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朕要诛其九族!

作品:《刚状元及第,老爹造反了?

    新科状元,皇帝宠臣,反贼陈三刀亲儿子——陈青,此时正坐在翰林院修撰值房里沉思。


    看似人还活着,实则已经走了好一阵了。


    昨夜君臣共襄盛举的琼林宴,最终以天子震怒、群臣激愤收场。


    而陈青,凭借在殿上那番“忠肝义胆”的表演——具体说了什么,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当时全凭一股不想被当场拖出去砍了的本能,将亲爹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顾忌读书人的矜持,估计十八代祖宗都拉出来骂了,总之成功塑造了一个“君忧臣辱”的忠臣形象。


    对此,陛下深感欣慰,赞陈卿“临危不乱,忠心可鉴”,不仅让他按例入职翰林院,还特旨允许他“参赞枢密院事”,意思就是剿匪的军国大事,陈青也有资格旁听甚至提建议。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估计早就感激涕零了,天恩浩荡?


    不,这是把他放在火上烤!


    老爹啊老爹,你真是害苦儿子我了!


    “陈修撰,这是今日需要誊录的奏章。”同僚友善的声音将陈青拉回现实。


    经过昨夜一阵慷慨言辞,陈青也是俘获了朝中大臣们的好感,同僚们对他也礼待有加。


    他立刻换上温润谦和的笑容,起身接过:“有劳李修撰。”


    正值巳时(7点到9点),值房相当安静,只有毛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同僚在小声商量工作。


    陈青表面沉稳,实则却像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


    陈景,外号陈三刀。


    他那个从小就好勇斗狠,听得“梁山好汉”、“隋唐演义”就双眼放光,为了让他理解“阶级斗争”还特意简化成“富人坏,穷人苦,该反抗”,甚至就连马列主义都听过的爹……他居然造反了!


    还干得这么大!直接攻占州府县城了!


    他这个穿越者都不敢干的事,本地人干了!


    让陈青焦急的是,老爹现在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按照自己瞎编的“根据地建设手册”行事?


    粮草如何?军纪如何?会不会滥杀无辜?


    一个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这位状元郎的内心。


    “陈修撰,”小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值房,低眉顺眼,宛如一台无情的传呼机器:“陛下召见,在御书房。”


    来了!


    陈青的心猛地一缩,随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整理衣冠,深吸一口气,陈青跟着内侍,走出翰林院。


    路上,陈青心里不停打鼓,说不定自己一进去,左右就埋伏了几百个刀斧手,到时候皇帝摔杯为号,将士带人冲出,到时候再喊一声“诛杀反贼!”“为民除害!”……那岂不是吾命休矣。


    胡思乱想了一路,在皇帝贴身公公的带领下,陈青也是抵达目的地了。


    “陈修撰,到了。”


    陈青拱手道谢。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永熙帝赵乾换下了一身龙袍,穿着常服,却依旧不怒自威。


    他面前摆着几份奏折,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与焦躁,估计是因为反贼陈三刀造反的事情。


    陈青上前行了个大礼:“臣陈青,叩见陛下。”


    “爱卿平身。”皇帝抬了抬手,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许久才说道:“赐座。”


    “谢陛下。”陈青松了口气,半个屁股挨在锦墩上,身体挺得笔直,一副随时准备为君分忧的忠臣模样。


    “幽州之事,爱卿如何看?”


    皇帝开门见山,直接将一份奏折推到他面前,“这是今早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叛军……已连克三县,势头颇猛。”


    陈青双手接过,快速扫了一眼,心脏再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一股荒谬的笑意直冲喉头。


    无他,奏报上写的叛军动向、战术,甚至那“开仓放粮,邀买人心”的手段,都透着一股熟悉的、被他魔改过的现代气息!


    赵乾一脸困惑,问道:“爱卿为何发笑?”


    “禀陛下,臣只是想到区区一个逆贼,竟妄图裂图分疆,窥探我大夏神器,思之令人发笑。望陛下恕罪。”


    “无妨,朕想听听你对这伙贼人的见解。”


    陈青狠狠咬了下舌头,强作镇定,将奏折合上,沉吟片刻,道:“陛下,依臣看,此股叛军,确与寻常流寇不同。”


    赵乾低头看着奏折,随口问道:“哦?爱卿觉得有何不同?”


