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被卷入了鲛人的幻境？”方轻崖赶着马车，进入东洲境地，想来下午就能到达月华仙府。


    “并非鲛人，而是魇妖。”卜灵昀摇摇头，解释道。


    那日江不流被远处的动静吸引，方轻崖两人追过去一看，竟然是青云派的人。


    他当时就知道宿芊舟他们那边情况一定也很糟糕。


    今日在路上聊起此事，他不由问出来，却没想到看似无害的一条鱼竟然这么凶险。


    “嗯。”卜灵昀点点头，“赵宗恒应该是也与我们一起卷了进去，不过后面都没再出来，恐怕是留在里面了。”


    “他也是活该。”方轻崖撇撇嘴，“儿子那样黑心肠，老子也不分青红皂白。”他这样说着，将卜灵昀两人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确保都全须全尾的才又说道：“你俩没事就好。”


    作为聚宝阁的小当家，江不流对于魇妖被误当成幻梦鲛人这事儿没什么反应，不在乎这些平白浪费的财宝，反而对另一件事很关心：“你们竟然能挡得住魇妖的诱惑。”


    他头一次认真打量起宿芊舟，抱拳一礼，“在下佩服！”


    宿芊舟点点头，还是那副谁都不爱理的模样。


    要说师梧桐那样好脾气的少爷刚开始都受不了宿芊舟这个样子，江不流却没什么别的反应，好像只是要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宿芊舟再如何回应就与他无关。


    *


    方轻崖将缰绳递给月华仙府门口招待的小厮，回头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个。


    他拦住小厮，拉开门帘，将里面捧着画本读得入迷的晴枝抱出来。


    “有那么好看吗？大家都下来了你也不留意，等会儿把你丢车里了怎么办。”他随口说了晴枝两句，发现人家根本没搭理他。


    这小丫头不知道从哪弄来好几本书，白天晚上地看，现在对别的事都兴致缺缺，一心扑在上面。


    这倒是稀罕事。


    难得有她这般时候，他抢走晴枝手里的话本，看向书封，“我看看，这写的什么？”


    “还给我！我还没看完呢！”


    “哈哈，偏执剑修……狠狠爱？”方轻崖傻了眼，任她将书抢了回去，然后面露怒色，“谁给她看这种不三不四的书？！这不是教坏小孩儿吗！”


    凤九离躲到宿芊舟的身后，难得有一丝愧疚，晴枝管她要钱买书读，谁知她读的这种书。


    “我不是小孩了，宿芊舟说我是大人！你敢反驳宿芊舟吗！”晴枝抱着书，像是个宝贝一样不让人近身。


    她眼睛在宿芊舟和卜灵昀之间转了一圈，煞有其事地说道：“再说了，我看这书是为了天大的事，而非玩乐。”


    几人挡在大门口的正中间，往来的修士都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方轻崖的脸一阵红一阵紫，终于忍无可忍将她抱起冲入府门。


    天杀的，这是什么鬼热闹。


    他单手抱着晴枝，另一只手掏出五洲大比的信物递给登记的弟子，“沧月门三人报道。”


    那人接过他手上的信物，在纸上誊抄信息，录到宿芊舟时笔尖一顿，抬起头来视线扫过面前的几个人，“你们谁是宿芊舟？”


    宿芊舟听到人叫她，抬眼，正和这个弟子对上视线。


    那弟子先是看向她腰间的小丹炉，接着满眼放光地看着她，凑过来一扯袖子，把上面的布料抻平了，“我一直特别敬仰您，给我留个您的字迹作纪念吧！”


    她是月华仙府的内门弟子，也是丹修，早早听闻这次沧月门会来个厉害的丹修，心生向往，求着师父给她找了这个登记的活。


    这样宿芊舟一来她马上就能知道。


    如今见到本尊，那气质、那身法，简直是和她幻想中的一模一样！


    “你是？”宿芊舟没有接她的笔，对于这种突然凑上来的人，她抱有该有的警惕。


    “我是月华仙府茹清神女座下穆飞飞！”


    “哦。可以入住了吗？”


    “可以可以，这是你们的出入腰牌，房间等会有侍女带着你们过去！”穆飞飞弯着腰埋头将腰牌双手奉上。


    “好。”


    穆飞飞感觉到手上一轻，过了片刻，她兴致冲冲地抬起脸：“可以给我提字了……吗？”


    她面前哪还有宿芊舟的身影，对面站着的是下一个要登记的弟子，那人受她大礼，一脸状况外地看着她。


    “这是？”


    *


    “芊舟，没想到啊，你名声都传到东洲来了。”方轻崖调笑道。


    宿芊舟没理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晴枝在她要关门的那一刻小小的身子挤进缝隙里。


    宿芊舟低下头去看她，她抱着话本，腼腆一笑，“嘿嘿……”


    “干什么？”


