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可以拥有大好的人生，为什么偏偏要为了一个本就不属于她的男人嫉妒到发狂呢？


    霍凝竹的目光死死地落岑羽清身上，那目光恨不得将她吃皮扒骨。


    在这超出常人的嫉妒里，苏扶月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再抬眸，苏扶月一眼瞧见了那站在霍凝竹身后，用噬心铃碎片控制她的周裔。


    注意到周裔的苏扶月瞬间拧眉，握紧云练向他的方向冲去。


    周裔也注意到了苏扶月，他只微微一侧身便躲过了她的攻击。


    他收起噬心铃手持寒玉骨扇，只轻轻向她的方向一扇，迎面而来的风便将她吹的节节后退。


    “阿月。”


    周裔望向苏扶月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似是没料到她出现的会这般快。


    苏扶月因再度动用两次溯洄轮，身体遭受反噬，早已体力不支。


    在周裔攻向她的瞬间，苏扶月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望见这一幕的周裔瞬间慌张起来，他收起寒玉，毫不犹豫地奔向苏扶月，将她揽入怀中。


    他轻轻地抱着她，不敢去触碰她的脸。


    再度被周裔拥入怀中的苏扶月倏然觉得有些累。


    她明明是恨他的，可每每看到他这张脸，她总是恨不起来。


    恢复记忆之前苏扶月一直不知晓她对他的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恢复部分记忆后，苏扶月大致懂了她对他那熟悉情感的来处。


    她对他一开始的情感，只有同类的惺惺相惜。


    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的情感，所以她总是能够共情他的难处。


    他们都太清楚对方的痛点，所以每一句话都狠狠地戳在对方的心房里。


    他们都太清楚怎样毁了对方了。


    苏扶月的眼皮倏然有些沉。


    “阿月！阿月！”


    周裔焦急的声音就在耳侧，苏扶月可以很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可她却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与他争斗了，更没有力气再去恨她。


    “阿月！你醒醒！”


    怀抱着苏扶月的周裔再度慌了神，从不远处赶来的岑夜玉恰巧瞧见了这一幕。


    岑夜玉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望着苏扶月。


    他们二人之间本就是一场互利共赢的利益交换，岑夜玉本不该心怀愧疚，可若是救回妹妹的代价是让奉献另一人的性命，他宁愿他的妹妹永远天真下去。


    他很爱他的妹妹，他不愿让她的身上再凭添一分罪孽。


    周裔带走了苏扶月，岑夜玉循着记忆来到千佛寺，果真寻到了他。


    此时的周裔与他并不相识，因此对他心怀防备。


    在他踏入禅室的那一瞬，如利刃般的寒冰便向岑夜玉的身前刺来。


    岑夜玉乃凡人之身，这寒冰刺入他身，他会立即死亡。


    在寒冰即将刺入他的心口时，它突然停住，转瞬间便幻做蓝色光影于眼前消失。


    周裔回头，望向岑夜玉的眼眶猩红。


    他大跨步走至岑夜玉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望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恨意，咬牙切齿开口：“为什么让她动用溯洄轮带你回来！”


    “这是我与她的交易。”岑夜玉如实张口，“是她主动提出，若是她将我妹妹的恢复正常，那我真心实意地将噬心铃碎片交给她。”


    周裔垂眸，一眼便瞧见了岑夜玉别在腰间的噬心铃碎片。


    岑夜玉别在腰间的噬心铃碎片与周裔腰间的一模一样。


    他腰间的噬心铃碎片隐隐有向岑夜玉靠近的趋势，周裔便知晓，这一次，是噬心铃碎片选择了他。


    周裔气馁地松开掐着岑夜玉的手，转身向苏扶月的方向走去。


    岑夜玉望着他的背影，一个恐怖的猜测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他不由得想起周裔将噬心铃碎片交给他那日。


    那时青兰镇闹鬼，镇子上能搬的百姓都搬走了，要么就是户户家门紧闭。


    整个青兰镇，只有他们一家还敞着门，院内时不时还会传来两声少女娇俏的笑声。


    岑夜玉犹记得那日，有一只蓝色的蝴蝶飞入院内，落在正在编织竹蜻蜓的少女手指上。


    少女的视线被那只竹蜻蜓吸引，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另一只手，想把蝴蝶捉住，却惊动静了它，飞走了。


    蝴蝶飞走，少女也立即站起身，向着蝴蝶的方向追去。


    “兄长！有蝴蝶！”


    少女雀跃地向蝴蝶的方向追去，在屋内整理书籍的兄长听到她的声音后，神情一变，立即跟了出去。


    “羽清！回来！”


    岑夜玉推开门，快步向着岑羽清的方向跑去。


    “兄长！这蝴蝶好漂亮啊！”


