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贴贴
作品:《闪婚可以,暗恋不行》 叶晚凝推开浅月湾家门时,手指尖还有点发凉。玄关感应灯“啪”地亮起,柔和的光线倾泻下来,她一眼就看见了地上多出来的那双男士皮鞋。
黑色的,皮质柔软,鞋头锃亮,安安静静地摆放在鞋柜旁边。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呼吸都滞住了。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那股她熟悉的、自己橙花沐浴露的甜香里,混进了一丝极淡的、清冽的雪松气息,若有若无,却强势地宣告着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几乎是踮着脚尖走进去的,帆布鞋踩在地板上,没发出什么声音。
客厅只开了沙发旁边那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像一小圈蜂蜜,将橄榄绿丝绒沙发的一角包裹起来。而祈砚就陷在那片光晕里。
他靠着沙发背,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暖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也让他苍白的肤色看起来更加透明,像上好的白瓷,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眼睫很长,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了,松垮地露出锁骨和一截脖颈,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换掉了,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病弱和倦意,却丝毫未减。
叶晚凝停在几步远的地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叫醒他,还是让他继续睡?
她看着他眼睑下方那抹淡淡的青灰色,还有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心里那点因为“相亲”事件掀起的惊涛骇浪,莫名其妙就平息了下去,变成了一种更细微、更挠人的情绪。
像是……有点心疼。
她正犹豫着,沙发上的人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潭似的眸子先是蒙着一层未散尽的睡意和水汽,失焦地在她方向停顿了两秒,然后才慢慢凝聚,精准地锁定了她。
“回来了?”
他开口,嗓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像磨砂纸轻轻擦过耳膜。
叶晚凝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干。她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沙发空位上坐下,柔软的沙发垫陷下去一块。距离拉近,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混着点消毒水似的干净气味更清晰了些。
“你……等了很久吗?”
她看着他的脸色,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好像怕惊扰到他,“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祈砚微微摇了摇头,动作有些迟缓,唇角却牵起一个极淡却温和的弧度:“不久。”
“艺术展玩得开心吗?”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未褪的倦意,却又异常专注,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样子刻进去。
那眼神太直接,叶晚凝有点招架不住,胡乱地点了点头。
视线飘忽了一下,落在他搭在膝盖的手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的皮肤很薄,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还有一小块没撕干净的白色胶布痕迹。
空气里弥漫开一种微妙的沉默。不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亲昵感,仿佛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共处一室。
叶晚凝绞着手指,脑子里飞快转着,想找点话说。突然,她眼睛一亮,想起件事,转头看他,眼神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亮晶晶的期待:“对了,等你精神好点,我正式介绍明月给你认识吧?她……她一直挺好奇你的。”
这话说完,她自己先愣了一下。
不是,人家是明月的小舅吧,这话怎么说……
怎么自己就这么自然地说出口了?
好像……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需要把彼此重要的朋友介绍给对方一样。
祈砚闻言,眼底那点倦意似乎被冲散了些,漾开一层浅淡而真实的笑意,比刚才那个礼貌的弧度要生动得多。
他看着她,语气是一种全然的纵容:
“好,听你的。”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叶晚凝心湖,咚的一声,漾开圈圈涟漪。一种莫名的、“我们是一伙的”的感觉,悄悄滋生出来。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在暖黄灯光下,那份病弱非但没有折损他的容貌,反而增添了一种易碎的、惊心动魄的俊美。鼻梁挺直,唇形薄而优美,皮肤好得连毛孔都看不见。
叶晚凝心里的小人儿忍不住开始尖叫:
卧槽!近距离看更帅了!这睫毛!这鼻梁!这嘴唇!
老娘当初喝多了到底是走了什么惊天狗屎运?!竟然真的给我睡到这种极品了?!
这波不亏!血赚啊!
