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思绪翻涌之际，身旁的楚萧忽然开口。


    “法院那边，我有人。”


    谢晚凝的脚步一顿，侧过头看他。


    “可以让这个案子，明天就开庭。”


    楚萧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轮廓分明，神色淡然。


    “还有，八百万太少了，要讹，就讹个大的。”


    楚萧唇边少有的，挂了抹玩味的淡笑：“一千万。”


    谢晚凝彻底怔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瞳孔都缩了缩。


    他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为她铺平道路。


    楚萧没有在意她的打量，只是平静地说：


    “这是苏家欠你的。”


    第二天，法院竟然真的直接开庭审理此案。


    一切都快得不可思议。


    谢晚凝坐在原告席上，神色平静地看着对面被告席上的老管家。


    整个庭审过程非常迅速。


    因为所有证据链都清晰地指向了管家一人。


    而他，也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


    没有吵闹，也不需要律师辩解什么，法官跟快就敲下了法槌。


    “被告人蓄意伤害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另，判决被告人及其连带责任方，于判决生效后二十四小时内，赔偿原告人精神损失费、医药费、误工费等共计一千万元整。”


    当庭宣判。


    一千万。


    一天内到账。


    每一个字都让苏家人的席位上一片死寂。


    庭审结束，人群开始缓缓散去。


    苏老太太在旁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


    她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在经过谢晚凝身边时，苏老太太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谢晚凝，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憎恶。


    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


    谢晚凝感受到了那股压力，却只是回了一个极具讽刺的笑意。


    苏老太太的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被人扶着，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法庭。


    楚萧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法庭门口。


    他看到谢晚凝出来，很自然地走上前，和她并肩站着：“我送你回家吧。”


    谢晚凝看着他，感激一笑：“谢谢。”


    法院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回到家，谢晚凝关掉手机，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里，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午后。


    她拿起手机，一条银行的到账短信安静地躺在通知栏里。


    【您尾号6688的账户于4月2日10:03分入账10,000,000.00元，当前余额10,002,753.00元。】


    一千万。


    谢晚凝看着那一长串的零，心中竟涌上一丝陌生的激动。


    这些数量，分明在以前都是看不上的。


    重生前的谢家大小姐，对金钱早已没了概念，觉得只不过是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只要能买来快乐，多少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好像变了。


    她甚至开始盘算着这笔钱该如何规划，如何节约开销。


    要是被那三个宠她上天的哥哥知道了，只怕会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谢晚凝的思绪飘远了一瞬，很快又被拉回现实。


    她能这么快、这么顺利地拿到这笔赔偿，楚萧功不可没。


    这个人情，她得还。


    她迅速划开屏幕，找到楚萧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


    “喂。”


    听筒里传来男人一贯清冷的嗓音。


    谢晚凝坐起身，靠在床头。“赔偿款已经到账了。”


    “明天是周六，你不忙的话，一起吃个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谢晚凝以为他要拒绝，正在想怎么相互给个台阶时，忽然又听到了他那带着几分清列的声音。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谢晚凝心情昂扬几分，挂了电话，开始着手预订餐厅。


    她特意挑选了京市一家口碑极好的私房菜餐厅，环境清幽，私密性也好。


    第二天傍晚。


    谢晚凝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她穿了一条自己最喜欢的裙子。


    鹅黄色的复古帝政裙，高腰线的设计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轻盈的裙摆垂至脚踝，衬得她整个人温柔又明亮。


    谢晚凝到的时候，楚萧已经等在了约好的包厢门口。


    他倚着门框，低头看着手机，昏黄的壁灯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在看到谢晚凝的那一刻，楚萧的动作倏然停顿。


    他整个人都看呆了一瞬。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将他拽回了那个蝉鸣不止的夏日。


    高中毕业晚会上，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女，也穿着一条款式相似的帝政裙。


    当时，她站在人群中央，整个人如同从古典油画中走出来的缪斯，优雅灵动，夺目耀眼。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


    楚萧看着她，脑海里那个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的人再度重叠在了一起。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一句话失了神志般脱口而出。


    “你也穿这种裙子？”


    谢晚凝推门的手顿住了。


    她听得真切，他用了一个“也”字。


    这么说来，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白月光，品味跟她还挺像。


    一股捉弄人的心思冒了出来。


    谢晚凝干脆收回了手，反而向他走了一步。


    她稍稍弯腰，仰着脸凑到他跟前，这个动作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她甚至能在他黑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缩小的影子。


    彼此的呼吸都扑在了对方的脸上


    “是吗？”


    “还有谁也喜欢帝政裙？”


    楚萧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身上那股好闻的甜香，瞬间扑面而来。


    他连呼吸都忘了，心跳快得不像话。


    这距离实在太近。


    近到他只要稍微低一下头，就能……。


    他偏过头，不敢想下去，他躲开她的视线，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嗓音却是有些哑。


    “一个故人。”


    谢晚凝瞧着他这副有点狼狈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她站直身子，退后一步，拉开了安全距离。


    “哦。”


    她转过身推开门，自己先进去坐下了。


    楚萧跟着走进去，在她对面落座，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模样。


    服务员送来了茶水。


    谢晚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下自己心里那点不该有的心跳。


    喝完水，她把杯子放回桌上，手指却还搭在杯壁上。


    她的食指开始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着光滑的杯壁。


    楚萧的目光落过去，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这个动作……


    往昔，他只在谢晚凝身上看见过，她每次出神时，都会这样敲击着水杯，算是独一无二的小习惯。


    穿相似的裙子，还能说是巧合。


    可连这种没几个人知道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一个荒唐到可笑的念头，突然一次冒了出来，铺天盖地的，似乎要撕碎所有理智。


    难道……


    楚萧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再次抬起眼，看向对面那个低头看菜单的女人，眼神里已多了几分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