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死寂。


    紧接着，议论声轰然炸开。


    “什么？谢晚凝的废稿？”


    “……不能是剽窃来的吧？”


    苏靖宇对周遭的反应十分满意，他拿着那份资料，一步步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主家席位。


    最后停在谢谨城面前，将那份薄薄的，此刻却重如千斤的资料递了过去。


    “谢总，事关贵家谢晚凝小姐的名誉，还请您过目。”


    谢谨城伸手接过那份资料。


    他低头翻看，目光落在纸页上。


    上面的字迹确实和他记忆中的一些东西吻合。


    页脚处，妹妹谢晚凝的签名清晰可见。


    谢谨城的脸色沉了下去，瞳孔微微收缩。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苏靖宇身上。


    “此事关系舍妹清誉与我谢氏声誉，必须彻查。”


    “但在真相大白前，请各位保持理智。”


    台上的谢晚凝一脸莫名。


    她还能自己抄袭自己？


    真是奇了怪了。


    谢晚凝朝谢谨城的方向开口。


    “能否让我看一下那份资料？”


    一名工作人员很快将资料从谢谨城手中接过，快步送上台。


    谢晚凝接过那几页纸，目光立刻被右下角的签名吸引。


    那确实是她的笔迹。


    她快速浏览上面的实验内容，眉心却越皱越紧，这上面的东西，她根本毫无印象。


    楚萧也冷笑一声。


    “复印件完全可以伪造，单凭这个，不足以说明什么。”


    苏靖宇得意地笑了起来，似乎早就预料。


    “我当然有原件。”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当着所有人的面，抽出了里面的原始稿件。


    是几张微微泛黄的纸稿。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接着是更大的质疑声浪。


    刚才夸赞谢晚像谢晚凝的议论，此刻变成了刺耳的讽刺。


    窃窃私语声四起，都在猜测她是不是仗着长得像，故意接近谢家。


    楚萧冷眼看着台下的反应，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他拿起话筒，沉声道：“星辰项目每一步的研发，都在我和京市政府的监督之下。”


    “关于剽窃的指控，是对我司及我们合作伙伴的诽谤，法务部会立刻跟进。”


    “我们和星辰项目，经得起任何审视。所以，也欢迎各位随意调查。”


    他说完，放下话筒。


    在全场注视下，他转向身旁的谢晚凝，朝她伸出手，手掌摊开。


    “我们走吧。”


    谢晚凝点了点头。


    她正准备将自己的手放进那只宽厚温暖的掌心。


    这时，一道身影却穿过骚动的人群，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是谢瑞泽。


    他停在两人面前，目光先是在楚萧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谢晚凝。


    “谢小姐，苏总。”


    他的声音温和，一字一句，却没有任何回圜的余地。。


    “兹事体大，不仅关系到AN生物科技的声誉，更关系到我妹妹晚凝、以及我谢氏的声誉。”


    他必须控制住局面。


    无论是为了谢家的声誉，还是为了妹妹最后的清白。


    这个叫谢晚的女人，疑点太多，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地离开沪市。


    “所以，在事情彻底调查清楚之前，恐怕要委屈二位，暂时留在沪市一段时间。”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此期间，如果二位不介意，我可以作为你们的法律顾问，协助处理此事。”


    楚萧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们这是以保护谢晚凝名誉为由，将他们软禁在沪市，放在他们谢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审查。


    如果他们走，就是心虚。


    留，就是任人宰割。


    但留确实唯一的破局之法。


    他必须留下来，查清楚那份所谓的“废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她和公司一个清白。


    楚萧的目光掠过谢瑞泽，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谢晚凝站在楚萧身侧，一言不发。


    她看着眼前的三哥。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看似温和，实则手段强硬，逻辑缜密，让人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很清楚，这份所谓的“废稿”绝对是伪造的，可偏偏，上面的笔迹确实像她的。


    苏靖宇到底是从哪里弄到这些东西的？


    谢瑞泽说完，不再多言，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回到酒店。


    谢晚凝坐在桌前。


    面前摊开的，正是那份苏靖宇当众拿出的“废稿”。


    她逐字逐句的排查过去，每一个数据，每一个公式，看得无比仔细。


    这确确实实是她的笔迹。


    连她自己写字时，某个偏旁会微微上挑的习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可上面的内容，却陌生得让她心底发寒。


    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鬼魂，正拿着她的手，写着一篇她从未构思过的文章。


    这种感觉，诡异又恶心。


    楚萧站在门外，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他想敲门，又怕打扰到她。


    房门虚掩着，透出一条温暖的缝隙。


    他鬼使神差地，透过那道门缝朝里看去。


    只见谢晚凝正埋头在文件里，眉头紧锁。


    她时而苦恼的挠着自己的头发，把它们弄得一团糟。


    时而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带着几分懊恼。


    灯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明明身处舆论的风暴中心，却没有半分惊慌失措。


    那双沉静的面容里，只有一股不找出真相誓不罢休的韧劲。


    这样的她，和记忆里那个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为了一个数据可以通宵达旦的谢晚凝，几乎完全重合。


    楚萧看得有些入神。


    心脏最深处的地方，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


    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


    忽然，椅子发出一声轻响，谢晚凝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


    楚萧心里一惊，连忙侧身避开，高大的身影隐入墙后的阴影里。


    他的背脊下意识绷紧，心跳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自己竟然在门外偷看了这么久。


    谢晚凝只觉得长时间的专注让大脑一阵阵发昏，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起身，走到一旁的小冰箱里拿了瓶冰水。


    拧开瓶盖，她仰头喝了好几大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些许。


    可她的目光，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书桌上那几页纸瞟去。


    就在这时，她的眼神倏然一定。


    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她没有任何耽搁，快步走回桌前，重新坐下。


    视线死死锁住资料的某一页。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