她脸上有点发烫,赶紧移开视线,假装低头整理其实并不乱的衣角,心里那点关于“相亲”的别扭和不安,在这一刻,奇异地被眼前活生生的、好看的“老公”给冲淡了。
管他什么祈家季家呢,反正……现在坐在她家沙发上的,是他。
是她名义上的,长得特别好看的,老公。
祈砚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和故作镇定的小动作,眼底的笑意深了些,却没有点破。他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点,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越过两人之间那不大的空隙,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正无意识揪着衣角的手。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触碰到的瞬间,叶晚凝像被细微的电流蜇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怎么这么凉?”他低声问,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手指却收拢,将她微凉的手包裹在掌心。
他的手掌比她大很多,指腹有些干燥的粗糙感,包裹着她的皮肤,那点微凉的触感很快就被他掌心偏高的温度熨帖着,暖意顺着接触点一点点蔓延开。
叶晚凝感觉自己心跳快得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她想抽回手,又有点贪恋那点温暖,身体僵着没动,嘴里含糊地应着:“……可能,外面有点冷。”
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祈砚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拇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很轻。
叶晚凝却觉得被他摩挲过的那一小块皮肤,像着了火。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透过巨大落地窗隐约传来的、城市遥远的嗡鸣。暖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交织在一起。
叶晚凝低着头,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和他苍白修长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心里那点不真实感又开始冒头。
这个男人,祈砚,简明月口中那个神秘莫测、在国外养病的小舅,祈氏集团的掌权者……现在,正握着她的手,坐在她挑的沙发上,在她贷款买的房子里。
这感觉……太玄幻了。
“看展,好玩吗?”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叶晚凝抬起头,对上他温和的目光,脑子还有点懵:“啊?哦……还,还行吧。就那些画,看不太懂。”她老实交代,有点不好意思,“明月比较兴奋,我……我其实有点走神。”
祈砚唇角弯了弯,似乎觉得她的坦诚很有趣:“走神?在想什么?”
在想你回国了没!在想那张便签你看到没有!在想你去相亲了怎么办!
这些话在叶晚凝脑子里疯狂刷屏,但她当然不敢说出口。她眼神飘忽,随便扯了个借口:“就……想剧本呗。慕容嫣那个角色,挺难把握的。”
“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力道很轻,“慢慢来。”
他的声音带着点病后的沙哑,低低的,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温柔。
叶晚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一侧投下小小的阴影,长睫垂下,遮住了部分眼神,看起来乖顺又……好欺负。
她鬼使神差地,脱口问了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问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什么蠢问题!他刚下飞机,脸色还这么差,看起来像是吃过饭的样子吗?!
祈砚似乎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更明显的笑意,摇了摇头:“还没。”
“那……那你饿不饿?”叶晚凝硬着头皮继续问,“我……我点个外卖?或者,家里好像还有泡面……”
越说声音越小。让一个病号吃泡面,她是不是有点太不人道了?
祈砚看着她那副纠结又懊恼的小模样,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因为这点震动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他缓了缓,才说:“不饿。在飞机上吃过了。”
“哦……”叶晚凝松了口气,又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了。
总不能一直这么干坐着握手吧?
她悄悄动了动手指,想抽回来。
祈砚却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意图,依旧握着,力道不重,却也不容她轻易挣脱。他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和远处零星的灯火,语气很随意地问:
“这里住着,还习惯吗?”
“习惯啊。”叶晚凝下意识回答,“视野很好,小区也很安静。”除了太大了,一个人住有点空。
后面这句她没说。
“嗯。”祈砚点了点头,视线转回来,重新落在她脸上,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开口,“我这次回来,会住一段时间。”
叶晚凝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他要住下来?
和她……一起住?
虽然这房子理论上是他“提供”的,两人也是合法夫妻,但“同居”这个概念,对她来说还是太有冲击力了。
“哦……好,好啊。”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点,“那个……客房我收拾一下就能住。”
祈砚看着她,没说话,只是那双深潭似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才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握着她的手,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点。
叶晚凝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她脑子里正在飞速运转:客房床单被套放哪里了?需不需要再晒一下?他身体不好,枕头是不是得换个矮一点的?
