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掌柜？”


    “这里的掌柜不是叫周···”


    说到这里，罗空突然默然。


    没错,除了周扒皮这个外号，他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罢了，估计早就死了。


    罗空转身想要离开，就听王小二突然出声。


    “这位客官找的是之前的周兴业周掌柜吧！”


    他打量了罗空一番，感觉对方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便朝他招了招手。


    “您跟我来吧。”


    听此人的意思，周扒皮没死？


    罗空在原地站立几秒，才跟了上去。


    福明客栈三楼，依然是原来的那个房间，王小二打开了门。


    里面正端坐这一个身形枯瘦的老者，右手也齐肘而断，若非面容上有几份相似，罗空差点都没认出来这是以前那个富态的周扒皮。


    “他···这是怎么了？”


    “这里出问题了。”


    王小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诉说这当年的遭遇。


    原来那天无生教入城之后，便开始扫荡城中的富户。


    福明客栈也在扫荡目标之内,周兴业这些年积攒的全部家当，全被无生教的人给抢走了，从那以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浑浑噩噩。


    又过了几天，无生教开始在城里大肆招兵买马,强制性的。


    福明客栈全员都没躲过去，老账房算是个文化人，被编入到了后勤部门，但其他的却都进入了战兵行列。


    王小二脸上的伤以及周兴业的胳膊，都是在后来的战斗中造成的。


    他们俩个运气还好,受伤后不能再战斗反而活了下来，最惨的是厨子跟他的那两个徒弟，在一次大战中所在的百人队被朝廷骑兵碾成了肉泥，尸体都找不回来了。


    安阳府的战争结束后，福明客栈六个人只回来三个老弱病残。


    而老账房也在几个月前病死了，现在这里只剩了他们两个，周兴业又这幅模样，客栈也只能由他打理了。


    乱世中，小人物的命运便是如此漂泊不定。


    听到他们的遭遇之后，罗空对于力量的追求更加坚定。


    此时，一直在发呆的周兴业突然清醒了过来。


    “小二，这是谁啊？”


    “老掌柜，您好好看看，应该认识！”


    王小二以为罗空时周兴业以前的亲戚朋友。


    然而周兴业那浑浊的双眼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认识，我不认识他。”


    一边说着，他嘴里还不自觉的流出口水。


    “这···”


    王小二尴尬的看了罗空一眼，“老掌柜糊涂了，您别介意。”


    罗空摇了摇头，他现在改变了容貌，就算周兴业清醒了，也认不出他来。


    想了想，他突然伸出右手，在周兴业的右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随后在王小二惊愕的眼神中，往他怀里扔了一锭银子。


    见到银子，周兴业双眼一亮，下意识的喊出一句话。


    “谢罗大爷赏！”


    “哈哈！赏！重赏！”


    罗空将身上的几百两白银全部扔进他的怀里，转身离开。


    ······


    从淳安县出发后，他抱着游山玩水的兴致，想要游览这大好山河。


    然而所见情景跟他相信的却不太一样。


    罗空原本以为只有在南方才有叛乱，却不想北方也时有叛乱发生，只不过规模较小，旋起旋灭罢了。


    这一路上他见多了乱世的各种惨剧，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绝对不是史书臆造。


    一开始他是能帮就帮，光是亲手杀死的匪徒，便不下百人，散去的银两也超过万余。


    不过见得多了，罗空便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想要兼济天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也许今天他救下的那个人，第二天又因为某个意外身亡，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没有意义。


    途径广恩县的时候，他还特意打听过最近有没有一支赵氏家族迁移过来，得到的却全都是摇头否认。


    看起来，李兴、黄宁那一帮人，终究是···


    罗空暗自叹了口气，也绝了某些心思，一心开始赶路。


    渡津县


    此处已经位于近畿地区，距离大雍国皇都不过几十里的距离。


    地处天子脚下，人口稠密，街边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经济甚至比一些偏远的州城府城还要发达。


    直到到了这里，罗空才有一种自己还在人世间的感觉，有了在此地歇歇脚的打算。


    只是这里的本地人心中难免有种优越感，除了皇都的人，看谁都像是个乡巴佬。


    比如罗空面前的这位，不过是一个酒楼伺候人的小厮，面对罗空这个客人却鼻子都仰到额头上去了。


    “客官，您打算吃点什么啊？”


    用的虽然是敬语，但语气重却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罗空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把你们店里的招牌都给我上一遍。”


    他赶了上千里路，遇上不少糟心事，好久都没吃上口热的了，今天一定要大吃大喝，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小厮打量了他的穿着一番，感觉应该不是个吃白食的，这才去厨房传菜。


    很快，八荤八素已经上齐，小厮还送上来两屉肉包子，介绍说这可是渡津县的招牌美食。


    罗空尝了尝，果然入口绵软，馅料柔嫩，一口下去汁水在口腔里爆出，顿时鲜香四溢。


    好吃。


    简单评判一番后，罗空便开始享用起满桌的美食。


    吃得差不多了，罗空正打算结账，门口却突然1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你这羊倌赶紧滚，我们这里可是吃饭的地方，你怎么能把羊给赶进来！”


    放眼望去，真是之前的那个小厮，跟一个羊倌打扮的人正在争吵着。


    那羊倌身上穿着一件结了绺的羊毛大衣，满身油腻，一股子羊膻味，脚边还跟着一群咩咩直叫的小羊，也难怪小厮赶人。


    “怎么，我就不能来吃饭了吗？你们酒楼不做生意怎么还来赶人？”


    羊倌有些恼火，却被小厮用不屑的目光瞥了一眼。


    “你来这吃饭？你吃得起吗？”


    也不怪小厮看不起他，此地是整个渡津县最大的酒楼，吃上一顿最少也要花上五两银子，消费水平着实不低。


    哪知道羊倌似乎是被激怒了一般，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瞎了你的狗眼！爷是差钱的人吗？”


    “给我找个房间，我要跟我的羊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