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淮敛下思绪，一步步走到病床边，把手里提的盒子放下，“怎么这么开心？”


    “坐。”白逸淼拍拍身旁，让裴璟淮坐下。


    既解决了马行云，又顺利变出活的裴渺渺来，终于能过一段轻轻松松的日子，他现在心情相当好。


    裴璟淮坐下之后，白逸淼转过身面对他，一脸认真：“你之前说，无论我说什么你都相信，真的吗？”


    “当然。”裴璟淮轻轻把挡住他眼睛的头发挑到一边，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白逸淼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一本正经开口：“虽然这些话对你们普通人而言有些匪夷所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把旁边的裴渺渺抱过来，指指自己，又指指猫，“其实我是妖，我的本体是一只猫，跟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渺渺应该是我哪个兄弟姐妹的后代，所以眼睛才会跟我一模一样。”


    白逸淼眨巴眨眼眼睛，满怀期待等着裴璟淮给出反应。


    “所以说，你跟渺渺是亲戚？”裴璟淮瞥眼猫，眸中闪过隐晦笑意，没有拆穿他，“那你现在几岁？”


    即使没有完全坦白，好歹坦白了一半，裴璟淮也算满意。


    “这不重要，总之，我的岁数比你太爷爷的太爷爷的太爷爷……还要大。”白逸淼小手一挥，牵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裴璟淮紧张扶住他，单手打开自己带过来的锦盒，递给白逸淼，“时间紧，只能找到五百年的。”


    这是目前能找到时间最长的人参王，根须看上去清晰明了，头颅、躯干、四肢，组合成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形状。色如黄玉，味道清新沁人心脾，被红线固定在盒子里。


    白逸淼缓过劲来，额头抵在裴璟淮肩膀上，呼吸着他身上熟悉味道，“谢谢。”


    吸收人参王还得花力气，不如吸裴璟淮身上的功德金光来得快。


    白逸淼凑得更近些，把脸埋在裴璟淮脖子里，双手环上他的腰，深深吸了一大口，“现在你比人参王有用，裴璟淮，咱们在一起吧。”


    他并没刻意控制裴渺渺，但到底是他精血意念所化，也跟着用脑袋拱裴璟淮的手臂。


    裴璟淮身体僵硬一瞬，把锦盒盖上放在旁边，轻轻挑起白逸淼下巴，“怎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对啊，不行吗？”白逸淼脸上缓缓漾开笑意，暗黄色灯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暖，眉眼弯弯的样子极其诱人。


    裴璟淮喉结滚动，到底还是没忍住，轻轻吻了他一下，声音跟着软下来，“白逸淼，我喜欢你，所以才对你好，追求你。我想要的不是你的感激，你懂吗？”


    “你想要什么？”白逸淼明知故问，指尖一步步攀上裴璟淮肩膀，最终双手交握搂住他后颈，身子前倾，“想要我的心吗？”


    “可以啊，没问题，给你。”


    话音落，他主动吻住裴璟淮，闭上眼睛那一瞬，得到了堪称激烈的回应。


    唇齿相会、舌尖共舞，黏黏糊糊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清晰明了，勾得人面红耳赤，热意奔涌。


    再继续下去难免冲动，裴璟淮艰难后仰，拉开些距离，哑声提醒：“冷静点，你伤这么重。”


    接吻的感觉实在是好，白逸淼意犹未尽，而且单单只是亲一会儿，就得到不少功德金光，身上有了几分力气。要不是有伤在身，他真想试试黄瑞祥说的那个。


    裴璟淮站起身来，伸手扶他，“能走吗？回我家？”


    既然功德金光能帮白逸淼修复伤势，他们自然是呆在一起比较好。宠物医院的病床狭窄，根本睡不下两个大男人，不可能在这儿过夜。


    白逸淼试了试，走路倒是不成问题，“你先去门口，我跟胖子交代一下。”


    刚刚黄瑞祥言行举止很是奇怪，他有些在意。


    “好，小心点。”裴璟淮带上人参，先走一步。


    走廊很安静，白逸淼顺着气味寻找，一路顺着楼梯往下，隐约听见人声，放轻脚步靠近。


    几分钟前，二楼休息区，罗贝贝找到黄瑞祥，了解情况之后，好心开解。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老大又不知道大家给他渡了道行，就当他耗的是他自己的不行吗？”


    黄瑞祥不理解，但尽力压着音量：“我想不明白，这明明是一个坦白的好机会，他为什么宁愿费五百年道行去变个裴渺渺，都不愿意跟裴璟淮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有什么东西能比命还重要？”


