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臣有浅见!
作品:《刚状元及第,老爹造反了?》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几位枢密院老臣目光或多或少,压在陈青身上。
他们还真想看看,这个以文采和“奇思”见长的新科状元,对军中将领能有多少了解,又敢推荐何人。
赵乾的目光则带着审视与期待,他亦想知道,自己破格提拔的这位年轻人,是只会纸上谈兵,还是真有识人之明。
陈青心念电转,脑海迅速回想最近阅览的塘报和朝中官员名单。
他入朝时日尚浅,对军中将领的了解大多来自翰林院存档的履历和功过文书,以及一些公开的朝议记录,即便如此也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中筛选出符合他苛刻条件的人选。
当务之急有三。
首先能力中上,足以执行骚扰、断粮的战术,但又不能是那种锐意进取、能打出灭国之战的名将,他爹所率领的杂牌军现在可经不起名将的全力一击。
其次此人最好在朝中有些不得志,或有些无伤大雅的瑕疵,使其容易控制,至少是容易施加影响,忠心耿耿、油盐不进的纯臣,不可控因素太多。
最后嘛,出身或背景最好不那么“干净”,与各方势力牵扯不深,方便日后有个万一,需要“沟通”时,能有操作空间。
一个个名字在他脑中飞快闪过,又被迅速否决。
终于,两个名字定格在他的脑海。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平静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谨慎:“陛下,臣确有一二浅见,只是……人选或许并非朝中主流所荐,恐有僭越之嫌。”
“但说无妨,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朕之耳,朕恕你无罪。”皇帝摆了摆手,显得颇为大度。
“谢陛下。”
陈青站直,清晰地说道:“臣以为,招抚使一职,关乎朝廷仁德形象,需一位品性刚直、不畏艰难,且能体察民情之臣。臣推荐——原御史台侍御史,韩守拙韩大人。”
“韩守拙?”赵乾微微挑眉。
几位老臣也露出些许意外之色,韩守拙此人,在朝中是出了名的“硬骨头”,诤臣一个,常常上书直言得失,得罪过不少人,前几年被弹劾至幽州,官声清誉倒是无可指摘。
可让他去招抚,确实能彰显朝廷诚意,但他那脾气,能跟叛军说得上话吗?
陈青不紧不慢解释道:“微臣素闻韩大人清名,刚正不阿,且在幽州地界颇有威望,由他出面招抚,可令被挟持百姓信服朝廷‘只诛首恶,胁从不问’之诚意。且韩大人曾多次上书言及幽州吏治民生,对当地情况应有了解。其人性情执拗,正是不惧艰险、完成皇命的最佳人选。”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位道德标杆,绝不会私下与叛军勾结,无人能在此事上做他的文章。
赵乾沉吟片刻,未置可否,又问道:“那领军之将呢?”
陈青的心提了起来,这才是关键。
他稳住声线,故意停顿几秒,继续说道:“至于领军执行袭扰、断粮之将,臣以为,需一位勇猛果敢、熟悉骑兵作战,且……不拘小节、能因势利导之将。”
他顿了顿,看了眼皇帝,说出了那个盘桓在他心头许久的名字:“臣推荐——骁骑营都尉,赵元鹰赵将军。”
“赵元鹰?”这次,连兵部尚书李纲都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先前举荐韩守拙尚可,可这赵元鹰实在是有失偏颇。
此人虽为将门之后,勇武过人,擅长率领轻骑兵长途奔袭,立过不少战功,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嗜酒。
酒后易误事,曾因此被贬斥过,至今在骁骑营都尉的位置上蹉跎多年,不得升迁。
所以用他,风险极大。
陈青自然知道这些,他正是看中了赵元鹰的“瑕疵”和“不得志”。
“陛下,诸位大人,”陈青不慌不忙地分析,“赵将军勇武,及善奔袭,正合此次‘断其粮道,袭扰后方’之策所需。至于其因酒误事,乃是旧疾,然此次任务目标明确,并非主持大局,只需其依令而行,发挥其野战之长即可。况且……”
他话锋微妙一转:“赵将军多年未得重用,心中必有奋发之意。陛下若此时给予机会,必能激发其忠勇,戴罪立功,正能体现陛下善于用人,使顽石亦能放光彩之圣德。”
更重要的是,一个有这样明显把柄、且渴望立功的将领,远比一个毫无破绽的完美工具人更容易……施加影响,陈青心中默道。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永熙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目光深邃。
他在权衡利弊。
陈青的这两个人选,确实出乎意料,但细细想来,又并非没有道理。
韩守拙的刚正可以取信于民,赵元鹰的勇猛和处境也确实适合执行这种高风险高回报的偏师任务。
更重要的是,这组合透着一股“不求大功,但求无过,稳步推进”的意味,很符合陈青之前提出的整体方略。
这年轻人,不仅有点子,还能把点子落到具体的人事安排上,心思之缜密,远超同龄人。
“准奏。”
良久,皇帝终于吐出两个字。
“即日擢升韩守拙为幽州招抚使,赐旌节,全权负责招抚安民事宜。骁骑营都尉赵元鹰,升为游骑将军,领精骑五千,即日开赴幽州,受幽州节度使王朴节制,然其袭扰断粮之战术,可相机独断。”
“陛下圣明!”群臣躬身。
陈青也随着众人一起行礼,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丝复杂的神色。
成功了。
他成功地将两个“可控”的棋子送上了棋盘,为看爹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和相对宽松的环境。
但陈青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这可是在玩火,一旦韩守拙招抚失败,或者赵元鹰这把“双刃剑”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
数日后。
陈青刚回到府邸,还没来得及喝口茶,窗户再次传来轻响。
他眼皮一跳,又有信?
他打开窗户,“一阵风”沉默地递进一个新的纸团,比之前的更小,更皱。
展开,依旧是那熟悉的“密文”,但内容却让陈青瞳孔骤缩:
“儿,朝廷派了个姓韩的官儿来招安,嘴皮子厉害得很,差点说动几个老兄弟!爹按你先前说的,没杀他,把他晾着了。还有个姓赵的将军,带骑兵神出鬼没,专砍咱运粮的队伍,烦得很!快想想办法!——父,三刀字。”
陈青拿着这封“告状信”,愣在当场,半晌,才哭笑不得地吐出一口气。
他这边刚在朝堂上把人选定下,圣旨才离京城没几天,他爹在千里之外,居然已经跟这两人交上手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才几天!?
幽州距长安不下两千里,圣旨加急也要传上三天。
“一阵风”就算是轻功再好,速度再快,也要奔袭两天两夜。
老爹到长安这消息传递的速度……快得简直不合常理!
陈青猛地看向窗外“一阵风”消失的方向,心思越发沉重,一个荒谬至极的猜想在心里升起:莫非这“一阵风”并非一人,而是一个纪律严明的情报组织?
一股更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在一手导演这场大戏,如今看来,他爹那边,也绝非提线木偶。
这场和老爹相隔千里的奇葩“联手”,似乎正朝着一个他越来越难以完全掌控的方向,狂奔而去。
长安夜里多风,院内桃花“沙沙”拍打着门窗。
陈青拿起笔,却觉得这笔有千钧重。
这一次,他又该怎么回?
要不骂老爹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