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灯光从他背后勾勒出一圈金边，却丝毫无法温暖他身上那股迫人的寒意。


    他迈步走了进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下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顾明渊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还蹲在地上的李子逸，唇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有没有打扰到我们，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李子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慢慢站起身，与顾明渊对视。


    “是吗？”李子逸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经打磨的尖锐，“打扰到顾总了？那我可真是抱歉了。”


    他眼神里的挑衅毫不掩饰。


    顾明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目光依旧落在林诗瑶怀里那只小狗身上，仿佛李子逸不过是一团不值得在意的空气。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知道抱歉，就该有点眼力见。”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比任何疾言厉色的呵斥都更具侮辱性。


    眼看花房里的火药味已经浓到快要爆炸，林诗瑶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


    她抱着小灰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小狗背上的软毛，然后从旁边小狗的零食架上拿下一包牛肉干拆了。


    小狗的鼻子立刻灵敏地抽动起来，黑豆似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块肉干，尾巴摇得更欢了。


    “想吃吗？”林诗瑶的声音又甜又软，像裹着蜜的棉花糖，瞬间冲散了空气中那股剑拔弩张的紧绷感。


    她将牛肉干举高了一点，看着小狗急得前爪在地上直刨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不行哦，”她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小狗的鼻尖，语气带着宠溺的嗔怪，“吃了妈妈的东西，要谢谢妈妈才行。”


    李子逸和顾明渊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过去。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落在她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眉眼弯弯，唇边噙着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安宁而温暖的气息。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在一秒钟内，将地狱修罗场变成温馨的宠物小剧场。


    林诗瑶捏着小狗的两只前爪，轻轻合在一起，上下晃了晃，嘴里还配着音：“谢谢妈妈，谢谢妈妈。”


    小灰灰很聪明，被她教过几次，已经记住了这个动作。


    林诗瑶一松手，它就自己站立起来，两只毛茸茸的前爪在胸前合拢，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


    “真乖。”林诗瑶满意地把牛肉干塞进它嘴里。


    小狗开心地嚼着，吃完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李子逸看着这一幕，心里的火气莫名就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软软的满足感。


    这只狗是他送的，四舍五入，他也参与了这份温馨。


    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旁边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顾明渊看着那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忽然低笑了一声。


    “也要谢谢爸爸。”


    李子逸脸上的笑意彻底凝固。


    【王LV10：？？？？？】


    【妮某妮某LV3：我他妈直接一个地铁老人看手机！顾总，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small糖LV16：杀人诛心啊！李子逸：我花钱买的狗，怎么给你当儿子了？】


    【关你西红柿??LV18：家庭伦理大戏之《谁是狗爹》】


    李子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地转头看向顾明渊，眼睛瞪得溜圆，因为过度的震惊和愤怒，连声音都有些变调。


    “顾总，你搞清楚！这只狗，是我送给诗瑶的！”


    他往前一步，站到林诗瑶的另一侧，与顾明渊遥遥对峙，摆出了捍卫领地的姿态。


    顾明渊看着他炸毛的样子，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只是把玩着自己袖口的纽扣，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所以呢？”他问，“你想说什么？”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比任何重话都更具分量。


    李子逸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被他这副态度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的意思是，”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顾总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哦？”顾明渊终于抬眸看他，那眼神像是大人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带着几分探究和戏谑，“怎么，我不能说我是它爹？”


    “要说是，那也应该是我！”李子逸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花房里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连林诗瑶怀里的小灰灰都停止了摇尾巴，抬起黑豆似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日出之前.LV1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冷色调LV13：史称“夺爹之战”！】


    【秋鸢LV19：小灰灰：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修勾啊！】


    【历天沉思的鲤鱼LV20：李子逸：我花钱！我送的！我是爹！顾明渊：我睡了你妈（不是），我才是爹！】


    【讨厌德语的JessieLV13：前面的弹幕你不要命了哈哈哈哈！】


    顾明渊闻言，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低，在胸腔里滚过，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愉悦。


    “是吗？”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你问问它，看它认不认。”


    李子逸：“你！”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顾明渊欣赏够了他这副憋屈的表情，这才不紧不慢地投下最后一根稻草，目光凉凉地扫过他，又落回到林诗瑶身上。


    “小屁孩，”他意有所指，“平时就是这么跟人玩心眼的？”


    这一句话，直接戳穿了李子逸之前那个“小狗生病”的蹩脚借口。


    李子逸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精彩纷呈。


    眼看两个幼稚的男人就要为了一个狗儿子的抚养权在自家花房里打起来，林诗瑶终于有了动作。


    她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小狗放到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好了好了，别吵了。”


    她走到两人中间，像个调停矛盾的幼儿园老师，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


    “都渴了吧，要不要喝点丝……喝点水吧”


    顾明渊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丝宠溺。


    “宝宝，”他叫她，“想喝什么，我去给你拿。”


    林诗瑶仰起脸，软软地说：“都可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