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顿时凝固，焦亦要看了看门边不可忽视的身影悻悻转回头，鸵鸟状盯着手上的猫粮，看不懂的外文包装几乎盯出一个洞。


    身后的人停在门口一会才动，焦亦要感官放大，耳朵敏感听着单特的动静。椅子摩擦地板的响声很刺耳，他好像坐在窗边那张椅子上了。


    焦亦要强迫拉回注意力，集中在猫身上。


    房间里弥漫无法描述的尴尬和凝滞，安静到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他杵在猫笼前一动不动，身体僵硬。


    “猫几点睡了。”


    独特的声线打破窒息般的沉默，焦亦要首先是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他在问话，视线落在猫因为呼吸起起伏伏的身体上，眼神里的凝重消失一半，轻声回道，“......不知道，我也刚到。”


    对话停止，焦亦要感知出一道深沉的视线落在自己这边，他屏住呼吸，忍着不自然把猫粮放回原处，犹豫要不要给邢乌发信息，让他把单特叫走。


    后面的人起身，焦亦要的心一瞬停止跳动，紧接着脚步声迈向这边，他条件反射地挪到最边上，腾出三分之二的空位。


    单特站定在身边，空气开始稀薄，焦亦要面无表情站起来，“单总。”快速打完招呼略过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夜晚微凉的风吹在脸上，紧张的心轻微平复，焦亦要不着痕迹舒了口气。


    他抱着双臂冷着脸靠在窗边，眺望远处的大楼，假装不在意单特那边的动静。事实上，他连对方摸了几下猫的脑袋都用余光扫到了。


    单特问了一些猫的细微的问题，焦亦要顿了顿还是回答了，声音控制在刚好的响度，不过度热情也没有偏见。


    两人一起去前台取猫报告，护士把他们拉进群聊，顺便备注猫的名字。


    “瓦片！”焦亦要一口咬定这个名字，态度坚决。


    “糖果。”


    焦亦要没什么底气，但还是继续坚持取用瓦片。


    旁边的单特好像很无奈，沉默了几秒才缓缓点头。他不像是喜欢这个名字，焦亦要猜测他可能是不想争执下去所以同意了。


    焦亦要边修改备注打上猫的名字边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单特知道是那天想一瓦砖给他才想出瓦片这个名字。


    刚想完，单特的目光转移过来，焦亦要缩缩脖子背过身。


    处理完今天瓦片的所有事情，焦亦要想问问看了他的表演有什么想法，试镜那天晚上，他听同组的人说导演和制作人很满意，除了单特未表态。


    不过按照刚才共处一室的情形来看，焦亦要认为做人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为好。单特这种人看起来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俗话说得好，生活就像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焦亦要不再把希望放在邢乌那边，正在想着措辞联系以前拒绝过的制片人，忽然收到导演的信息。


    “什么时候有空，下周三之前来公司，单总说当面谈谈签约。”焦亦要念出短信的最核心内容，大脑宕机十几秒，随后爆发出咆哮般的大笑。


    谢过导演保证一定准时到场立马拨通邢乌的电话，千恩万谢。


    “不用太感激我。即使我没去找他，他也有可能签你。”


    焦亦要怀疑自己听错了，足足思考了一会，皱眉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也是刚才得知的消息，单特跨行业开经纪公司跟对赌协议有关，具体内容我没打探清楚。公司一开始定的接管人不是他，临近开业突然交接到他手上了。”


    “......这跟他有可能签我有什么关系？”焦亦要百思不得其解。


    邢乌的解释透过手机传出，在空旷的客厅尤其清晰，“一个不熟悉的行业和公司股东盯着，你说他是要有经验有作品的演员还是拿不出任何东西证明自己的新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焦亦要明白过来了。单特现在急需成就撑起公司，应对背后资本的压力。


    “不过见面谈签约你最好留个心眼，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通话结束放下手机，焦亦要更加茫然地放空自己。路不管怎么走都有看不见的陷阵在等待他跳进去。


    焦亦要惶恐不安等到周二单特出差回来，收拾一番下午准点到公司会议室商谈。他决定是骡是马都要试试才知道。


    很意外，单特不在，会议室只有他的律师一个人。


    警钟在心底敲响，简单的签约怎么可能会要律师在场。焦亦要还是想看他们葫芦卖什么药，顶着满腹疑问开始商谈。


    “焦先生您好，我是单总的私人律师李雰。单总让我替他向您道歉，有事在身不能及时到场，还请您谅解。”


    先礼后兵吗？焦亦要分析他们的动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表示没关系。他选择开门见山，“李律师，今天的内容是谈签约，我想律师在场，想必这个签约肯定有附加条件吧。”


    对方脸色丝毫未变，直接了当从包里拿出两份厚厚的合同，推一份到他的面前。


    ‘对赌协议’四个加粗大字映入眼帘，他手不可抑制僵了一下，抬头疑惑望向李雰。


    “我们评估过您的价值，结合您以前的作品、人气数据还有最新的演技表现，单总和高层一致认为您具有巨大的潜力。尽管和前公司的解约影响到你的工作，但我们这边完全可以摆平这个负面影响。”


