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和你哥很不一样”

作品:《潮生

    许景和许年回到家时,客厅的灯亮着。


    林淑芸和许振国两人坐在餐桌旁,悠哉悠哉地吃着晚饭。


    “小年怎么也才回来?”林淑芸抬头,语气温和,“去给你哥庆生了?”


    许年刚换好拖鞋,点点头:“嗯。”


    许景毫不留情地拆台:“你可拉倒吧,礼物都没有,就是过来蹭吃蹭喝,还当场睡着了,丢不丢人?”


    许年把江岫白的外套放进自己卧室里,理直气壮:“我下次再补给你。”


    “唉,那我这辈子都怕是等不到了。”


    林淑芸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还吃晚饭吗?”


    “不了,我吃饱了。”许景顺手捞起茶几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好啊。”许年却眼睛一亮,直接拉开椅子坐下,“我这两天胃口有点大。”


    他这两天胃口确实有莫名变大,在酒吧吃了半桌零食,可现在胃里还是空落落的,像塞了团棉花,急需填点实在的。


    “许年你怎么这么能吃。”许景毫不客气。


    “妈,你看他。”许年立刻告状。


    许振国语气带着纵容:“小年正长身体的时候,吃多点正常。”


    “就是,”许年得意地扬起下巴,“说不定哪天就比你高了。”


    许景嗤笑了一声。他大二,比许年大两岁,也比他高了半个脑袋,年龄和身高从小到大都是他压弟弟一头的资本。


    他懒洋洋起身,把苹果核精准扔进垃圾桶,“吃吧吃吧,吃成小猪也没人管你。”


    许景的房门“咔哒”一下关上。


    对于他们兄弟间的互贬,父母早已见怪不怪了。


    ……


    许年扒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含糊地朝父母打了声招呼“我回房间了”,便起身离开了餐桌。


    他回屋拿了件家居服,走进自己卧室附带的浴室。水流哗哗落下,温热的水汽很快氤氲了整面镜子。


    他们家条件不错,父母早年创业成功,虽不至于挥金如土,但日子过得宽裕,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卫浴。许年从小到大,衣服没少过,书架没空过,但零花钱方面父母还是提倡勤俭持家,不会过于宠溺。


    浴室里水声哗哗响起。


    十几分钟后,他擦着头发走出来,皮肤被热水蒸得泛着淡淡的粉。他身材匀称,肩线流畅,腰身收的恰到好处,身上没有夸张的肌肉,但手臂和腰腹的线条干净利落,是少年人特有的、尚未被生活磨钝的轮廓。


    他走到床边,目光落在江岫白那件外套上。


    犹豫了一秒,还是拿了起来。


    一股极淡的香气钻进鼻腔,清冽,干净,莫名让人安心。


    他鬼使神差地凑近,鼻尖几乎贴上衣领,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闻。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又开始打架了。


    他一边往床上倒,一边把锅甩给学校:“果然,邪恶的学校还是太吸阳气了……还好放假了,不然再待下去怕是要羽化登仙。”


    念头还没转完,人已经陷进柔软的被褥里。


    他没松手,那件外套被他无意识地抱在怀里。


    窗外月光渐显,房间里安静得只剩呼吸声,均匀、绵长,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安稳。


    而那件不属于他的外套,静静贴着他胸口之上,仿佛也染上了他的体温,他的心跳。


    ……


    国庆第一天,天光大亮。


    许年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翻个身,手臂一动,才发觉自己整个人蜷成一团,怀里还紧紧抱着江岫白的外套。


    他愣了两秒,随即坐起来,头发微微卷起。


    他看着手里的衣服,鬼使神差地又将它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


    干净,清冷,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


    “……我是不是有点变态?”他自言自语。


    洗漱完,许年走出房间,习惯性喊:“妈。”


    “嗯?”客厅静悄悄的,他四处张望,没人。


    餐桌上留了张便利贴:


    「中午去你外婆家吃午饭,冰箱有饺子,想吃自己煮。——妈」


    “哦……”他挠挠头,又对着许景房间喊,


    “哥?”


    “许景!”


    “许日京!”