    “叛军组织严密,目标明确,更兼……善于蛊惑人心。”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听完他的见解,永熙帝冷哼一声,但眼神里的凝重并未减少,“朕已命幽州节度使王朴调兵围剿,然成效甚微。爱卿可有良策?”


    陈青脸色一僵,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剿,是肯定要剿的,姿态必须做足。


    但怎么剿嘛,其中大有学问。


    “陛下,”他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地说道,“臣以为,叛军初起,其势正锐,加之裹挟大量流民,若朝廷一味强攻,恐使其困兽犹斗,伤亡必重,亦会加深民间怨怼。”


    这还正好说在赵乾心头了,前几任皇帝喜好用兵,连年征伐,民怨四起,如今天下刚休养几年,此时若再起兵戈,并非好事。


    “那依爱卿之见,该当如何?”


    陈青沉吟几秒,道:“臣以为,可令王节度使暂缓攻势,以围困为主,切断其与外界的联系与粮草补给。同时,陛下可下明旨,宣布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并派员前往灾区,赈济安抚因战乱流离的百姓。如此,可瓦解其根基,动摇其军心。待其内部分化,人心惶惶之时,再以精兵击之,必可事半功倍。”


    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


    真的是,这确实是古代平定叛乱的标准流程之一,任谁也挑不出错。


    假的是,陈青在为自己这不争气的老爹争取时间。


    “围困为主”意味着正面军事压力减小,至于“赈济安抚”……


    呵,老爹要是在根据地搞土改分田地,朝廷这边发点粥米,民心向背,还真不好说。


    毕竟,社会主义的铁锤不是开玩笑的!


    果然,永熙帝听完他的见解,沉思良久,缓缓点头说:“爱卿所言,老成谋国,确实比一味喊打喊杀更高明。”


    “那便依此议,朕即刻下旨。”


    闻言,陈青心中稍稍一松。


    “陛下英明。”


    “不过,”皇帝话锋一转,目光如电看向他,“这‘首恶’,朕绝不姑息!尤其是那贼首陈三刀和其子,朕要他们的人头!诛其九族!”


    陈青刚放下的心瞬间提起,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愤慨与忠诚:“陛下圣明!此等祸国殃民之逆贼,人人得而诛之!不杀不足以平愤!”


    从御书房出来,陈青里衣早已湿的透透的。


    离开时,依旧是海公公在前领路。


    陈青拱手道:“有劳海公公引路。”


    海公公摇摇头,微笑道:“分内之事。陈修撰,陛下尚有一言,让咱家现在告知。”


    陈青提起精神,小声询问道:“不知是何言?”


    “陛下让陈修撰小心行事,切勿大意,须知天都城内无秘密。”


    “臣领言。”


    ……


    离开皇宫,陈青坐着轿子,回到陛下刚赐下的状元府邸。


    屏退下人,他独自坐在书房里,不禁叹了口气,握着塘报的指尖都在发凉。


    就在这时,窗户处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叩”声。


    陈青心头一跳,莫不是有刺客,他猛地站起,警惕地低喝:“谁?!”


    窗外安静了一瞬,随后,一个被揉成小团的纸团,从窗缝里塞了进来。


    他快步上前,捡起纸团,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却让陈青无比熟悉的字——老爹陈三刀独创的,夹杂了错别字和现代简笔画的“陈家密文”。


    “儿啊!爹按你说的,打了土豪,分了田地!现在兄弟们干劲十足!你讲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太对了!到底还是得‘实践出真理啊’,所以下一步咋整?爹都听你的!——父,三刀字。”


    “……”


    人在没招时真的会笑。


    陈青被气笑了,看着这封足以诛灭九族的密信,眼前一阵发黑,他是真没招了。


    爹啊!


    您老人家是真不怕死啊!这玩意儿是能随便传的吗?!


    还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位昨夜出尽风头的状元郎,今朝的陈修撰气得手都在抖,恨不得立刻冲回老家把他那点刚刚燃起来的“火苗”给踩灭。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


    自己现在正处于政治漩涡核心,一举一动都会被严密监视。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把这出戏唱下去。


    思考一段时间,陈青走到书案前,熟练的开始磨墨,铺纸。


    一边,是忠诚的陈修撰写给皇帝的《平叛方略疏》的开头,言辞恳切,忠义凛然。


    另一边,是陈家儿子写给老爹,只有他们俩才能看懂的“密文”。


    字迹因为愤怒和无奈而有些扭曲:“爹!你给我稳住!别浪!”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把这九个字刻在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