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哗然，雷声大作，水汽弥漫在四周，空气却新鲜如初，就像那人死去的那夜……


    傲卓羽临死时，有太子近前守孝，众臣跪拜，大地为这位即将离世的君王颤抖，天边呈现异象，他没有在意，他这一生前半辈子为稳固自己的皇位，后半辈子为天下。


    他是一代明君，高瞻远瞩，尽职尽责，被百姓信任和敬仰。


    然而，他这一生未负天下，心中却总放不下一人。


    顾莫寒，他是楚国曾经一呼百应的摄政王，后因与敌国结盟成为楚国的耻辱，是史记中的“遗臭万年”，而同时也是现任楚国皇帝至今无法忘怀的人。


    傲卓羽眼眸涣散地对不上焦，却还依稀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谈话，那是皇宫地牢深处，一片只对罪大恶极之人开放之地……


    男人人脸色惨，青丝凌乱，身体被铁链吊在空中，本应该留有两腿的地方空空如也，残破不堪的身体止不住颤抖，鲜血一滴滴从他破碎的衣角中滚落。


    已是而立之年的他就像个还未成熟的孩童一般，歇斯底里地掐着那人的脖子发泄心中的恨意，质问那人为何要杀他至情至爱，为何背叛他恨不得他死。


    那人只是用他那往日里冷漠如今只剩下淡然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


    “陛下。”


    这两个字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嘴唇轻轻开合，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傲卓羽听不出，也看不出，只有那双眼眸中似是流露出一丝怜惜。


    傲卓羽只觉自己是看错了，这样自私恶毒之人，何曾露出过这等神色来。手中越发用力，待回神却见顾莫寒嘴角溢出鲜血，已没了气息。


    他如被烫了般松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染血的手，他这一路上杀了太多人，但在这一刻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昏死。


    他恨他，恨他在他幼年时关爱的虚假，恨他掌控他的人生，恨他杀他所爱，恨他让他这般难以忘怀，因此他将他挫骨扬灰，将这个人钉在楚国历史的耻辱柱上，永永远远！


    但，每每午夜梦回之时，却又总梦见这人的眉眼，梦他怎样拥他入怀，眼眸温柔，嘴角含笑。


    傲卓羽只觉这一切荒诞而可怕，梦中惊醒时面对现实，才堪堪舒心，夜晚却又梦见同样的一幕。


    他要被逼疯了，梦中的自己为何这般留恋，留恋着最初那段虚伪至极的生活，都是假的，这样的温柔，不过是为了找到把柄取他爱的人的性命罢了……


    今日，终于该解脱了，再也不用梦见那样的场景，也不用面对再无执念的现实。傲卓羽的意识渐渐消散，恍惚间又见到那抹修长的身影 。


    顾莫寒，我好恨……


    回光返照般，他喊了一声：“小二！”


    跪在帘外的总管太监李小二一惊，忙上前：“陛下。”


    “东西，东西给我。”傲卓羽咬牙切齿。


    “是，是。”


    李小二递上手中奇形怪状的扎满银针的布偶。


    可能是因君王将死，跪了一地的重臣有了些勇气，他们小心翼翼地探头想要看看是什么。


    傲卓羽一把抓过，取上面的一根银针猛扎一气，恶狠狠的模样，似是饿狼扑食，半晌，才将布偶随手丢进李小二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火炉中，便安然闭上了眼。


    墨阳二十六年十月中旬，墨阳明君病逝，享年53岁，那一刻百鸟哀鸣，万民跪于宫前痛哭流涕……


    虚空中有一人一统看着这一幕，沉默半晌，那人开口了：【宝儿，到结局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系统是只长毛三花猫，它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斜了它那脑子有坑的宿主一眼。


    【这边还在等主神那边的消息，宿主，我怎么看这个男主有些不正常呢？】


    【还挺正常的吧，可能比较痛恨我所以才扎的小人，可以原谅。】男人的身形模糊，看不出样貌，语气温柔。


    【但是，一国之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光返照就为了扎小人，而且他之前做的事情也好像一个变态。】


    【别说他变态。】男人一本正经道。


    【但，这还不叫变态么？谁好好地能刚杀完人就要藏尸的。】喵统的声音忍不住高了起来，它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细节。


    【他没杀我，我是喝毒自杀的。】那人打断它的话。


    【宿主，你重点在哪？他可是跟你的身体深度交流了好几天，还……】


    那人柔声打断：【后面我们不是想办法把尸体烧了，灰也扬了，他只是一时糊涂。】


    猫咪忍不住冷笑一声：【糊涂？前秒刚扬完灰，下一秒就像被什么附身了似的跪下来抓灰吃，你觉得这叫糊涂？】


    【风一吹，他就吃了满嘴灰尘，没吃着骨灰，咱别气。】男人安抚。


    【你自己知道有什么用啊，重要的是，皇帝觉得他把你的骨灰给吃掉了，与他永远在一起了啊！】猫咪彻底绷不住了，它全身毛都炸了，它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虽然他们的主线任务是让男主当上皇帝，并且江山稳固，但好好一个男主，好像成了个阴暗的疯批！