    没人应。


    他走过去,直接推开许景的房门,床铺整齐,窗帘拉开。桌子上也留了张字迹潦草的便利贴:


    「许年不准动我的东西。」


    许年:……


    “谁稀罕。”


    他关上门,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不知道要干点什么。


    国庆第一天,父母哥哥都出门,整个家就剩他一个人。


    许年没吃早餐。饿到是不饿,只是懒劲儿还没散,高三生的假期,连生物钟都带着怨气。


    他把江岫白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洗之后晾了出去,然后瘫在沙发上,点开了追了快三个月,但一周只更一集的动漫。


    一集二十来分钟,看完正好十点半。


    许年回房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随便抓了两下头发,拿起手机就出门了。这个点道路上人不多,国庆第一天,大家都在往外跑,只有少数和他一样逆这人流往城东的老城区去。


    到老城区时,十一点二十。


    城东这片老城区和市中心完全是两个世界。


    马路不宽,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枝叶交错,在头顶织成一片荫。


    道路两旁停了零星几辆车。秋意初起,梧桐叶已经泛黄,风一吹,碎金似的洒在车玻璃上。


    外婆家就藏在这片梧桐深处一栋带小院的两层老楼,白墙灰瓦。


    他推开院门,铜铃“叮”地响了一声。


    “外婆!”


    外婆正坐在院子里的小竹椅上择豆角,银白的头发挽在脑后,手指灵巧地掐去豆角的两头,闻言抬头:“哎哟,阿年来了,快进来!”


    厨房,外公系着条围裙,手里端着刚出锅的清蒸鲈鱼走出来。他个子不算高,但身形清瘦,动作利落,步子稳当。


    “外公。”许年笑着打招呼。


    外公抬头,“阿年来了?正好,鱼刚出锅。”他把盘子放在桌上,顺手解下围裙,“小时候你可是说最爱吃我做的鱼。”


    “那当然!”许年凑过去闻了闻,“还是外公手艺好!”


    外婆笑着嗔怪:“你外公早上六点就去菜市场买鱼,生怕买不到活的,我说买点别的,他还不乐意。”


    “活鱼才鲜。”外公又转身回厨房,“我去盛汤。”


    许年跟着进厨房帮忙。灶台上锅碗瓢盆井然有序,砂锅里还炖着山药排骨汤,锅盖边缘冒着细密的白气。外公掀开锅盖,用汤勺轻轻撇去浮沫。


    “你爸妈和你哥今天怎么没来?”外婆问。


    许年回答:“我爸妈应该是临时有事,我哥不知道哪玩去了。”


    “还是我们阿年孝顺!”外婆择完菜回到屋内。


    “那当然。”许年咧嘴一笑。


    ……


    老城区的另一头,梧桐树影更密。


    江岫白坐在外婆家的小院里,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起小截。膝上趴着一只通体雪白、尾巴尖带点灰的猫。他一只手轻轻顺着猫背,指节修长,猫眯着眼,十分享受,偶尔抬起脑袋,用鼻尖蹭他手掌。


    “岫白,洗手吃饭了!”外婆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来了。”他应了一声。


    怀里的猫似乎听懂了,不满地“喵”了一声,爪子轻轻按在他腿上,不肯放人。


    江岫白笑了笑,指尖在它耳后挠了挠。


    他起身,猫顺势跳下,尾巴高高翘起,踱着步子跟在他脚边,像个小监工。


    厨房里外婆系着围裙,正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她头发花白,身形微胖,脸上总带着笑,眼角的皱纹像是被阳光晒出来的暖痕。


    “你这孩子,一回来就抱着猫,饭都不记得吃。”她嗔怪道,却还是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快坐下,菜都要凉了。”


    江岫白洗了手,在桌边坐下。


    “今天没出去?”外婆问。


    “没,来陪您”他低头吃饭。


    外婆笑得眼睛弯起:“你呀。”


    餐桌上,外婆不停给许年夹菜,外公则坐在对面,一边吃一边看他:“又瘦了。”


    许年扒着饭,忍不住笑:“没有,外公你就是太久没见我了才这样感觉。”


    外公调侃:“那你还不多来看看我们,今天又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吧?昨晚肯定又熬夜了。”


    “哪有。”许年昨晚还真没熬夜。


    外公没多说,又给他舀了一勺汤:“多吃点,正长身体的时候。”


    饭后,许年抢着收拾碗筷。外公没拦他,只坐在院子里的小木凳上剥蒜。


    许年洗完碗出来,外公递给他一杯刚泡好的金银花茶,茶汤淡黄,浮着几支小花。


    “慢点喝,别烫着。”外公说,目光落在他身上,“高三辛苦,但别熬太晚。身体比分数重要。”


