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浮沉2
作品:《花栖时》 打发走易宁宁的人,周绍兰不由得思考起来。
褚华芷,她在这场宴会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偏偏邀请这样一个在这皇城中没有实权但是名声大噪的人,为了展现自己的真诚还是有什么别的用途?
周绍兰想了很久,也没想通易宁宁此举何为。
若说是为了巴结公主,那身为公主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没有任何能够让易宁宁利用的地方。
易宁宁已经完全坐实到了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就连她爹也不过是她爬升的垫脚石,更何况身为公主的自己也只是因着这个身份才能说得上话,难不成是她想要借机搭上皇家的线?
不,周绍兰又反驳了自己。
现在还有点影响力的皇子皇女统共只有自己和周恒昌两人而已,自己是五年前才从江南别苑召来京城的,周恒昌虽说一出生就被立为了太子,但是他现在光是忙刑部的事务就已经脚不沾地了,更何况他还不是做那些能登上朝廷的工作的,他给自己排的是破案缉拿之类的差事,除了每旬末进御书房之外几乎是一个不理朝政的主。
无论是奔着谁去的都是无用功。
直到第二天下午,周绍兰在侍女的簇拥下换好了服装,出门去雀台水榭。
虽是夜宴,但雀台水榭离公主府实在是远,不得不在暑气还未散干净的时候就出门。
公主殿下端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再松开,反复了好几次,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
张开手便能看见虎口旁一排发白的指甲印。
好不容易捱过一路晃荡,到了雀台水榭。
公主殿下下了轿子,在侍者的带领下移步上桥,一路向湖心的小楼走去。
虽然已经过了荷花花神的诞辰,但是还远未到荷花凋零的时节。
这廊桥九曲十八弯,在荷花莲蓬丛里弯弯绕绕,有的长势过分旺盛的荷花简直要把花朵探进廊下。
正好是夕阳将落未落时,赤色的光辉映照在粉红的花瓣上,比画卷的颜色更加秾丽。
只可惜这样的景色在公主殿下眼里也不过如此。
只因这雀台水榭起初便是易宁宁仿照江南风格建造供诸位达官贵人游园宴饮所用,而公主殿下在那中原人想象中的画中江南住了十二年,实在是很难喜欢上仿着那里建造的这处水榭,太像了。
她不喜欢江南。
随着侍者的脚步,终于走到了湖心小楼。
“公主殿下,这就是水云楼了,请进。”
侍者恭恭敬敬地等人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公主殿下甫一走进,便又有几位侍者迎了上来,公主只挥手让他们带着自己去宴会厅。
还没到会客厅,周绍兰就已经听见了里面有人在畅谈。
“你这地方修的真好啊!”
“不错吧,我可是亲自跑了好几趟才弄出来图纸的。”
“不会还干了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上个工我都快把家里掏空了。”
周绍兰皱了皱眉,似是不敢相信她们居然就讨论些这种无所谓的问题。
待到侍者传完话里面也开了门的时候,公主殿下才缓步走进客厅。
“公主殿下。”
易宁宁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公主殿下!”
褚华芷还卡壳了一下,然后就立马学着易宁宁的姿势行礼。
周绍兰扫过两人,淡淡道:“平身吧。”
然后落座在主宾的位置上。
易宁宁和褚华芷分坐两边,两人疯狂相互使眼色,好像在竞争着什么一样。
本来周绍兰就已经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请帖头疼了一天,现在看着这两根人莫名其妙地相互使眼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两位请我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本身公主殿下的眼睛就是黑得看不见瞳孔那一挂的,眼下出席这个小聚会还上了点妆,微微发红的嘴唇衬得白皙的皮肤更加雪白,墨色的眼睛更加幽暗,不甚友好的语气让两人一时噤声。
厅内此刻安静地落针可闻。
褚华芷一副引颈受戮慷慨赴死的悲壮样,回答道:“其实并不是易工部请您来的,是我昨日冲撞了公主殿下想要赔罪,但是苦于没有公主殿下您的联络方式,迫不得已出此下策,请易工部卖我个人情邀您前来。”
周绍兰难得不可思议了一下。
易宁宁在旁边打圆场:“哈哈哈,公主殿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是从边关来的不是很清楚京城的事。”
周绍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工部尚书一个镇北大将军兼监国给自己一个公主下私人请帖居然是为了这种莫须有的小事,别说她了,再请京城里的别人来也不信啊。
“……所以,”周绍兰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们就为了这种事?我没有被你吓到啊。”
褚华芷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殿下倒也不必为我开脱,这世上断没有做错了事不愿意承认的理。”
周绍兰紧紧盯着褚华芷,试图从她身上看见一点点心虚。
真是一点都没有啊。
周绍兰仔仔细细看过褚华芷的全身,她在上朝时就已经时常走神到去看此人,因而很清楚此人一手持锏一手持笏时威严肃穆的样子,但是在这暖黄的灯光下,周绍兰再看过她时,却忽然意识到朝堂上那个所有人都认识的那个她并非她。
朝堂之上太过幽深,即使天未亮时点灯,她也总是有半张脸掩盖在昏暗中。