    岑羽清被蝴蝶迷了眼，听不进岑夜玉的任何话语。


    刚砍柴回来的岑中正见岑羽清又跑了出去，立即扔下背上的柴追了过去。


    他一把拉住岑羽清的手腕，拦住了她继续向前追逐的动作。


    “羽清，跟爹回家。”岑中正拉着岑羽清就往广安路的方向走，可她完全听不进岑中正的话。


    明明已是及笄的年纪，可心性却还如同三四岁的孩童一般。


    “爹爹，羽清想要那只蝴蝶。”岑羽清委屈地看着岑中正，视线总是不经意地瞥向那逐渐向远处飞去的蓝蝶。


    岑夜玉追上他们二人，见岑羽清的视线仍旧落于那蓝蝶身上，只耐心劝道：“羽清乖，跟爹回家，兄长去帮你把那蝴蝶捉回来，可好？”


    “真的吗？”原本面露委屈的岑羽清瞬间露出喜色，“那羽清可以和兄长一起去吗？”


    “不行，”岑夜玉蹙眉，伸手捏她的脸，“你忘记上次调皮是怎么从房顶摔下来的吗？”


    听岑夜玉提起从房顶摔下来那件事，岑羽清突然觉得屁股有点疼，她捂住屁股，委屈巴巴地抬眸看他，仿若又摔了一次一样。


    “你又吓羽清！”岑中正厉声呵斥岑夜玉，他将岑羽清护在怀里，“走，羽清和爹回去，让你哥把蝴蝶给你捉回来，爹回去给你做荷花酥吃。”


    “荷花酥！”


    小孩子的视线总是容易被另一样喜欢的事物吸引，岑羽清连忙点头，笑着说了声“好”，随即催促着岑中正回家岑宅。


    岑中正带着岑羽清向宅子内走，回头向岑夜玉点点头，示意他安心。


    岑夜玉点头回应，视线重新落于那向南飞的蝴蝶身上。


    那蓝蝶的方向飞往千佛寺，岑夜玉知道，是他在找他。


    岑夜玉跟着蓝蝶的指引来到千佛寺内，一眼便瞧见了那立于佛像身前的周裔，而那蓝蝶也在落于他指尖的那一瞬消散。


    听到脚步声的周裔回头，将岑夜玉领向寺内僧人所休息的禅室内。


    “可以救令妹的人已经来了。”


    在苏扶月与阿尚踏入青兰镇的那一瞬，周裔便察觉到了他们二人的气息。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上次那般莽撞的去寻他们，而是选择蛰伏。


    他在等，等苏扶月亲自来找上他。


    周裔取下一直别于腰间的噬心铃碎片，递给岑夜玉。


    岑夜玉没有收，而是警惕地抬眸望着他，“这是什么？”


    “噬心铃碎片。”周裔如实回答：“是我曾经的神器，只可惜它被人打碎了。”


    “神器，碎了？”岑夜玉蹙眉。


    周裔“嗯”了声，“虽然它已不是完整的神器，但神力依然在。”


    “它可以使令妹恢复神智，变为正常人。”周裔将噬心铃碎片放于桌上，轻轻推向岑夜玉身前。


    听到噬心铃碎片可以令岑羽清恢复成正常人，岑夜玉欲立即拿起那噬心铃碎片，可想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又立即缩回了手。


    他是很想令岑羽清恢复成正常人，但周裔并未向他表明出他究竟是为何要将噬心铃碎片给他，他不敢动。


    他害怕，害怕周裔和霍凝竹一般别有所图，最终受到伤害的只有岑羽清。


    “为什么给我？”岑夜玉警惕地问。


    周裔知晓岑夜玉警惕心重，认真思酌了一番才开口：“如今只有你能够使用噬心铃碎片，是它选择了你。”


    他再度将噬心铃碎片在岑夜玉身前推了推，在靠近岑夜玉时，噬心铃碎片周身泛起幽蓝色的光。


    望着那光影岑夜玉一时间有些恍惚。


    真的是噬心铃碎片选择了他吗？


    既然噬心铃碎片可以令她的妹妹恢复正常，为什么半年前他不将噬心铃碎片拿出来？


    正当他准备开口问时，眼前的男人似早已猜出他心中所想一般，将噬心铃碎片的弊端告诉了他。


    “其实半年前噬心铃碎片就选择了你，”周裔垂下眼帘，并未抬眸看岑夜玉，只沉着声音一字一句道：“只是噬心铃碎片的操作有严重的副作用，它虽可以使令妹恢复正常，但效果短暂，久而久之，还会令她变成傀儡。”


    “当然，也可以说是，提线木偶。”


