不怕她现在是缺胳膊少腿的吗!你他妈的能别一直这么冷漠么!”
贺文邵爆发了,四年的杳无音讯,四年的苦苦寻觅,四年的夜不能寐,四年的担忧焦虑已经让他在这件事上濒临崩溃,而那条信息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情绪彻底决堤,如同洪水般不可抵挡。
贺文邵不等秦墨言开口,转身就冲出了办公室,秦墨言也不再拦他,而是给苏叙打去了语音通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一个放浪不羁的声音响起:“怎么了秦总,有何贵干啊”
秦墨言语气有些沉闷的道:“我和文邵今天收到优优的信息了”
语音那边沉默片刻,而后那边人的语气也正经了起来:“确定吗?有查到用户来自那里么”
“没有,处理的很干净,没有用户账号,没有设备编号,连定位都消失的很快,我们的系统只定位到一个大概位置,人可能在西区”
“西区?她在江城?”
秦墨言转身看向还未关闭的全息电脑,画面还定格在定位消失时的西区投影 “可能,如果定位没有出错的话”
“好,我现在给西区那边的人去电话,如果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嗯”说完,秦墨言翻了翻手腕,语音挂断。
秦墨言沉沉的叹了口气,而后神色略显落寞,刚刚贺文邵的话深深的刺痛着他。
这些年来,他也和贺文邵一样一直担忧着白雾忧的去向和安危,可是,公司需要一个一心一意扑在业务上的领导者,贺文邵已经为白雾忧的失踪分了心神,那他就得强制自己把心都放在公司。
这是他们三个人一同付出的心血,他不想如果有一天白雾忧回来了,却看到他们两个为了她而将这些心血搁置甚至付诸东流,她一定会责怪他们的,说不定还会怒骂他们没用。
想到从前那个一生气就飙着方言挤兑他们的身影,秦墨言只得低头苦笑。
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秦墨言晃了晃手表,一块全息数据电子屏出现在他面前,查看一番,没有什么重要的安排,秦墨言也按耐不住了,急步离开了办公室。
——
贺文邵的车行驶在路上没多久,秦墨言的也跟了上来,车上的通讯器弹出秦墨言车内的投影:“我和你一起去”
贺文邵瞟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关闭秦墨言的投影,贺文邵再次向刚刚狠砸他的叶秋云打去全息影像视频,但依旧显示对方用户拒绝访问权限。贺文邵只觉得真他妈操蛋,之前用手机被拉黑,现在用全息被关权限,真的是败给这姑奶奶了。
两人一路行驶,周边从繁华的高楼大厦渐渐变为老旧的居名楼,地面也从宽敞平坦的沥青路变成了有些颠簸的水泥路。
西区虽然坐落在一线城市的江城,可却是这个寸土寸金城市的“贫民窟”,无数漂泊到此处打工居无定所,以及身无分文的穷苦人都几乎聚集在此。而且这片早期治安极差,各种偷杀抢打在此屡见不鲜。
后来政府下令整改,风气才稍好了些,至少没有□□明晃晃的在大街上火拼了,也没有蹲在巷边准备随时抢走你包的年轻小伙子了,也不会一回家就发现自个家里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两人的豪车漫无目的行驶在各街各道上,在这个人均收入不超过五千块的地方,异常扎眼。
他们一开始去找了曾经几人经常活动的地方,一无所获之后就开始在西区的各处漫无目的的寻找,路边每一个相似的人都让他们心头一紧,可都在看清模样以后失落又无力。
眼看到了中午,两人都身心俱疲,就一齐将车停在了路边,贺文邵下车想呼吸两口新鲜空气,结果不出他所料的,空气里是熟悉的下水道混杂着各种粉尘的气味。
贺文邵倚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神色疲惫又落寞,秦墨言走了过来,从他手里拿过烟盒和打火机也点了根在旁边抽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边的烟头多了一个又一个,贺文邵才终于缓缓开口:“哥,你说,她能去哪呢”
秦墨言愣了片刻,然后又猛吸了口烟,声音沙哑的道:“我也不知道”
贺文邵将抽了一半的烟头仍在地上,用脚碾了又碾,而后抬起头笑道:“你还记得以前我们经常去的那家饭馆么”
秦墨言沉默的抽着烟,只点了点头。
贺文邵叹了口气仰起头道:“咱好久没去吃过了吧,还真有点想了”
秦墨言还是一言不发的抽着烟。
贺文邵也不恼,转过头看着他笑得和以前一样没个正形:“哥,咱去搓一顿吧,你请”
秦墨言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恍惚,心中的惆怅愈发浓厚,而后将已经到头的烟蒂扔在地上,也勾起一抹笑道:“既然你都叫哥了,那上车,哥请你”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转身上了车,一起朝着那个许久未曾光顾的地方行驶而去。
——
到了地方,两个人一齐将车停在了一家老旧的饭馆门口,饭馆不大,店里的墙皮有些都已经脱落的露出了水泥面,看起来有好些年头了,但店里人依旧很多。
现在正是饭点儿,店里全是附近打工的工人们在吃饭,店老板正在后厨热火朝天的炒着菜,店里两个小伙忙得脚不沾地的收盘上菜。