    【别这样，这可是男主，咱说点好的。】


    男人还在安抚，喵统却已经惨叫一声：【主神那边已经回消息了，我们任务失败了，原因是男主早死了！】猫咪要抓狂了。


    【这男主早死晚死哪里是我们能控制的啊！】


    男子连忙抓住喵统的爪爪揉捏其中的肉垫捏了捏以示安抚：【没事，我们还有重来的机会，这次多呵护他一些应该能延长他的寿命。】


    喵统想了想，觉得宿主说的很有道理，它点了点毛茸茸的头。


    【那我们就回溯时间，我们找个好的时间点重新来一波。】


    ————


    耳边有着谁恭维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嘴角抵着什么冰凉的器皿，顾莫寒嘴唇微张，一股热流顺着喉管流过胃部，他喉结微动，微垂的眼眸轻颤，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此时的处境。


    【这时间点还不错，刚好是庆祝主角十八岁诞辰的宴会上，这个时候的主角还算正常。】喵统沾沾自喜。


    【臣先告退了。】


    顾莫寒看着面前说了两句客套话就离去的人，抿了抿嘴，嘴里残留的酒味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宝儿，你还记得，在这场宴会上，燕国公与我客套时，我端了我面前的酒。】


    【记得啊，那杯酒里有春药，我提前提醒了你，所以你趁着聊天的功夫将酒倒袖子里了……】喵统的声音越来越小，它不可置信道：【刚刚那杯酒，你喝了？！】


    顾莫寒有些心虚，其实在递到嘴边的时候，他的手是有个倾倒的动作，但因为刚回到这个时间点，堪堪将快滴到袖子里的酒接到了嘴里。


    【宝儿，尽量帮我压一下药效。】


    喵统没有回应。


    顾莫寒也来不及多想，如果不想当众出丑，他就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即使回不了府，他还知道皇宫附近有一道寒池，他必须要赶快过去。


    本来皇帝的生辰是不允许提前离场，但若是当堂发作，他不知会做出何等事来，不如先行离场，之后再哄哄可能会因此事生气的小皇帝。


    出了太和殿，顾莫寒已经感觉全身发烫，本是腊月的天，下着皑皑白雪，他出来的急没穿披风，更没叫人跟着，此时却不觉得冷。


    按照记忆中的位置，他用了内力朝寒池的方向飞去。


    顾莫寒不知道，自他中药开始，身上就散发出极淡的异香……


    在宴会上，虽是宴会主角，却并不被多么重视的傲卓羽看着顾莫寒与燕国公交谈后匆匆离去的身影冷笑。


    原来这两个人这么早就已经狼狈为奸了，前世的他为什么连这些明显的漏洞都没发现。


    傲卓羽是上月重生回来的，他已经从自己重生，母后与所爱都还活着的庆幸与喜悦中回神，开始筹划怎样杀死他前世最恨的人。


    他与顾莫寒并不常见面，顾莫寒近期又去体恤民情，因此这次宴会，还是重生的他第一次与这个时间段的顾莫寒见面。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始对付顾莫寒，顾莫寒就自己露出了这样的马脚，真是瞌睡给了个枕头。


    顾莫寒前脚刚走，傲卓羽后脚就跟了上去。


    眼看不远处那道单薄的身影越走越偏，傲卓羽的眼神也从杀气腾腾慢慢变成了疑惑。


    即使要密会什么，也不需要找这么偏的地方吧。


    而且，这么冷的天，这人怎就穿这点……


    还不待他多想，就见那道单薄的身影已经停在了一处荒废的寒池旁，摇摇欲坠。


    傲卓羽瞳孔一缩，心中一个声音叫他：快去抓住他，快去抓住他！


    他几乎不假思索，甚至用了这一月刚学的本应该隐藏的内力扑上去。


    顾莫寒已经撑不住了，身上的热量几乎让他失去理智，看到寒池，也不顾到底干不干净就要跳下去。


    而一脚才刚踏空，身后一股力道袭来，他愣是被那力道拽回到地面上，因为力度过大，让他直接撞进了那个力道的主人怀里。


    温软的触感让他一愣，理智回归了一些。


    “顾莫寒你是不是疯了！”傲卓羽双目猩红，拉开人按着他的肩膀怒吼，他没察觉，一股异香已经将他缠绕，变地愈发浓重。


    顾莫寒眼睛眯了眯，他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此时勉强分辨出面前的人：“陛下。”


    声音暗哑，似是缺水极了。


    这一声太像那人临死时的语气了，傲卓羽像是被一盆凉水浇头了似的猛然回神，也发觉了顾莫寒的异样。


    同时，他的鼻尖嗅到了异香，脑袋开始发晕。


    “你唔……”傲卓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推到地上，下一瞬，一具火热的身体便贴了上来。


    顾莫寒的理智全失，此时的他，需要身下的微凉身体帮帮他。


    【啊啊啊啊宿主，你们要干什么！他是主角啊，是你从小带大的孩子，你们不可以啊！！！】


    喵统跟顾莫寒部分感官有联系，知道顾莫寒现在的情况，现在已经急地开始尖叫了。


    傲卓羽脑袋昏沉，勉强推拒：“顾莫寒，你要干什么！”


    “刺啦”一声脆响，他身上明黄的衣裳竟被撕成两段，胸膛一片凉意，傲卓羽已知危险，奋力挣扎之下，竟是反过来将内力浑厚的顾莫寒按到身下。


    同时他的身体也变地异常燥热难耐，感觉到身下的身体一直不安分的扭动，他的理智也开始崩溃。


    周围的温度升高，暧昧的喘息不断。忽然一阵惊呼让顾莫寒的理智清晰了片刻。


    他几乎下意识地反手抽出匕首正要投向声音处，却在晃动中看到那鹅黄色的身影时怔住了，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