    噬心铃碎片可以令岑羽清恢复正常是假的，但让她变成提线木偶却是真的。


    周裔重新抬眸望向岑夜玉，“这半年你一直在寻找使令妹恢复正常的办法，但却又不愿让令妹回忆起那段残忍的回忆。”


    周裔的话令岑夜玉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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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抬眸，没想到他竟一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这噬心铃碎片可以令岑羽清恢复正常，他是想要收下的。


    可它的副作用却是会令她变成傀儡……


    若是这样的话，岑夜玉宁愿岑羽清永远不恢复正常，就这样当小孩子，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也很好。


    周裔怎么可能看不出岑夜玉的犹豫，他继续道：“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能够救令妹，但需要你收下它。”


    “什么办法？”岑夜玉问。


    “青兰镇来了一对陌生男女，他们手中有一样神器，可以救令妹。”


    “陌生男女？”岑夜玉蹙眉。


    如今的青兰镇一入夜就会闹鬼，怎会还有人来此呢？


    周裔说他们的手中也有神器，莫非他们与周裔相识，也是天上的神仙？


    周裔沉声“嗯”了声。


    他毕竟是神，凡人的心思他总是能够一眼看穿。


    周裔既然打算和岑夜玉做一次交易，自然会与他坦诚相待。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来寻我手中的噬心铃碎片，有这块碎片在手中，你可以与他们达成交易，这样便可以救你的妹妹。”


    “你为何要这样帮我？”岑夜玉警惕地瞧着周裔。


    “帮你便是帮我自己，”周裔沉下眼帘，视线落于桌面的噬心铃碎片上，“二人中的女子是我的妻子，我做了错事，想求得她的原谅，但她不愿见我。”


    说这些话时，周裔眼底悲伤的情绪难掩。


    望着周裔这副模样，岑夜玉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动，倏然忆起初见周裔那日。


    那日姬怀安与霍凝竹约在春风楼相见，岑夜玉前去捉姬怀安，却意外撞见了独自饮酒的周裔。


    周裔拦住气冲冲上楼的岑夜玉。


    “公子为何拦我？”岑夜玉不解地望向身侧的周裔。


    “只是不愿公子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情罢了。”周裔只留下这一句话，便重新回了他喝酒的位置。


    岑夜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当他是在喝酒说胡话，却未料到在他再次向前迈步的瞬间，被周裔一挥手带到了他身前的位置上。


    “坐下。”


    周裔一声令下，岑夜玉被迫坐于他身前。


    岑夜玉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周裔，只见桌面上的酒壶腾空而起将酒杯倒满，紧接着一股力将它推到了他的身前。


    “你是怎么做到这些的？”岑夜玉试图挣扎地站起身来，可却怎样都无法挣脱周裔给他的禁锢。


    周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解开他身上法力的意思，只沉声道：“今夜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岑夜玉认为自己遇到了疯子，挣扎间，他瞧见喻锦儿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了下来，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有鬼、有鬼”。


    他奇怪地望向喻锦儿，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转瞬间便被带到了霍府。


    突然被带到霍府的岑夜玉惊恐地望着周裔，质问他：“你是霍凝竹派来的？”


    周裔摇头：“不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明明他上一刻还在春风楼，为什么转眼就到了霍府。


    他究竟是人还是妖？


    周裔带着岑夜玉来到霍府的密室。


    密室内挂着各式各样沾着血的女衫，其中一件便是他妹妹岑羽清的。


    望见那件沾满血的衣衫，岑夜玉大骂出声，脑海中瞬间浮现起岑羽清被奄奄一息扔至家门的模样。


    他明明知晓岑羽清是被霍凝竹害的，可他救不了岑羽清。


    他去报过官，可他们官商勾结，将他打了二十大板，将他扔出了县衙。


    岑夜玉一直没有找到霍凝竹害岑羽清的证据了，可周裔却这般轻易地带他找到了霍凝竹行刑的地方。


    黑暗密室瞬间被点亮，映入眼帘的是带着尖刺的鞭绳，它就那样赤裸地挂在墙上，墙边与地面则是那干涸的血迹。


    望着那些刑具，岑夜玉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岑羽清受刑的模样。


    霍凝竹将岑羽清绑在墙边，一遍又一遍地用那带着尖刺的鞭绳抽打她。


    只因，她来探望他时，与同行的姬怀安说了两句话。


    是他害了她。


    岑夜玉痛苦地闭上双眼，再睁眼时，他的双眼已经变得猩红。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岑夜玉咬着牙质问周裔，“是来羞辱我的吗？”


    周裔挥手解开对他的桎梏，岑夜玉瞬间跪于身前。


    他缓步走至岑夜玉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我不是来羞辱你的，而是来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