    许年捧着茶杯,点点头,没说话。


    就算全世界都催他长大,至少在这里,他还能做个被疼爱的小孩。


    许年没急着回家。


    外公外婆在院子里浇花,唠家常。他借着“消食”的名义,溜出了院门。


    老城区的午后很静,梧桐树高大参天,枝干交错,在窄道上空织成一片穹顶。


    他沿着巷子慢慢走,不知哪家栽了桂树,空气中还能闻到桂花的香味。


    转过一个弯就是大道,许年打算原路返回。


    转个身发现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正蹲在路边的石阶上,尾巴卷在身侧,最特别的是它的尾巴尖带了一点灰。


    许年蹲下身,试探着伸出手。白猫没躲,反而歪了歪头,眼睛看着他一眨不眨。


    “嘿……”许年低笑,慢慢靠近,将它小心翼翼抱起来。猫出奇地温顺,甚至还主动往他怀里钻,脑袋蹭他领口。


    “你是谁家的啊?”他一边问,一边用手摸它,“这么不怕人,小心被人拐走。”


    许年忍不住笑出声,低头蹭了蹭它毛茸茸的脑袋。阳光暖烘烘的,猫也暖烘烘的。


    江岫白吃完饭后想继续rua猫,刚刚还在这的白猫,此时已不见踪影。


    外婆从厨房探出头来没:“跑出去了吧,这猫最近总往巷子口跑。”


    江岫白闻言换了双鞋就出门了。


    老巷子不长,梧桐成荫,秋阳正好。他沿着路慢慢走,目光扫过所及之处的墙角。


    转过巷子时,放慢了脚步。


    梧桐树下,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头发微乱,低头看着脚边,那只本该在家打盹的白猫。


    少年蹲下身,慢慢靠近,伸出手将它抱了起来。这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没有反抗,反而在他怀中蹭了两下。


    江岫白站在几步之外,没出声,只是静静看着。


    少年嘴角上扬,低头蹭了蹭猫的脑袋。


    他这才走上前去,声音不高。


    “你要把它拐走吗?”


    少年闻声转过头来。


    梧桐树下,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少年眼睛清亮,带着一点没回过神来的懵。


    那张脸,和许景有几分相似,但又截然不同。许景张扬、锋利、带有攻击性,而眼前的少年,像一捧温水,安静、柔软、甚至有些怯生生的。


    许年明显愣住,白衬衫,身形修长,眉眼清秀,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和江岫白再次见面。


    江岫白走近几步,开口道:“许景弟弟,许年?”


    “啊……嗯。”许年回过神来。


    江岫白点了点头,对着他怀里的猫抬了抬下巴,开玩笑似的又重复了一遍:“你打算把它拐走吗?”


    “这是你的猫吗?”许年这才反应过来,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江岫白打断,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和许景是亲生兄弟吗?”


    “啊?”许年有点摸不着头脑。


    江岫白看着他,片刻后笑了笑:“你和你哥很不一样。”


    许年:“啊……嗯。”这是夸他比许景乖?还是说他看起来不像个混世魔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江岫白没解释,朝他伸出手,掌心张朝上:“能把它还给我了吗?”


    “哦,好。”许年这才赶紧把猫递过去。


    江岫白接过猫,视线落在许年身上。


    少年的目光还落在猫身上,江岫白说了句许年听不懂的话:“眼前有景道不得。”


    许年又懵了:“啊?”


    江岫白笑了笑,没解释,只说:“没事,我也要回去了。”


    “噢,好。”许年点点头,还有点傻乎乎的。


    “后会有期。”江岫白转身,白衬衫被风微微吹动,显得背影更加清瘦挺拔。


    “后会有期。”许年站在原地喃喃,目送他远去。


    那句“眼前有景道不得”……什么意思?


    好像有点熟悉。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李白的诗,“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可江岫白念这句诗又是什么意思?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了梧桐巷深处,他才猛的反应过来!


    外套!


    忘了和他说一声,许年有些懊恼,抓了抓头发,低头看见地上几片梧桐叶,踢了一脚。


    「眼前有景道不得,只因君颜在上头」


    “眼前有景道不得,只因君颜在上头。”这个是我仿李白写的,不是原句。


    原句是“ 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是李白写的,不是我,不要弄混了![合十][合十]


    (^_^)/~


    其实江岫白说这句是没有包含什么特殊情感的,属于单纯夸许年好看。攻受颜值这块是顶配的


    感谢支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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