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盈盈，潋滟如水，萧闻手一拢，将她的指尖握在掌心，感受到温热，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低声哄她：“好，我不走，我陪着你。”


    见他答应，祁铮松开手，动了动胳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想要什么，我来拿。”她态度执着，萧闻只好展开长臂，熟练地托起她的脖颈，将她扶坐起来，又侧靠在她身后。


    一套动作驾轻就熟，行云流水。


    在酒店吹头发的时候，二人贴得更近，但那时祁铮头脑昏沉，意识不清。


    此时蓦地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男人气息，隐隐还带着木质芳香与皮肤温度，她靠在对方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那微微起伏的弧度。


    陌生又微妙，她脊背骤然僵直，皱着眉仰起头看了看他。


    “怎么了？”萧闻以为她要喝水，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左手顺势从床头柜拿过一瓶温水，插上吸管，递到她唇边，换个姿势后几乎完全将她抱在怀里，更加严丝合缝。


    他专心看着祁铮，垂下头，呼吸极有存在感地拂过她的耳畔，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还要什么？我给你拿。”


    他的心思可能都放在如何照顾好病患方面，竟丝毫不觉这姿势有任何不妥。


    祁铮对准吸管，狠狠喝了几口。


    从小到大，还没有男人敢离她这么近，不过看在他贴心照顾的份上，可不予计较。


    “我想要我的包。”


    祁铮喝了几口水，干渴的喉咙浸润之后，微微得到缓解，萧闻把包递给她，她从包里掏出证件和一小沓美元，朝隔壁床的病人家属说：“大姐，可不可以麻烦您帮我登记，这是给您的费用。”


    因为她刚才意识不清，没办法在沙发上输液，只能暂时安排到病房里躺下，先打了退烧针，但必须登记完才能再做抽血检查。


    病房里有两张病床，隔壁床的女生脚受伤了，正躺在床上玩平板，她的家属是一位中年妇女，坐在旁边椅子上，频频看向萧闻和祁铮。


    “什么费用啊，都是华人，在国外互相帮个忙是应该的。”大姐站起身，笑吟吟接下她的证件，边往外走边说：“正好让你老公多陪陪你。”


    “大姐，我们只是朋友。”


    人已经走远，萧闻才低声解释了一句，苍白又无力，偷偷观察仍未反驳的祁铮，心里慌乱，但又划过隐秘的窃喜，耳朵泛红，连带整个脖子都开始发热。


    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已经亲密到这个程度了吗？


    萧闻小心翼翼地扶着怀里的人躺下，将她的长发捋到一侧，避免扯疼了她。


    祁铮亲手将证件交到别人手里，短暂的清醒后，沉重的困意和疲惫感再次涌来，浑浑噩噩中，她终于放下心，彻底昏睡了过去。


    至于其他，睡醒再说。


    咖啡厅服务员的打工任务完成后，系统依旧奖励了10积分，这次随机奖励的是十分钟的好心情。


    算上这次，积分已经累计60分。


    她刚才一直提防萧闻翻看证件，始终拉着不让他去登记，是担心她现在处于残血状态，如果被萧闻看见真名，系统若因为身份暴露，惩罚收回所有积分，那她岂不是直接客死他乡。


    她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母亲知道了会伤心的。


    登记之后，护士一同来抽血做检查，萧闻随手将证件放回包里，看着昏睡过去的祁铮，紧握她的手。


    针刺入小臂，她眉间微蹙，却没醒，仿佛在梦里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萧闻垂眸，手指理了理她黏在额间的碎发。


    “你们这对小夫妻，真甜蜜。”


    隔壁的大姐感叹完，嗔怪地拍了一下女儿的手：“别玩了，快睡吧，这都几点了。”


    “好妈妈，我再玩一小会儿。”女生摘下耳机，和她的妈妈撒娇。


    “不行，你这还生着病呢。”


    “妈妈，求求你了。”


    母女二人呢喃细语，顺着空调的冷气，飘进了某个人的梦乡。


    “妈妈，我带你离开，我们离开这个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泱泱，妈妈永远爱你。”


    “妈妈，对不起，离开我吧，离开这个地方，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再也不要回来。”


    “妈妈，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


    夜已深了，萧闻只在床头开了一盏小灯，昏暗的光线下，男人坐在椅子上，头仰靠着墙壁，衣服褶皱多到凌乱，却无心整理，只时不时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突然一声呜咽般的呓语细碎响起，萧闻意识一凛，急忙俯身去看，床上的人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单，神色痛苦不安，深陷梦魇。


    “泱泱。”萧闻抓过她的手，大手抚过额头，在她耳畔安慰：“泱泱，一切都是梦。”