    “公司初创，急需实力艺人成为我们的王牌。对赌协议里面的条款是激励作用，完成目标数额即可，没有在规定时间达成也无须担心，公司会承担一半的责任。”


    焦亦要边听边翻开单薄的纸张，黑色的小字却让他呼吸停滞。


    半年内需要赚到净利润五千万，即可获得相同报酬，反之，赔付双倍。


    他飞速计算需要接何种等级的剧和达到的名气层级，认真思考过后抬眸直视对面的人，“我做不到。”


    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没来前还想着争取一下，现在看见这白纸黑字的对赌协议认清现实了。


    “焦先生，您先别下定论。”李雰说，“您是在担心现在没有资源问题吗？”


    焦亦要坦然点头。


    “单总说会提供资源和其他便利。你不是单打独斗，公司会作为一个媒介帮你拉资源。这是一份劳动合同，上面写清楚了公司会给到你的便利。”说着，他把第二份合同推过来。


    焦亦要翻开劳动合同，仔细阅读这份烫手山芋。


    的确如李雰所说。


    公司会安排一切资源。


    那么......


    “为什么找我？”焦亦要想不通这看似天上落下的馅饼怎么就刚好到手上。


    对赌协议像把人送入火坑的危险，劳动合同好到像孙悟空偷吃的蟠桃，极具诱惑。先不说他和单特僵硬的关系，光是糊咖这点就很难让他信服这么好的资源会平白无故降临到他头上。


    “这是单总的意思。”


    一句话堵死全部真相的机会。


    焦亦要捏着顺滑的纸张，扫过清晰明了的条款。心里头的疑问很大，但潜意识又觉得这是一个翻身机会。


    最后还是缓和态度，说回去考虑再给出具体答复。他离开一并带上两份合同。


    他带着合同去咨询了律师，专门挑了资历丰富的老律师，想知道背后的隐藏条件是什么。


    老律师研究了半天，给出这是具有法律约束的正式合同，初步鉴定没有坑。


    焦亦要的疑心没有消除，他联系邢乌的法律团队。


    给出的答案竟和老律师一样。


    “怎么可能没问题？”焦亦要很是焦灼，“我一个早被大众遗忘的过气演员，他会毫无征兆给我这么多资源？是有对赌协议做前提，但我不认为他这种人会如此慷慨大方。”


    “阿要，消消气。”邢乌推了手边的清凉茶给他，“如果给你的合同都没问题，那么问题出现在他自己身上。”


    焦亦要望向他，邢乌律师浮作给出了答案，“他背后的资金链可能出现了问题，急需资金周转。”


    一语惊醒梦中人，焦亦要想起单特是跨行业开这个经济公司的。如果好好的怎么可能有人会愿意离开熟悉的领域去开拓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项目。


    邢乌上次还说了，原定的接手人不是他，是快要开业了才换成他。


    焦亦要快速抬起头，双眼发亮，“浮律师，你能查到他到底出了什么资金问题吗？”


    “抱歉不能。即使知道内情，保密仍在知道范围之内。”浮作说，“他能给出如此丰厚的条件，说明背后的烂摊子不是小数目，还有可能牵扯众多，不然不会公司开业前奏更换负责人，更换负责人需要很多手续。”


    “我个人认为，与其猜测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不如把视线放在你是否需要这次机会上。他给你提供平台提供资源，加上他需要钱肯定会花很多心血帮你重新打开知名度。”


    焦亦要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邢乌。


    没想到邢乌很快点头，“可以试试。单特可能不熟娱乐圈，但他的经商头脑和人脉资源值得相信一次。”


    “......那我再想想。”焦亦要天人交战。


    桌面的手机发出电话铃声，焦亦要扫了眼号码看见没有备注，心烦意乱想挂掉，邢乌阻止他。


    “是单特。”


    心咯噔一声，焦亦要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无疑是黄鼠狼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深呼吸划下接听键，打开免提，“单总。”


    “明天有时间吗？我们单独聊聊。”


    焦亦要满头问号，到底还要聊什么。他蹙眉望向好友和律师。


    邢乌点头，律师也点头。


    压下身体的烦躁，焦亦要佯装平静地问，“好，要在哪里见面？”


    “地址我稍后发你。”


    “好的，单总。”焦亦要想挂断电话，“单总，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挂断电话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亦要，瓦片很想你。”然后挂断了电话。


    焦亦要恨不得摔手机，“这个时候拿瓦片打什么感情牌？我当初说要养，他那拽样非得逼我留下它才放我走。”


    “瓦片是?”浮作问。


    邢乌：“他们一起捡的猫。”


    “浮律师，如果最后我和他闹上法庭，共同养的那只猫可以判给我吗？”焦亦要激动地问。


    “不可以，合同没有写关于猫的条款。”浮作话锋转变，欲言又止，“......我实在有点好奇，以你们的关系一起……照顾一个猫？”


    “难道我想吗？”焦亦要反问，“就因为那个猫我们才结下梁子。”


    “好的……”浮作总觉得他们感觉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