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见她久久不动，闷声道，“还走不走了？”


    石小瑶瞥了眼浮岛边缘，战战兢兢地爬上背，“走。”


    “师尊生我气了吗？”


    顾然声音极小，被呼啸而过的风声盖过。


    石小瑶在他背上，仰看通往对面浮岛的吊桥，庆幸自己刚刚没擅作主张拒绝。


    要她自己一阶一阶跨着木板摇上去，她能吐。


    “不理我算了。”


    这句她听见了。


    石小瑶纳闷，“我没不理你啊。”


    被她突然回复，顾然有些心虚，“我……对不起。我不应该背着师尊，私下练御剑飞行的。”


    石小瑶听着耳熟的对不起，想起刚刚的任务：


    将顾然培养成反派，有些发愁。


    反派是什么？是杀人不眨眼？是喜怒无常？是因痛苦童年而有心理创伤的间歇狂躁精神病？


    嘶……


    石小瑶歪头打量，顾然其实长得不赖，五官端正，圆眼显得他秀气乖巧，妥妥一副乖孩子模样。


    这么礼貌的大傻子养成反派，确定不是为难她吗？


    “唉。”


    顾然听她叹气，道歉声音又小几分。


    她斟酌语气回复，“不必同我道歉。只是，以后做任何事，都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知道了。那师尊打算什么时候教我？”


    石小瑶皱眉犯难。


    教御剑飞行？她要是会，还用得着挤地铁？


    正头疼着，脑子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已为宿主开启修炼模组，请宿主放心使用。任务千万条，安全第一条，0809将为您保驾护航。】


    石小瑶心下腹诽，这光给模组没给说明书，她要怎么用啊？


    随她想法一动，眼前弹出个浅绿半透明面板。


    人物：顾清（鹤林宗四长老）


    性格特点：自私，无私


    战力等级：73级（中上）


    当前经验值：1863


    修炼心法：万风决（可传授：1人）


    注：嵌套技法为顾清复刻品，无法升级，仅在本副本随心取用。


    石小瑶很想吐槽所谓又自私又无私的性格标注，但那不是要紧事，在心里默念。


    系统，嵌套技法包含御剑飞行吗？


    【包含。是否读取技法要领。】


    她喜出望外，来来来，读取！


    下一刻，石小瑶嘴角抽搐地望向飞行的剑影。


    属实无法想象，竟然是前脚刹车后脚加速这么朴实无华的启动系统。


    具体能飞多久，飞多长时间，看御剑人灵力有多少，剑身汲取剑主灵力的度量。


    跟开车一样，油满开得远，没油半道撇。买车看油耗，灵剑看灵耗，充能全靠剑主的小小丹田。


    硬要找不同，那就是御剑之人要熟练掌控对剑输送的灵力。灵力给多给猛了不受控乱飞，给少了飞不起来。


    车子就没那么麻烦，不用司机考虑加进去的油应该怎么运作……哦！她说得不严谨。轻踩油门重踩也是有区别的。


    刚才莽夫的俄罗斯大转表演，应该是一脚油踩多了，啊不是，一脚灵力给多了。


    石小瑶苦笑，现实生活教大傻春骑电动车送材料就够费心思，来这破地，还得教这个顾然御剑飞行。


    她这命，下辈子干脆去当驾校教练得了。


    顾然很久没得到答复，语气失落，“我明白了。”


    “啊？明白什么了？”


    “师尊觉得我蠢笨，还没达到标准，不应该学……”顾然声音愈来愈低，语气格外委屈，“可你总是只教顾檀，我自学进度肯定没他厉害啊。”


    “顾檀？”石小瑶嘴快问出，赶忙改口，“喔！顾檀啊！嗯——确实，厉害。”


