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通宝云片糕

作品:《汴京谁还没吃饭(美食)

    她强自镇定,抬起完好无损的那只手臂去拿盛着桂花的罐子,不出意料地,被他一一取来:“再加些葡萄干、榄仁、瓜子、核桃与桂花……”


    齐恂瞥了她一眼,唇畔微微泛笑。


    薛荔不知他在笑什么。


    “幸而医女说,你的伤未伤及筋骨,否则今后做不了饭,某人日进斗金的美梦怕是无法成真了。”


    “有何好怕?这不是还有侯爷在暗中保护我么?”


    今日命悬一线时,能有暗卫及时相救,薛荔当真打心底里感激齐恂。


    瞧出她心底所思,齐恂故作淡然道:“不必谢我,若要谢,不如谢官家将你拨到侯府来。”


    做了好事还嘴硬,这很齐恂。


    “多谢侯爷相救——”薛荔忍不住笑,拖长尾音道。


    齐恂耳根微红,好在庖厨里烛火昏黄,看不真切。


    他咳了两声,生硬道:“下一步做什么?”


    糕团揉妥,接下来自然便是压模成形,覆上木板,放入??蒸笼??中温火细??蒸了。


    “云片糕蒸制的时间虽短,却很是要讲究火候控制。火太大,糕体会膨胀开裂、表面粗糙;火太小,则糕内不易蒸透,口感发粘。”


    薛荔蹲守在灶前,眸光随火苗摇曳,一面同他详细道来。


    齐恂在一旁净手,回头看去,便看见她眸底映着的熠熠火光,神采明亮,言辞里有股压抑不住的雀跃。似乎每每谈起、做起与厨事相关之事,她总有万语千言可说,亦总有使不完的劲头,整个人都鲜活生动起来。


    薛荔抬眸,瞥见他衣衫与卷起袖口的小臂上尽是糯米粉,“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搁在本朝,如此接地气的侯爷,可真是不可多见了。”


    这都是为了谁?


    齐恂淡淡哼一声:“还不是怕府上某位厨娘,今后再无法制膳给本候享用。”


    嘴硬,真是嘴硬。


    薛荔眉眼挈笑,理直气壮使唤道:“多谢侯爷如是体贴。不过侯爷既已帮衬了这般多,不如送佛送到西,帮儿家将糕也切切片?”


    齐恂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将蒸好放凉了的糕取出来,又接过她递上来的锋利大方刀。


    “最好是能薄如蝉翼,照可透光。”某人添道。


    闻言,他瘆瘆转脸,凝着眼巴巴望着的薛荔。


    后者连忙找补:“不过,侯爷惯使阔剑宽刀,若是切得大气些,亦自有一番气派食相!”


    齐恂的面色这才好转些。


    虽难比内行的切片师傅将糕片得似书页般透薄,但他这位金枝玉叶的侯爷也算是尽心竭力,刀起刀落,将一长条云片糕削得与通宝厚薄相若。


    “多谢侯爷。”薛荔探身凑近,左瞧右看,喜滋滋挑出一片馅料最丰的递给他,“侯爷不妨尝尝,自己亲手所制的糕点?”


    齐恂凝着那只纤白似玉、轻捻糕点的手,心神一瞬恍惚。


    他向来不嗜甜食,可这糕既是自己同她一同所做,那么一尝也并非不可接受。


    只是,眼下她捏着这片薄薄窄窄的糕,他该如何吃呢?伸手去接怕碰着她手指,唐突了她;再重新拿起一片,又显冷淡,怕她误会失落;似乎怎么都不妥,倒不如索性低首将唇凑到糕旁,就着她手吃了算了……


    他正为自己心中放浪荒诞的想法暗惊,心底想着,还是用手捧着接过了吃较好,身边薛荔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料不及的动作。


    “唔……!”


    吃片糕而已,怎地这般磨蹭?


    薛荔抬手将糕片径直塞进他嘴中。


    她若能知晓方才他的所思,只怕会吐槽,抱都抱过了,还难为情碰手么?


    齐恂被糊了一嘴的糕。那糕片不但色泽洁白如雪,就连吃到嘴中亦是如雪花般悄然化开,两齿轻轻一嚼,清香盈满口腔,细腻甜润,令人陶醉不已。


    外行人尝味道,内行人琢手艺。


    薛荔自己亦取出一片糕送入口中,只觉细腻香甜,桂香扑鼻,说是入口即化也毫不夸张。


    她再拿起一把,又试着以手轻展——云片糕若是做得好,以手捏住底部一甩,可作折扇似的张开,质地虽滋润细软,但不会一弯即断。自己如是一试,可糕片虽似扇子般的张开,但弯了一弯,仍是避免不了断裂。


    许是压粉时有些疏松?她仔细琢磨起来,自然未注意到面前纯情侯爷热腾腾、微微红的耳尖。


    “你觉得如何?”薛荔问道。


    齐恂握拳掩唇轻咳,低首掩去那一抹绯红:“不错。”


    薛荔瞧了他好几眼,觉着有些不对劲,可定睛一看,却又瞧不出端倪了:“终于不是什么‘尚可、尚可’之类的话啦?”


    “我的点评有那般重要?”齐恂看她,“你对自己的手艺很没自信?”


