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两个世界

作品:《阴阳诊所

    老么刚一恢复神志便和豁牙子连滚带爬地跑出马啸天家门,连句招呼都没跟马啸天打。


    天亮后马啸天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顶多是做了场噩梦,像往常一样扒了口早饭后去上学。


    可他到了学校才发现老么和豁牙子都没来上课。


    马啸天隐隐觉得两人没来上学和昨天夜里那诡异的情形有关,他打算放学后去两家看看。


    他猜的没错,老么和豁牙子确实和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有关,这两人从他家回去后就一病不起了。


    老么回到家就开始发高烧,胡话连篇,一会儿说墙里有手抓他,一会儿掐自己脖子喊“不敢了”。


    豁牙子跟他的症状差不多,烧得人事不省,嘴里反复念叨“别刨我坟”。


    两家人都请了村里赤脚医生老王头来家给看病。


    结果,老王头又是灌药汤子又是打退烧针,忙活半天,汗都下来了,可两人的烧就是不退,胡话反倒是越来越凶。


    最后老王头摇着头和老么他爹说:“这不像是实病啊,邪性得很。要不去请张婆子瞧瞧?”


    就算老王头不说,两家人也会去请张婆子的。


    张婆子先去了老么家,围着昏睡说胡话的老么转了一圈,又掰开他眼皮看了看那上翻的白眼仁,鼻子里哼了一声。


    接着又去豁牙子家,同样看了一遍。


    在听说两人都是在马啸天家住了一宿后便得了眼前的病症张婆子向马啸天家赶去。


    刚好在路上碰到放学回家的马啸天。


    “崽子,你又惹祸了。你说你为啥非要留那两个崽子在你家过夜呢?”刚一见面,张婆子劈头盖脸地向马啸天斥责。


    “老么和豁牙子咋地了?”马啸天关切的语气中透露着紧张。


    “咋地了?这得问你爹!”张婆子没好气地回怼着马啸天。


    马啸天没敢犟嘴,昨天夜里他就已经猜到是他爹在捉妖。


    “那现在咋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回家对着你爹的那个烟袋锅子好好叨咕叨咕。告诉他,人那两家崽子是为你好,是给你送吃食来的。咱不能恩将仇报,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是。”


    “这就行?”


    “你说你爹老实巴交一辈子,这怎么死了以后护起犊子来还胡搅蛮缠上了呢?”


    马啸天猛地把头转向张婆子,怒目圆睁。


    张婆子一怔,愤愤地说道:“咋地?我说得不对啊!真是狗咬吕洞宾。”说完,重重冷哼了一声,掉头走开了。


    马啸天回到家中,从木头格子里取出他爹的烟袋锅。


    那烟袋锅有着异乎寻常的阴寒,抓在马啸天手里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马啸天把烟袋锅摆在他爹遗像前。


    面对遗像双膝跪下后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最后和他爹说道:“爹,你放过老么和豁牙子吧。我向你保证,以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耽误学习。”


    在给他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后又把烟袋锅给收了起来。


    马啸天几乎学了一宿,直到天都放亮了他才眯上一会,他要把昨天落下的学习内容给补回来。


    因为心里惦记着老么和豁牙子,马啸天也没心思吃早饭,急匆匆地赶到学校。


    在看到老么和豁牙子跟个好人似地坐在课堂里时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老么和豁牙子在马啸天家中邪的事很快在村民间传开。


    喜欢捕风捉影的村民把事情越传越邪乎,以至于不但没人再敢进马啸天家门,就连路过他家都绕道走。


    有了教训的老么和豁牙子再给马啸天送粮送物时也不敢再进他家门,把东西放到门口后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开。


    一心扑在学习上的马啸天倒也乐得清净。


    不过,他也注意到他家的环境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


    之前,那一直挂在他家窗棂外的长舌鬼不见了踪影,就连那整日不断的虫鸣鸟叫也没了动静。


    诡异的死寂让他家仿佛与外界隔绝了。


    就是在这样没人打扰的环境下,经过马啸天两年不懈的刻苦努力,他终于以慢班第一名全校第六名的成绩考上县重点高中。


    他在他爹的遗像前将录取通知书给烧了。


    “爹,我没给你丢脸,我考上县重点高中了。”马啸天泪流满面,错失进快班的委屈在这一刻得以宣泄。


    县高中离家一百多里地,马啸天不能通勤只能是住宿。


    临开学前马啸天收拾好换洗衣服和被褥连同他爹的烟袋锅一起放进编织袋里,等生产队派拖拉机把他和另外几个一起考上县重点高中的同学给送到学校。


    其实,要不是县高中在录取通知书上明确标明,住宿的农村学生每季度要交150斤口粮的话,马啸天自己就能摸到县高中去。


    他的150斤口粮是老么家给出的,豁牙子家给他准备了30个咸鸡蛋。


    老么和豁牙子帮他把行李和粮食给搬到拖拉机上。在和马啸天道别时两个质朴的少年都红了眼圈。


    看着真情流露的两个发小,马啸天心里也涌动着离别的伤感。


    生产队长别出心裁地在拖拉机前放了挂鞭,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像是村里人家办喜事,让坐在拖拉机上的马啸天和其他几个同学都难掩心中的骄傲在脸上流露出来。


    拖拉机足足开了七八个小时才到县城。


    下车的时候马啸天的两条腿麻得都不会走路,还是迎新的学长们帮他把口粮送到食堂并把他送到宿舍。


    八个人房间的宿舍除了四张上下铺外就是对开门的八个小木柜用来装生活用品。


    唯一的一张桌子是八个人共用的,供日常学习用。


    洗脸盆放在八个上下叠在一起像是篮球筐的架子上,洗漱用品放在脸盆里。


    公共卫生间和洗漱间在一起,走廊最里面的那间水房就是,里间是厕所,外间长长的水池子上面有一连串的水龙头可以洗脸刷牙。


    一件马啸天没见过的稀罕物立在宿舍窗户下,是个表面有着像地里垄沟的大铁块子,后来听舍友说那是冬天用来取暖的暖气包。


    宿舍里的八个人都是马啸天的同班同学。当天马啸天就把这些舍友认识全了。


    仅仅过了一周,他和这些舍友都有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