    顾然见她承认夸赞，有些不平，明明他也是师尊弟子，他还比那个装货勤快。


    洗衣做饭都是他干，地是他扫，灵植也是他照料，凭什么每次出门参会，师尊只带他。


    每次都拿他不会御剑飞行的理由推拒，烦死了！


    顾然想得烦闷，师尊怎么又不说话了……


    石小瑶不是不说话，是痛得说不了话。


    她现在脑子都要炸了，根本无暇顾及少年越发低落的情绪。


    都怪刚才嘴贱，找系统问了嘴副本顾清的记忆。


    这会她的脑袋就像是个气球，难以形容的东西如同气体一样疯狂挤压，真的感觉快炸了。


    实在接受不了，她忙暂停读取，和系统商量对策——等有需要时，系统再提供最最最精简的信息。


    【顾檀是此次副本的男主，顾然是反派，师兄弟师出同门，而后因理念不合分道扬镳。】


    【一同修炼一同长大，本该是至亲的两人，最后却一个入魔，一个登仙，成了势不两立的宿敌。】


    上述信息，0809贴心地切换了某台电视剧预热必备男播音腔调。


    越听，石小瑶越觉得这设定……它有点说法。


    emmmmm，好晋江双男主的感觉啊。


    嘿，有点小激动！


    “顾然，你很讨厌顾檀吗？”石小瑶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顾然很想说是的！


    但他转念一想，顾檀那个装货那么得师尊喜欢，这个问题，他可能会说什么？


    沉思良久，他语气认真。


    “不讨厌。师尊你说了，师兄弟就是亲兄弟。就算他有做得不好的，作为亲人，我要包容。”


    石小瑶听得惭愧，这么好的小少年，要被自己作成个大反派，好对不起他啊。


    两人的谈话被一声师尊打断。


    她抬头顺着声音看去。


    桥的尽头，站着一个同顾然气质截然不同的少年，沉稳，靠谱。


    石小瑶习惯眯眼去看，不愧是男主，长得就很正道大师兄，极其标准的剑眉星目。


    他左手持银剑收于背后，发间束的一根青带随风飘扬，同身后的翠竹相衬，加上头顶的男主金色光环，布灵布灵打在乌青外袍上。


    石小瑶只能说一个字，帅，再多余的夸赞，她夸不出来，谁让她当年没有抄录好词佳句的习惯。


    待走近，顾檀躬身作揖行礼后，有些不认同皱眉。


    “师尊，师弟也不小了，练体术一事不必亲守监督，可抗木桶米袋。如今这样，被旁人看到，不知师尊深意，怕是会胡乱揣测。”


    石小瑶尴尬爬下，“是是是，你说得有道理。以后不会了，哈哈……哈……”


    见她今日极其配合，顾檀眉头松开不少。


    顾然见她答应得极其干脆，想争取一下。他跟师尊待着的时间也就上山这截路，平常极难遇见。她不是被顾檀询问功法拖着讲一天，就是被旁的峰长老请走一叙叙一晌午。


    要是连面都见不到，更不可能得她指导教诲。


    “师尊，你不监督我的话，我自己瞎练走火入魔怎么办？”


    石小瑶心神一动，入魔那好啊，语气更加坚定，“你师兄说得对，修炼一事不能，练体术扛沙袋足以。”


    顾然被拒，还想在找理由，被顾檀不着痕迹挡住。


    “弟子有事报与师尊，还请师尊移步详谈。”