    “裴渺渺在裴璟淮家里也没干什么吧？不就毁了些东西、抓坏草坪……这对裴璟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可能跟他计较这些吧？”


    哪怕是想破脑袋，他也无法理解白逸淼到底在想什么。


    妖类修行本就不易，竟然还为了一个完全没必要的事情，损耗整整五百年道行，实在是不合常理。


    想到某件事情，罗贝贝“啊”了一声，“我猜到了，他应该是觉得丢脸吧。”


    事关白逸淼隐私，她不能明说，倒是非常理解他的心情，“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被一个人类女孩儿捡回家，结果不小心在她床上拉了屎。后来你用人的样子跟她产生了感情，你愿意承认你是那只在她床上拉屎的猫吗？”


    听着听着，黄瑞祥眼睛越瞪越大，震惊不已，“老大在裴璟淮床上拉屎了？真的吗？”


    “不是！”罗贝贝哭笑不得，“不过对老大而言丢脸程度差不多，现在你能理解他了吗？”


    黄瑞祥想象了一下，瘪着嘴点点头，“如果丢脸到这种程度的话，那还是算了吧，打死都不能承认。”


    这么一说，他倒是越发好奇白逸淼到底怎么丢脸了，可惜罗贝贝死活不告诉他。


    黄瑞祥叹了口气，“我就是替大家可惜，连我都渡了十年道行给老大呢，谁想到他竟然是个恋爱脑……”


    “恋爱脑？你说谁？”


    刚走到旁边，就听见黄瑞祥说自己恋爱脑，白逸淼一时没忍住，用手指指着自己：“你说我？恋爱脑？我怎么恋爱脑了？还有，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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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


    他往前走几步，“刚刚你就怪怪的，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黄瑞祥一哆嗦，连忙躲到罗贝贝后面，却还不忘控诉他，“你还不恋爱脑？你明明刚刚才受了伤，起码损失好几百年道行。大家担心你，硬是每人都给你渡了几十上百年道行，结果你倒好，眼睛一睁，‘咵’一下，直接用五百年道行来变一只猫，就为了谈恋爱？”


    这时候，白逸淼才知道，他昏迷的时候，大家给他渡了道行，一时陷入沉默。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黄瑞祥异常愤怒，原来是因为这个。


    罗贝贝拍了黄瑞祥一巴掌，出声打圆场，“嗨，不就五百年嘛，有裴璟淮那一身功德金光在，不是轻而易举就补回来了。”


    白逸淼不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完全没了平日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


    空气突然安静，渐渐生出几分尴尬来。


    看他面色苍白，一副极其虚弱的样子，黄瑞祥又觉得心软，“算……”


    “对不起。”


    白逸淼抬起头来，诚恳道歉：“让大家担心了。”


    黄瑞祥本想顺着台阶就下，还没来得及接话，他又说了一句：“但这件事情我迟早都会做。”


    “如果他不知道我就是裴渺渺，万一我没成功渡过天劫，起码还有猫陪着他，至少不会同时失去我和猫。”


    黄瑞祥刚被前半句话激起来的怒火还没来得及熊熊燃烧，就被一盆冰水兜头扑灭，紧接着愧疚如洪水般袭来，占据整颗心脏。


    他真该死啊，简直是会半夜惊醒，愧疚难安，爬起来给自己两耳光的程度。


    全身上下伤口都在疼，白逸淼觉得很累，“行了，我会跟大家道谢，最近你们多看着点儿，我先养伤。”


    “老大好好休息。”罗贝贝挥挥手，目送他转身离开。


    黄瑞祥抬手搓搓脸，心里怪不是滋味儿，“我真该死啊，居然对老大说那么过分的话。”


    谁也不知道白逸淼的天劫到底什么时候降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千年大劫，可没那么好渡。只是这么一想，似乎悲伤就开始蔓延开来。


    二楼休息区到医院大门并没多远，但白逸淼硬生生走了十分钟，出了一身冷汗。


    听见声音，裴璟淮快步走过来接他，指尖相触那一瞬间，冰寒刺骨。


    他眉头一皱，弯腰把人抱起来，大步上车，“赵凯，开暖气。”


    白逸淼靠在裴璟淮怀里，拿出手机，敲敲打打写下一长串矫情的话，最终只发出去一句简短的道谢。


    群消息开始一条接一条蹦出来，大家反过来谢谢他解决了马行云，一派祥和。


    白逸淼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浅眠，再睁开眼睛，已经被裴璟淮放到床上。


    熟悉的布置，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是裴璟淮的床。


    白逸淼翻身侧躺，摸摸枕头旁边的紫色小熊，“你不是洁癖吗？竟然能让别人随随便便睡你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