两人的车刚停在店门口,就引来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毕竟这地方,像这种级别的车,走到哪里几乎都是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两个人一起下了车,身姿提拔,西装革履,模样俊朗帅气,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浓厚的铜臭味。
店内都是纯朴的农民工,不知道什么是名车,只知道是好车,不知道什么是高定西服,只知道这两个人穿的像老板,只以为是工地上面的老板来了,也就没有多看,顾自吃起了饭来。
两个人走进店里,一个小伙子走上前来,拿着笔和本子,擦着脑门上的汗问道:“两位看看吃点啥”
贺文邵朝这后厨看去,一个熟悉的厚实脊背正在因翻炒而晃动着,然后笑着说:“我找你们老板”
那小伙超后厨看了眼,然后道:“额,抱歉,老板很忙,你们要吃啥和我说了就行”
贺文邵看了看店里几乎快坐满的人,点了点头,而后漫不经心的走道一旁的凳子上坐着:“那行,没事,我等等他”
秦墨言则也是什么也没说,走到贺文邵身侧站定。
小伙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两人,但对方两个都一米八几的大个,再加上衣着光鲜亮丽,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也就不敢再说什么,自个忙别的去了。
一直等到将近一点多,店里的人只剩零星几个人了,后厨的老板才疲惫的走了出来,刚要把围裙和袖套摘下,余光就飘到了两抹异常显眼的身影,抬头一看,两张帅的像明星似的脸就扎进了他的眼睛里。
看了半天,老板才终于一拍大腿:“哎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俩呢,好久没来了啊”
贺文邵立刻站了起来:“赵叔,好久没见了啊,那锅颠的还是一点不含糊啊”
赵叔走上前,将两人上上下的打量了一遍,止不住的点头:“好啊,好啊,你们两个臭小子,混的可以啊,看着就是高端人士了”
贺文邵乐呵呵的笑着:“那可不呢嘛赵叔,我们现在可都是大老板了”
秦墨言杵了杵贺文邵的腰窝子,挖苦道:“差不多得了大老板,别得瑟了,害不害臊”
贺文邵被捅的扭了扭腰,逗得赵老板哈哈大笑:“你两个臭小子,来也不早说,等着,叔给你俩炒几个好菜”说着又给脱了一半的袖套撸了回去。
贺文邵一点不客气,立马找了张桌子坐下,扬手道:“好嘞叔,正饿着呢”
赵老板也是很大方的炒了一桌子菜,又提出了一听贺文邵他们以前最爱喝的酒,三个人就这么坐着喝了起来,吹南吹北。
喝的正高,赵老板带着几分醉意调侃着道:“你们现在啊成了大老板了,事情多了,前几天小白那姑娘来了,我问她你们怎么不来,她说你们忙,我还不信,说你们两个臭小子能有什么忙的,现在看啊,白丫头没骗我哦”
秦墨言夹菜的筷子一抖,贺文邵喝进嘴里的酒也险些没咽下去,两人相一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喜色情。
贺文邵假装平静的道:“嗐,她这人,自己一个人来这都和我们招呼一声,叔,她什么时候来的”
赵叔喝的有点上头了,脸红扑扑的:“就前两天啊,差不多前天吧,来这吃的晚饭”
秦墨言将菜夹到了赵叔碗里:“叔,那她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还有一男的和一女的,看着都不太好相处,那面相,凶的很,她们几个也都光吃菜,不怎么说话”
……
酒足饭饱,赵叔已经有些晕乎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哎,吃饱了没啊,怎么就要走啊,没吃饱叔再给你们炒俩菜去,厨房里还有好些肉呢”
秦墨言扶着摇摇晃晃的赵叔说:“不用了叔,你歇着去吧,我们还有事,得先走了”
贺文邵也在一旁说:“是啊叔,回去吧啊,吃的饱饱的了”
赵叔在店里两个小伙扶回去,还在一个劲的说让他们记得常来。
两人走出店门,贺文邵喝了不少,走路都有些飘忽,秦墨言打开自己车门说:“行了,你喝的太多了,坐我车回去吧,你车让助理来给你开回去”
贺文邵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用的着你说,反正我也没准备开了”
贺文邵坐在副驾驶里看着周遭熟悉的旧居民楼房,心中不知道什么个滋味,堵的慌,然后车窗打开就点了只烟,秦墨言看了他一眼,但也什么都没说。
贺文邵胳膊搭在车窗上抽着烟,要多拉风有多拉风,车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前面一辆车正在调头,秦墨言就慢慢减缓车速停了下来。
而此时,贺文邵目光不经意的往巷子里一扫,发现哪里站着个人,依靠在墙上,躲在楼房的阴影里,身上是一件藏蓝色卫衣,帽子戴在头上,看不清脸,但那身形看着,应该是个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和贺文邵总觉得他在看自己,而后转头哼笑一声,心道,那家的□□崽子,这么能装逼。
前方的车调头超另一个方向开走了,秦墨言也启动了车子,车开走前,贺文邵又看了一眼那个角落,却发现哪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酒意上来,贺文邵脑袋晕乎乎的,也就没再多想,扔了抽的差不多的烟就关上了车窗,靠在椅背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