    “自信自然是有的。至于评价嘛……”薛荔俏皮道,“谁叫你是我东家呢?”


    齐恂道:“那现在,东家要给你一句话。”


    薛荔问:“什么?”


    -


    侯府后厨里。


    灶底,火焰烧得正旺。灶前,郭栗祥热得两颊直淌汗珠,一边还忙不迭地兼顾着两口饼大的铁锅。


    “侯爷既然不让你做下厨,那自然是盼着你早些痊愈,为你好哩!”郭栗祥一面拿汗巾揩了把汗,一面翻炒道,“像我,巴不得休暇几日,可侯府上下人人的肚子都等着我的饭呢,哪儿能离得开?”


    半倚在门边小凳子上晒太阳的薛荔扯了扯唇角,也不知这人究竟是在炫技,还是真心求假。


    “欸,许是先前忙活惯了,这一下子突然闲下来,倒还真不大习惯。”如今珍味铺中的事务全由喜鱼揽了去,她几乎不必操心。至于为客人烹菜方面,她那小徒弟糍儿学得颇快,大多时候只消她在一旁看看、略略点拨便好。


    郭栗祥听罢,乐呵呵地摇头:“年轻人,莫总想着要自己忙起来,你今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呢,还怕没得忙么?”


    他边说着,又揩一把汗,抬眼间,透过支摘窗瞧见院中有个人影气势汹汹地冲来。


    “欸呀呀,这小姑奶奶怎地来了?”


    薛荔偏头一瞧,原是齐悦气冲冲地奔来。


    “大事不好了!”


    “谁惹恼咱家的小娘子啦?”她磕着甜瓜子侃言。


    “哎呀!我可不是来同你玩笑的!”齐悦气急,蹙着眉,衣袂一挥,“阿荔!你知不知道,你要入宫同京城名厨比试了!”


    “?”薛荔维持着嗑瓜子的动作,神情茫然,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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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过去,方回过神来,瞪大双眸指了指自己,“我吗?”


    “你,就是你!”齐悦斩钉截铁。


    郭栗祥好奇地将半个身子探出支摘窗问:“这是怎地一回事?”


    “还不是那小人邓侨!”一谈起他,齐悦便气不忿儿,“他爹巴不得拖我阿兄下水,他自己也阴险,偏要在官家跟前找事,明摆着欲看阿兄出丑!”


    “什么叫看你阿兄出丑?”薛荔“噌”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猛不丁撞着郭栗祥的鼻子,疼得后者捂着鼻子缩回身,“诶哟”直叫唤。


    她一面安抚地拍了拍郭栗祥的肩,一面不服气道:“凭我这手艺,怎会丢侯府的脸?”


    “可那比试是在宫里啊。”齐悦不免气馁,“官家正筹办御宴接待使臣,邓尚书推举了一位京城名厨同尚食局一并负责,事情本就此落定,可偏生那邓侨提及你。”


    “我跟他素不相识,他提我作甚?”薛荔皱眉。


    齐悦狐疑地眯起眼,弯着腰凑到她脸前,仔细打量着她道:“薛小荔,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


    “知之为知之,不知自然为不知了。”


    齐悦见她一副真不知何事发生的模样,故作叹息道:“那邓侨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说我阿兄深深地爱着府中的一位厨娘,请人到府中,却又不舍得让佳人辛劳下厨,似尊瑶池仙子般好生照料着,还为此拂了兵部侍郎嫡女季琉珠的面子。”


    薛荔愕然。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总之,那邓侨认定阿兄爱慕之人就是你,仗着自己??光禄寺丞的身份,眼下已在官家跟前刻意为你美言,要你同另一位京城名厨比试一番,看谁有本事筹备御宴。”


    “你阿兄就没半分推辞?”


    齐悦摊开手掌:“余下的事我便不知了,我只听见这么多消息,再怎么说也是够全面的了吧。”


    薛荔只觉头一阵晕,忍不住揉额。这世道怎会如此抓马?


    偏偏说曹操曹操到,再一睁眼,她便见院门外云冯已来了,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薛小娘子,侯爷派我来接您进宫。”云冯站定在她面前道。


    “这、这般快?就在现在?”薛荔不敢置信。


    “御宴在即,官家下令今日便要定下帮厨。侯爷对您可是信心十足呢!”方说罢,云冯便推着她往外走,将人送上了马车。


    -


    一路上,薛荔都在懊悔。


    她怎就没再多挣扎几下呢?


    这场厨艺比试,表面上是御宴之争,实则却是齐恂同户部尚书一派的暗中角力,她一个厨娘被卷入其中,若稍有不慎,怕是连脑袋都难保。


    下了马车,薛荔便被领进尚食局。


    她头回进宫,正目不暇接地好奇打量着周遭的玉楼金阙,而身旁云冯呶呶不休地为她打气:“各类食材及香料都已派人备妥,你只要比照着平常的状态做,不必紧张,准保能行!”


    话是安抚宽慰的话,可那语气却显得比她还急。薛荔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腹诽,也不知齐恂是如何想的,怎会让她来参与比试。


    “那人便是邓侨么?”似乎有人正盯着自己,她眸光流转,循着感觉望去,落定在不远处屋檐下的那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