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华如水。


    陈川最终还是摆驾去了甄洛那里。


    倒不是完全被美色所惑，他想看看，出自河北甄氏的“洛妃”，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


    流雪阁内。


    烛火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梅香，同时又夹杂着些许书卷气息。


    甄洛显然紧张万分，穿着新赐的妃嫔宫装，更显得身姿窈窕，如同风中细柳，微微颤抖。


    她垂着头，露出雪白一段脖颈，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身前。


    “不必拘礼。”


    陈川早已不是初哥，自然看得出她的惶恐。


    不过这反而让他放心了不少，至少这不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媚惑。


    他并未急于靠近，而是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庭院的竹影，随口问起些河北的风土人情，甄家的诗书传承。


    甄洛起初回答得磕磕绊绊，声如蚊蚋。


    但提及诗词典籍时，眼眸中渐渐有了光彩，话语也流畅起来。


    陈川偶尔颔首。


    魏忠贤和甄氏这次倒真送了个才貌双全的。


    暂且不谈那些心机意图，单是这般清雅脱俗的姿容与才情，也足以令人心旷神怡。


    时辰渐晚，宫人悄无声息地退下，掩上了殿门。


    内室的红烛燃得正暖，鸳鸯锦被铺开。


    甄洛的脸颊飞起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连那截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粉色。


    她不敢看陈川，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


    陈川走到她身前，轻轻取下她发间的步摇，青丝如瀑般滑落。


    “夜色已深，安歇吧。”


    烛影摇红，纱幔轻垂。


    锦被之下，甄洛轻声呜咽，生疏地承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恩宠。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蒙上雾气，长睫微微颤动着。


    云收雨歇，寝宫内重归宁静。


    甄洛蜷缩在锦被中，肩膀微微抽动。


    陈川此刻已达到了“圣如佛”的状态。


    他伸手绕过甄洛的肩头，将她揽入怀中。


    怀中身躯微微一僵，随即软化下来。


    “睡吧。”


    他闭上眼，不多时便陷入了沉睡。


    而在流雪阁外，宫墙阴影下。


    一道窈窕的身影悄然伫立良久，直到阁内灯火熄灭，才冷哼一声，转身融入夜色。


    …


    杨坚退兵的消息，在洛阳朝堂内外激起层层涟漪。


    百官们表面上一片歌功颂德。


    但私下里，各种猜测和议论却从未停止过。


    霍光送来的密报证实，赵高散播的谣言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增添了新料，暗指皇帝与杨坚缔结了丧权辱国的密约。


    秦桧府上与宋地商人的秘密接触也更为频繁。


    严嵩虽闭门不出，其子严世蕃却活跃异常，与吏部官员来往密切。


    “信息，信息！朕现在就是个瞎子、聋子！”


    寝宫内，陈川烦躁地踱步。


    他发现自己对朝臣的动向、敌人的虚实、民间的舆论，了解都太过滞后和片面。


    依赖霍光的情报网是其一，但霍光毕竟是人臣，有其立场和局限，且目标太大。


    他需要一支完全直属于自己、如臂使指的耳目！


    建立锦衣卫的想法油然而生。


    但紧接着，一个更大胆的念头闯入脑海。


    为何不利用现成的“人才”？


    魏忠贤虽然结党营私，打压异己，但搞特务政治可是他的老本行！


    若能将他收服，让他去组建一个类似于“东厂”的机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岂不妙哉？


    这样做有几个好处。


    一是魏忠贤对此道轻车熟路，效率可能更高。


    二是可以将他从文官集团中剥离出来，以奸治奸。


    三是魏忠贤虽野心很高，但终究是个太监，一切权势都要依靠自己这个皇帝。


    而风险在于，如何确保魏忠贤权势过大，架空朝堂。


    陈川思索了一阵，决定还是先由魏忠贤建立东厂，等以后人才多了，再用锦衣卫去制衡他！


    “宣魏忠贤！”


    片刻后，魏忠贤一路小跑进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奴才叩见陛下！陛下唤奴才来，有何吩咐？”


    他心中也在打鼓，新帝登基后，对他似乎不冷不热，此刻突然召见，福祸难料。


    陈川没有让他起身，而是缓缓走到他面前。


    “魏公公。”


    “朕近日听到些风声，说你与河北甄氏往来甚密，收受厚礼；又闻你与秦尚书、严尚书等，时常私会。可有此事？”


    魏忠贤吓得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这些事他自认做得隐秘，皇帝怎么会知道？


    是霍光？还是皇帝另有耳目？


    “陛下明鉴！奴才…奴才冤枉啊！”


    魏忠贤磕头如捣蒜。


    “奴才与甄氏接触，全是为陛下遴选淑女，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与秦大人、严大人，也只是寻常公务往来，绝无结党营私之事！”


    “定是有小人陷害奴才，请陛下为奴才做主啊！”


    他哭得声泪俱下。


    陈川心中冷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放缓。


    “哦？是吗？”


    “魏公公，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伺候太上皇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魏忠贤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


    “如今国难当头，朕需要有人能为朕分忧解难啊！”


    “有些事，霍相那样的正人君子不方便做，但是又不能不做，你，明白吗？”


    魏忠贤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听出了皇帝的弦外之音。


    皇帝这是要重用他！


    司礼监掌印太监虽然官职也不低，但是朝堂有霍光把持，他丝毫无法插手。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权倾朝野的未来。


    至于风险？富贵险中求！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魏忠贤立刻表明心意。


    “陛下！奴才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陛下让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万死不辞！”


    陈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亲手扶起魏忠贤。


    “好！魏公公果然是个明白人！起来说话。”


    “谢陛下！谢陛下！”


    魏忠贤起身，心中兴奋难耐，作为阉人的他，没想到也有掌权的一天。


    “朕欲设立一内廷机构，名曰‘东缉事厂’，简称东厂。”


    陈川沉声道：“由你担任提督太监，直接对朕负责。”


    “你的职责是监察百官，侦缉不法，探查敌情，肃清谣言。”


    “有权侦查、缉捕、审讯，密奏直达朕前！人员由你从宫内可信太监中挑选，要的是机敏、忠诚！”


    魏忠贤听得心花怒放，这权力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奴才领旨！陛下放心，奴才一定把东厂办得漂漂亮亮，让那些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记住。”


    陈川敲打道：“东厂是朕的刀，但不能伤及自身。”


    “若让朕发现你公报私仇，构陷忠良，或是阳奉阴违…下场你会清楚。”


    魏忠贤感受到一股寒意，连忙保证。


    “奴才不敢！奴才一切行事，皆以陛下旨意为准绳！”


    “很好。去吧，尽快将东厂的架子搭起来。”


    “首要任务，给朕盯紧秦桧、赵高，还有严嵩父子的动向！朕要知道他们每天都见了谁，说了什么！”


    “奴才遵旨！”


    魏忠贤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他一介太监，在太上皇退位后便失了势，这些人早已不将他放在眼里。


    如今有了监察百官的职权，自然要好好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