现在的她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冲淡了眉眼间肃穆的杀气,就连略微上扬的眉角也沾上一股子傻气。还穿着普通的衣裳,一点都没有身为大将军的自觉,若不是那衣服确实崭新,周绍兰简直要怀疑她会不会某天穿上一件洗得变形还打上补丁的衣服,然后就这样随心所欲出门去。
公主殿下觉得又好笑又生气。
一旁的易宁宁还在疯狂思考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顶得住公主殿下黑色幽暗的眼珠子,企图通过胡思乱想来减轻自己身上的压力,心里也不由得对褚华芷更加敬佩,难怪能做监国。
褚华芷脸上是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但是却也在心里暗暗叫苦。
这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没看错的话她穿的是十分正式的礼服吧,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华贵,但是无用论是鎏银的暗纹还是严格的形制无一不彰现着主人的尊贵。
年龄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这样的吗。
先前也见过几次公主殿下,也知道她会再朝会上偷偷看自己,但是那时会看自己的人也不少,也没几个人对自己又敌意,索性就不去管。
但是天知道原来公主殿下是这样的人啊。
易宁宁不是说公主殿下虽然很难交心但是很好相处的人吗?怎么还带骗人的。
三人又寒暄几句之后等布好了菜,公主殿下优雅地拿起筷子,然后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一抬眼就看见是褚华芷。
那人脸上的笑好像更灿烂了。
公主殿下撇过眼,夹起一片脆藕放入口中。
不如南方的好吃,勉强能入口的程度。
吃完了正餐,侍者们鱼贯而入收走餐盘,然后端上一份甜味的冰粥作餐后甜点。
公主殿下百无聊赖地拿着长柄勺子搅动碗里的冰粥,忽地注意到了褚华芷碗里的东西和自己的好像不一样。
褚华芷则是端着冰粥就转了身,半个身子趴在窗台上。
是的,这个房间那个位置背后是一扇窗户,而且一直打开着,本意应该是向屋内送些湖上冷风以降温,设计之时也从来没人想到过在这里举办小宴会的人会如此没有风度地看风景。
阵阵微风送进楼内,周绍兰看着褚华芷被风吹起的鬓发,才发现此人在这个宴会上虽然束发戴冠,但是恣意很多,鬓发没有完全用香膏梳上去。
窗外已经完全没了夕阳,蓝紫色的夜空坠着几点明亮的星子,被框在方方正正的窗框。
“哼哼哼,很好看吧。”
不知何时易宁宁端着冰粥溜达到了窗边。
褚华芷吸吸溜溜地吃着二外加了牛乳的冰粥,点点头。
公主殿下正在震惊两人居然如此没有用餐礼仪,哪有请别人吃饭吃着吃着就自己跑去看风景的。
褚华芷嚼完嘴里的西瓜,说道:“很好看啊,你看那里,从这个方向上正好看见瓦子那里的灯光,我很喜欢晚上去那里玩。”
“瓦子啊……”
“怎么了这么的沉痛。”
“那里建筑杂乱无章,每次失火或者有人在那里办些大活动的时候对工部都是一次重大考验。尤其是……”
易宁宁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尤其是?”
“说了你也不懂。”
“工作上的难事?那我不问……”
“怎么,你会翻修瓦子?”
褚华芷的声音还没落下易宁宁就没管住嘴说了出来。
她震惊地看着易宁宁,手里的勺子都掉了。
易宁宁则是十分抱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主位上的延宁公主。
周绍兰不禁思考自己应下这个帖子是不是完全自找苦吃。
她看向两人,深沉的眼眸中没有一点波澜。
在再一次的寂静中,公主殿下终于开了尊口:“我从未听说过有任何拨款向这件工程。”
易宁宁开心地笑了:“因为这个工程拨款的申请全部被户部打回了。”
褚华芷关上了窗。
易宁宁和公主殿下对坐在一起。
公主殿下手指捏着勺子的长柄,一脸冷漠。
“我不觉得你有任何非我不可的理由。”
易宁宁正襟危坐道:“我本来也不想麻烦公主殿下,本来我易家在户部里面说得上话的人就已经实在是不够看,最近府里又闹出来一堆事,又实在是一个堪堪顶得上的人也没有,弄得我焦头烂额。这样说我也不怕您笑话,就想着您若是能行个方便……尤其是马上入秋了,自然是能掏出我的私库里的钱把瓦子的棚户修补一下,可若是到了秋冬换季那一块,还是得看款项。”
公主殿下不置可否,只道:“现在是刚入七月份,哪怕是现在拨款也赶不上最先的一批了。更何况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拖到现在才说。”
易宁宁皱了皱眉,说道:“其实推进这种项目时,我本来就会在户部款项没完全到的前期自己把坑填上去,只是没想到他们这次这么过分,趁我没能长出三头六臂时使绊子,现在再去找他们慢慢走流程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公主殿下静默一瞬,她其实知道易宁宁在民间口碑和人缘都很好,也知道她靠的是近乎于慈善行为,但是没想到居然能自卖自夸到这种地步。只是这活对自己来说是在有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仅仅只是需要自己出面施压而已,如果做成了能直接把负责和工部对接的人给扳下去,若是失败了,不,不会失败的。
公主殿下看向满脸愤懑的易宁宁。
“好,我替你办。只是我也得讨些好处。”
易宁宁长舒一口气,弯起眼睛说道:“那我先谢过公主殿下了,报酬什么的不必再提,定会送到公主府上。”
公主殿下:?
褚华芷:?
易宁宁:计划通.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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