还有……他洗漱用品,她之前买的那些,他会不会用不惯?
一堆琐碎的问题涌上来,反而冲淡了些许尴尬和紧张。
“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她看着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色,忍不住建议。毕竟坐了长途飞机,又是个病人。
祈砚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是有点累了。”
他松开一直握着她的手,撑着沙发扶手,有些缓慢地站起身。
叶晚凝也跟着站起来,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他的胳膊。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线条,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孱弱。
祈砚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没事。”
他站稳,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通往卧室的走廊方向。
叶晚凝立刻领会,指了指主卧旁边的那个房间:“客房在那边,浴室在里面,毛巾和洗漱用品都是新的,在柜子里。”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我去给你拿床干净的床单。”
说着,她就要往自己卧室走。
“晚凝。”祈砚叫住她。
叶晚凝回头。
他站在暖黄的光晕边缘,身形清瘦挺拔,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亮地看着她,语气平静自然:
“我的行李箱,在玄关。”
叶晚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注意到玄关墙角立着那个不大的黑色行李箱。
“哦,好,我帮你拿过去。”她应着,走过去拉过行李箱的拉杆。
轮子在地毯上滑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拉着箱子走到客房门口,推开房门,按亮里面的灯。客房布置得很简洁,和她搬进来时差不多,没什么生活气息。
她把箱子靠墙放好,转身想去拿床单,却看见祈砚已经跟着走到了门口。
他倚在门框上,并没有立刻进去,目光在房间里缓缓扫过,最后落在她脸上。
“这里很好。”他说。
叶晚凝不知道他指的是房间,还是指这个“家”。她抿了抿唇:“那……你先整理一下?我去拿床单。”
她说完,几乎是有点落荒而逃地钻进了主卧。
背靠着关上的房门,叶晚凝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脸颊和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滚烫。
刚才……他是一直握着她的手吗?
他靠那么近说话的时候,呼吸好像都拂到她脸上了……
还有他那个眼神……明明看起来那么虚弱,为什么总感觉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侵略性?
是她想多了吧?一定是的!一个病号能有什么侵略性!
她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打开衣柜翻找干净的床品。
等她抱着散发着淡淡洗衣液香气的床单被套回到客房时,祈砚已经打开了行李箱,正从里面拿出几件简单的衣物。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即使只是整理行李,也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和条理。
叶晚凝把床品放在床上:“需要我帮你铺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祈砚转过身,接过她手里的床单,“谢谢。”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腕,带起一阵微麻。
叶晚凝缩回手,站在一边,看着他动作略显缓慢却依旧利落地开始铺床。他微微弯着腰,衬衫布料勾勒出背部流畅的线条,肩胛骨的形状隐约可见。
她看着看着,脑子里又不合时宜地冒出那个“拆床”的夜晚,还有视频里他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紧实线条……
要命!
她赶紧移开视线,没话找话:“那个……浴室的热水器,开关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冷水。洗发水和沐浴露都在架子上,你看看合用吗?不合用我明天去买……”
祈砚铺床的动作没停,背对着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好。不用麻烦,都可以。”
叶晚凝“哦”了一声,感觉自己像个啰嗦的老妈子。
她看着他铺好床单,又抖开被子,那动作怎么看都不像个需要人照顾的病号。难道……他病的其实没那么严重?还是说,他只是在她面前……装柔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觉得离谱。
“那你……先洗漱休息吧。”她觉得再待下去,自己可能会因为脑补过多而窒息,“我也回房了。”
“嗯。”祈砚直起身,看向她,灯光下他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点,眼底的倦色也浓重了些,“晚安,晚凝。”
“晚安。”叶晚凝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客房。
回到自己卧室,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她才感觉那颗一直悬着、砰砰乱跳的心,稍微落回去了一点。
耳朵里好像还回响着他低哑的“晚安”。
脸上温度还没降下去。
她走到床边,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垫里,抱着被子滚了半圈,把发烫的脸埋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