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失去孩子的事情，她已经经历了一次。


    实在无法经历第二次。


    她为什么要去动他的东西，她为什么要刺激他？


    明明姜时愿说，凯凯今天好了很多，她一出现，就让孩子又回到之前那样。


    许悦抬手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打。


    姜时愿及时抓住她的手，“你别这样，待会刺激到他更不好，我来吧……”


    她也没想到，凯凯会应激到这个地步。


    “好。”


    许悦忍着哭音，站在门口，看着姜时愿进入病房。


    “凯凯，阿姨回来了。”


    姜时愿走过去，凯凯转动眼球，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抿着嘴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抓着手里的玩具。


    她没急着和他说玩具的事情，注意力全在他旁边的水果刀上，病房里一开始是没有水果刀这些锋利危险的东西的，现在除了水果刀，桌子上还有水果，想来是许悦想削水果给儿子吃特意带来的。


    “阿姨刚刚去处理了一点事情，回来得晚了一点，你玩具你自己玩了吗，怎么样了？”


    姜时愿转移他的注意力，装作和他平常聊天一般，在他的床边坐下。


    “我还没有玩……”


    凯凯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他看着怀里的玩具，还带着几分紧张。


    “妈妈要拿走，她要砸掉。”


    趁着这个时候，姜时愿把旁边的水果刀拿走，“阿姨出去一趟，马上进来。”


    东西放在屋子里始终不安全，她把水果刀拿出去交给许悦，“这种东西以后还是不要拿进病房，凯凯情绪不稳定，怕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是我不好，对不起……”


    除了道歉，许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水果刀拿出来了，不用再担心他划伤自己。


    姜时愿回到病房，陪在凯凯身边，等他情绪平复多了，才和他说话：“你妈妈刚刚和阿姨说过了，她只是想帮你把玩具收拾好，你看，医院里这么多人，万一谁不小心踩到或者拿去玩了，那岂不是弄丢啦？”凯凯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小脸木木的，但姜时愿还是通过他的眼神，看出一丝松动。


    “你妈妈不会撒谎骗阿姨的，凯凯，把玩具给阿姨，你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等咱们好了再玩，好不好？”


    “嗯……”


    凯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玩具交给姜时愿。


    又想到开始自己激动的模样，


    他没忍着，小声问“我妈妈刚刚是不是很生气？”


    “妈妈不生气，但她很着急，你要不要见见她？”


    姜时愿心酸软得厉害。


    都已经病成这样子，凯凯还是记挂着许悦的心情，抑郁症这种病，很多时候病人都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子，可因为生病带来的负面情绪和疼痛，让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和情绪。


    凯凯没有说话，朝门口看了一眼。


    许悦一直在门口听他们说话，见儿子没有拒绝，她走进来，也不敢靠近，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


    “凯凯，你，你好点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妈妈刚刚，刚刚不是要拿你的玩具，妈妈就是，就是想给你……”


    看着病床上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在眼泪落下来之前，扭头擦干，可她再怎么擦，也抑制不住声音里的哽咽。


    她的凯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他以前明明那么活泼，那么开朗，刚学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学会的就是“妈妈”。


    是她亲手把孩子害成这样的。


    她无力的跪坐下来，双手捂着脸，隐忍的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好好一个孩子，被她折磨成这样，她不配当他的妈妈。


    她真的糟糕透了。


    姜时愿心弦紧绷起来，担心凯凯的情绪会被许悦影响，却没想到，一直没动的凯凯，掀开被子从病床上下来，他步履很慢，他走到许悦的跟前，用小手，轻轻拍着妈妈的肩膀。


    像是无数次，她因为和程文科吵架哭泣的时候，慢慢的安慰着她。


    “不哭了，妈妈。”


    凯凯小声说。


    姜时愿的鼻子一酸，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孩子就是这样，本能的爱着妈妈。


    血脉相连。


    许悦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握紧，酸疼得厉害，她放声大哭，想紧紧搂住儿子，又怕弄疼他的伤口，只敢小心翼翼的，虚抱着他。


    “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以后不会这样了，只要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妈妈陪你治病，你要好好的。”


    凯凯也知道，自己生病了。


    许悦的眼泪滑入凯凯的脖子里，他艰难的，“嗯”了一声。


    许悦瞳孔一颤，儿子答应了，他答应了！


    等许悦的心情平复一些，姜时愿陪在她身边，一起哄孩子睡


    觉，凯凯入睡还是很困难，许悦从拿出来的行李箱里，找出儿子最爱的绘本。


    “妈妈给你讲故事，讲你最爱的小王子行不行？”


    凯凯没急着回答，视线落在了行李箱上面，他心思敏锐：“你和爸爸吵架了吗？”


    许悦笑容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没有。”


    “是因为我吗？”


    凯凯问。


    “不是，这是爸爸妈妈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许悦生怕儿子多想，否定了，但凯凯还是看着他，许悦知道，自己瞒不住儿子。


    “凯凯，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你……”


    姜时愿担心这个话题对凯凯来说，有些不合时宜，凯凯却接受得很好，“我和你一起。”


    姜时愿有些意外。


    看来，在凯凯心里其实已经无数次的去设想过这个局面，所以在许悦说出来的时候，能够马上接受和做出决定。


    孩子比他们想象当中脆弱，却也比他们想象当中坚强。


    许悦也很是受宠若惊，连笑容都深了几分，“妈妈给你讲故事！”


    “嗯。”


    凯凯躺着，听许悦给他讲故事。


    讲了一个多小时，凯凯还是没有困意，许悦喉咙已经有些嘶哑，他看了眼妈妈，打哈欠，“妈妈，我困了。”


    说完就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姜时愿和许悦都知道，他在装睡，就是不想她这么累。


    她们也没揭穿，他这个情况，还得看过医生后才知道怎么办。“悦姐，我们出去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