    床上的人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她好像不愿相信这是一场梦，但又不得不相信，发出一声抗拒，近乎哀求的鼻音：“妈妈”。


    随即，无声无息，又沉入深深的梦境。


    萧闻抬手掖好被角，他好像知道了，知道她为什么生病，是因为今天见到了妈妈吧，偷偷看一眼，只有她自己是彻骨的疼。


    该是多么难过啊，难过到生病，难过到在梦里也要痛苦。


    他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攫住，喉咙一阵发涩，紧握着她的手抵在额头，不知不觉，眼下已一片泪渍。


    一夜沉睡，天光大亮，吃完萧闻买回来的早餐，祁铮明显精神焕发，眼眸晶亮，皮肤也恢复了清透润泽。


    由于生病，她错过了原来那班飞机，萧闻几次提出一起走，想要帮她买票，都被祁铮拒绝。


    从买票到登机整个过程都需要实名，难保有藏不住的时候，她怎么可能让萧闻跟着。


    萧闻见她态度坚决，没有强求，只好和她约定：“那我在抵达大厅等你，落地后联系。”


    “嗯，知道了。”


    祁铮随身带的只有一个小包，她找了个理由先去机场，利索办完手续，成功登机后才放下戒备。


    头等舱的隐私性很好，她垂眸朝窗外看去，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变得厚重，地面开始下沉。


    她仰靠在座位上，漆黑的双眸盯着虚空，脸上没有半点情绪，仿佛随着飞机起飞的这一刻，所有的黯然和消沉都被留在原地。


    她，只管继续前行，青云直上。


    落地之后已是第二日的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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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祁铮去找萧闻的时候，沈垂容的电话恰好打了过来：“铮总，启兴集团有意注资飞跃科技。”


    “启兴？”祁铮顿住脚步，脸色一沉。


    “启兴的黄总今早刚参观完飞跃科技，听说已经签了投资意向书。”


    祁铮挂断电话，眼底闪过凌厉，加快了步伐。


    启兴集团一直是征泰集团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旗下的星辰科技公司在无人机行业亦是名列前茅，但始终在技术层面稍逊飞跃科技一筹。


    对方注资飞跃科技，无外乎是想获取关键技术，补充短板或化敌为友，消除竞争。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启兴知道征泰的收购意向，抢先投资飞跃科技，进行防御性布局。


    和银行的几百万贷款不同，一旦启兴投资成功，飞跃科技将彻底回血，意味着征泰的收购计划也将被彻底腰斩。


    所以无论什么原因，启兴此举都是对征泰的挑衅和威胁。


    祁铮走到抵达大厅，看向约定好的地点，目光直接锁定了萧闻。


    他站在广告牌下，颀长的身姿和利落的轮廓，在人群中实在太过突出，似乎比广告牌还要显眼。


    视线张望过来，他也瞧见了祁铮，四目相对，祁铮微微眯起了眼，打量着对方，不疾不徐走了过去。


    启兴的投资，会不会是萧闻这个技术总监一手促成的。


    萧闻迈着长腿几步走到她眼前，眼含关切：“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祁铮的目光已经恢复从容，紧紧地缠绕、包裹着萧闻，就像一只自信的蜘蛛在缓缓注视着已经落入织网的猎物。


    启兴投资又如何，她看上的东西，早晚都会成为囊中之物。


    “我已经好多了，这两天，谢谢你的照顾。”


    她看过来的目光灼热炽烈，萧闻呼吸微滞，只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她温柔的眼神里。脑海闪过这几天相处的细节，所有的肢体接触在回忆中都变得格外暧昧。


    嘴唇干渴，喉结难耐地滚了滚，低声说了一句：“不用对我说谢谢。”


    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灌满了整个大厅。


    从机场出来后，祁铮随意找了个借口，拒绝萧闻送她回家的好意，然后直奔征泰集团。


    沈垂容在总裁办公室门口一直候着，待她刚出电梯，立刻迎了上去。


    “铮总，这是您要的星辰科技相关资料。”


    风尘仆仆的祁铮看向他手里的文件，输入指纹后打开办公室的门：“先放桌子上，我一会儿看。”


    沈垂容跟在祁铮身后，看她将包扔在沙发上，直接走进了里间的休息室，不一会儿，门缝里漏出淅淅沥沥的水声，细碎而绵密。


    每次铮总出差回来，无论多疲惫，只要冲个澡，马上就能神清气爽。


    这次，她去哪里了呢？


    没人知道，就连他也不知道。


    水流声朦胧地传来，像蒙着一层湿漉漉的纱，沈垂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渐渐红了。


    他呼吸着，胸膛不规律地起伏。


    而后，他将文件放在桌子上，缓步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隔绝了所有水声、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