    “咱们进屋再说。”晴枝拉着宿芊舟空出来的那只手，两个人一起消失在门内。


    其余人各自散去，晴枝爬上窗户边的桌子，看他们都走远了才转过来说：“我知道你的秘密。”


    她一眨不眨盯着宿芊舟，期待她惊慌失措地问她知道什么了。结果是毫无反应。


    她只好咳了一声，自行接着说道：“你是不是相中那只狐狸了？”


    宿芊舟收拾行囊的手一顿，抬起头来，“什么是相中。”


    “就是喜欢呀！”晴枝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她装呢，凑过来挤开包裹，躺在席上扭着身子仰面对上宿芊舟一片空白的表情，“你真不知道？”


    宿芊舟抬手托着她的后腰，将她拨到一旁去，“是挺喜欢的。”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宠儿。


    她这么坦坦荡荡地承认下来，让晴枝之后的话都没了用处，她有些恼怒地在宿芊舟的床上打滚，将上面弄得乱七八糟。


    “你到底要说什么。”宿芊舟就看着她犯病，对此习以为常。


    晴枝停住不动了，半晌，从床里露出半只眼睛，“我本来是要教你一些东西的。”


    宿芊舟抽出来她怀里那本《霸道剑修》，“拿这个教？”


    她说着，又把晴枝惹毛了，晴枝冷哼一声，“名字不怎么样，里面的东西可是精辟，再说我还没教你呢，你怎么知道不行。”


    “那你教吧。”


    晴枝起了劲儿，又从凤九离给她的小锦囊里掏出了好几本，宿芊舟一眼扫过去，无非就是那几种书，她问宿芊舟：“你现在对他的喜欢到什么程度啊？刚刚有好感？还是已经想结契啦？”


    “和灵宠还要结契？”


    晴枝找参考话本的手一顿，抬起头恨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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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成钢，“你还把他当灵宠？！绝对不是，你绝对搞错了！”


    她凑到宿芊舟面前，“你在意他，心疼他，这是、这是情人才会做的事呀。”


    原来如此。宿芊舟想。她没有反驳，反而认真回忆了一下。


    之前以为是因为卜灵昀是她的所有物才这么关注。


    原来是因为喜欢啊。


    晴枝也发现了她的表情变化，暗自点头。很好，就这样。


    她又开口：“那你去跟他说开，那叫什么，有情人终成圈属。”这句太长，她还没太记住。


    “不去。”宿芊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这把晴枝弄得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为什么啊！”你不去风花雪月只顾修炼，我要如何才能杀掉你！


    宿芊舟没再回应她，她将吵闹的晴枝顺着窗户扔了出去，单方面结束了两人的亲密时光。


    等周围真的安静下来，她也收拾不下去东西了，手上拿的是卜灵昀给她补过口子的裙子，上面还绣着一片小小的叶子，那针脚细密，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坏过。


    她摩挲着那片叶子，越看越像一只狐狸耳朵。


    或许她真的找到了情劫，该高兴才对。


    只要杀了他，就能成仙了。


    她后仰过去，躺在床上，三千青丝铺满床，像是她理不清的思绪。


    那件裙子被她蒙在了脸上，整个人都沉浸在灰蒙蒙的暗处。


    然后就控制不住，面前浮现出卜灵昀空洞的眼睛。


    她抬起手想要碰他的脸，动作间扯开了眼前的屏障。


    刺眼的光将她没有焦距的瞳孔刺得清醒。


    她又坐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收拾好一切，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边晴枝被扔出来之后先是气急败坏一顿骂，然后被出来找人的卜灵昀抱走了。


    他正想敲门问宿芊舟要不要出去逛逛，晴枝扯着他的头发拼命制止他。


    “怎么了？”


    “不要去！她睡觉了！”晴枝心里想，你敢扔我，我就让你情路坎坷！


    卜灵昀果然听信了她，抱着她悄悄离开。


    到了晚间，所有人聚在一起，讨论后天要举办的晚宴。


    这是五洲大比的规矩，所有人到齐后，月华仙府要举办一场宴席招待往来聚到一起的才俊，彼此认个脸，也体现出东道主的体面。


    “一般这个时候会介绍比试的方式，然后当天也会匹配好彼此的对手。”方轻崖将师父的话复述给在座的众人，“大部分时候第一场都是大混战，什么剑修体修的都有可能碰到，只有赢下来的才有机会进行比试后面比较擅长的领域。”


    他说这话时看着场上唯一的丹修宿芊舟，大概意思就是，宿芊舟只有比武赢了第一轮，才有可能参加第二轮的丹修自己的比试。


    宿芊舟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她回道：“我记下了，多谢。”


    这一句把方轻崖直接听得愣在原处，他突然神色紧张地盯着宿芊舟，恨不得给她身上盯两个洞。


    宿芊舟喝了一口茶润嗓，抬眼看他这副模样，“？”


    只见方轻崖握紧了手边的剑，义正言辞地说道：“不管你是谁，从我师妹身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