    石小瑶跟在他身后，沿着石板走进竹林。


    她边走心里期待越盛。


    脚下的哪是什么石板，通体发青透绿，这是玉啊！垫脚石砖都这么好，发了发了啊！


    石小瑶不禁心里开始幻想，美滋滋的小生活终于也轮到她啦！


    顾檀身影凭空消失在眼前，石小瑶有些意外，迈着步子跟上。


    这就是隐匿用的阵法吗？遮掩的宝藏，我来啦！


    来……了……？


    嗯？？？


    石小瑶深呼吸闭眼，再睁眼，再闭眼。


    三小座茅草屋并排而靠。


    不是游戏建模那样辉煌庞大的建筑，没有琉璃瓦白玉堂，也没有布灵布灵闪着炫彩的灵池灵树。


    泥土墙，干草剁，篱笆栏，简单架起的房顶是一片枯黄茅草上，几只麻雀蹦跳飞走。


    “师尊？眼睛不舒服吗？”顾檀表情担忧，手还搭在那要坏不坏的木板门上。


    石小瑶抿唇摇头。


    倒也不是多不舒服，只是，她有种回老家马上穿胶鞋下地插秧的感觉……腿腰脑袋都有些幻痛。


    忽地，起了一阵风，茅草刮落正正飞到顾檀脚边。他似乎习惯了，捡起网上一抛，莹白光圈笼着枯黄的草叶落回屋顶。


    “这是效仿陶渊明还是刘禹锡啊？”


    石小瑶的自言自语被两人听见，同时皱眉警惕。


    “师尊你说什么？”顾檀抢先开口。


    她摇头，“没什么。进去说事。”


    顾然心下留意，得关注刚刚师尊说的这两人。


    要是师尊心血来潮，他们青竹峰再来个师弟师妹，


    那可真就要吃不上饭了。


    石小瑶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眼见顾檀还站着。


    多年的工作经验让她习惯性伸出手掌示意，“请坐”，随后去摸上衣口袋的圆珠笔准备开始记录。


    摸空后尴尬收手，差点忘了，此刻，她不是现实那个身兼多职的牛马。


    顾檀很少与她同坐，但师尊都说了请坐，虽不合规矩，还是坐下吧。


    “说吧，何事？”


    顾檀表情凝重，“弟子前些日子历练，途径安阳城，发现了梦妖踪迹。”


    【检测宿主触发支线：解救安阳。】


    石小瑶纳闷，系统，你不是说支线任务无吗？


    0809沉默几分钟才给出答复。


    【检测有副本链接，修改支线任务状态为未知。】


    好好好，合着我拿的是沉浸式体验空白本是吧。


    【可以这么理解。】


    石小瑶无奈，扶额长叹，“还有吗？”


    顾檀只当她忧心百姓，眼底满是自责。


    “弟子无能，未能追查那梦妖具体在何处，只打听到当地一位姓徐的主事家里频频有怪影出现。”


    “可曾去这主事家看过情况？”


    顾檀垂眼，“弟子连守了三日，未发现异常。但昨日收到那位主事的信件，报安阳城已有四户人家孩童失踪。所以，弟子……”


    石小瑶自然听出他没说出口的请求。


    “明白了。收拾收拾东西，我跟你去。”


    顾檀有些意外抬眼，往常师尊可不会这么好说话，总要好好“训斥”自己一番。


    这一看顾檀明白为何没挨训了。


    今日师尊身体不适，似是有了头疾一直揉着太阳穴，那张脸不过一会儿，已经苍白如纸。


    他猛然起身，察觉失了礼数，收回手站在一米开外问道，“师尊，可要弟子去请付长老来瞧瞧。”


    石小瑶此刻托着脑袋接受相关信息，听不见他说话，余光瞥见他站着，挥手让他先下去。


    顾檀原想再劝，却听她开口，“和顾然说一声，免得到时我们不在，他寻不到人心急。”


    “是。”顾檀握紧手心退出屋子，一扭头便见到门口劈柴的那家伙。


    顾然见他盯着自己看，不服气呛声，“看什么看！没看过砍柴啊！”


    顾檀勾唇笑笑，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回去收拾东西。


    石小瑶不喜欢毫无准备，听完0809对梦妖的介绍，心生惧意。


    梦妖行踪诡谲，靠吸人精魄存活，形如蚜虫幼小，多以群体活动。一旦被梦妖沾染，不论身在何处，只要入睡做梦，必被扑食。


    她这么贪睡的人，要是处理不好被黏上，那不死翘翘了嘛！


    【宿主不必忧心，以您当前的战力值，解决梦妖绰绰有余。】


    说得好听，你一开始还说没支线任务。


    【……】


    石小瑶不满地吐槽，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技能墙，生怕看少一个，到时使不出来，又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