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石的目标是汐歌。


    虚珺赌对了，但内心反而更加沉重。


    蛇石出现的那一刹那，虚珺脑海里闪过好几个画面，画面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


    玖泞。


    形意宗能困住楚霜涟的结界，主要是吃准了楚霜涟对玖泞的感情。


    玖泞两人此刻赶去的地方靠近廆山，玉蔚曾告诉过虚珺玉简里的事。浔奕，鸰??少主，鸰??一生一心一人。


    眼前的汐歌，虚珺在卢氏处理星月阁之事时，打过几次照面，汐歌也从未刻意掩藏对玖泞的情感。


    这背后之人是冲着玖泞来的。


    零星几缕阳光被遮挡，虚珺缓缓抬起头。


    是汐歌。


    “道尊又派你来当说客了？”


    蔚蓝的眼眸依旧澄澈明亮：“我相信宗主。”


    时间回溯到黄蛇石出现瞬间。


    事发突然，虚珺来不及思考，成功地比蛇石先靠近汐歌。


    但意外发生了。。。


    蛇石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虚珺立好的结界。


    千钧一发之际，虚珺选择了用肉身护住背后的人。


    蛇石就这么进了虚珺的身体。


    正当虚珺欲检查蛇身在体内运转情况时，一道寒光猛地从四面袭来。


    虚珺上一刻还在庆幸体内一切正常，下一刻数条令人毛骨悚然地触手骤然蹿出。为护着身后的汐歌，虚珺躲避得有些狼狈


    河水无声地分开，一道身影巍然升起。上半身是伟岸的人类男性形态，肌肤却泛着就不见天日的惨白面部沟壑纵横，每一道纹路都刻满威严。


    腰腹以下。。。


    若是玖泞在场，定能察觉到熟悉感。


    幻色的鳞片覆满巨大的鱼尾，比起汐歌的要多了几分暗金色。


    “陆地的小辈，交出石头，免你一死。”声音苍老而恢弘，直接引动整条河流化作沉重的轰鸣，撞击着虚珺的神魂。


    对方的主场啊。。。


    虚珺果断将蛇石引渡进灵府。


    这无疑是对苍伏的挑衅。


    “找死！！！”苍伏大喝道。


    古朴的暗沉水戟猛地向虚珺刺来，虚珺祭出本命剑化去冲击力。


    双刃相接之时，四周的河水瞬间活了起来，将三人包围，虚珺灵力硬生生被压制近乎三成。


    眼看战况开始向一边压倒，一声奇异地轻吟从虚珺身后传出。


    暴雨般的攻击瞬间停止。


    杀红眼的苍伏将目光转向虚珺身后，一心想夺回蛇石的人，这才发现现场另外一人是乃同族。


    听声还不是普通氐人。


    “汐歌叩见道尊。”


    略显浑浊的河底，两抹色泽相近的异彩。


    “晚辈来自洛水，受血脉召唤赶来此地。这位是洛水氐人族的救命恩人，太清宗宗主虚珺。”


    苍伏乃远古氐人，在千年之前的‘玄天之乱’中，神魂消散，在世间只留下肉身滋养着氐人最初的栖息地---金钱河。


    就在几天前，一股莫名的力量注入苍伏肉身。在力量的加持下，肉身内剩下的一丝神魂迅速壮大，直到苍伏完全恢复意识。


    苍伏虽不知封印为何会被打开，苍伏完全没有苏醒的打算。千年下来，苍伏早已和金钱河融为一体，谁也离不开谁。


    但黄蛇石出现了。


    这颗石头的好处，身为沧海道尊的苍伏当然一清二楚。‘玄天之乱’后，南纳人放弃涉事，按道理氐人的灾难将就此终结。


    但即使没有南纳人，氐人一族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氐人与凡人的水陆之争，自古以来就在。越来越多的凡人开始修仙，凡人阵营的影响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而氐人一族始终难脱离环境限制。


    这也是苍伏神魂消散时，留下的担忧。


    黄蛇石虽然不能解决氐人对水的依赖，但若置蛇石于缟羝大陆的主河黄河，再设下散灵阵。。。


    整个缟羝大陆河流中的氐人，将享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届时不光氐人的修炼速度大大提升。。。


    还将对整个缟羝大陆河流，享有一定的控制能力。


    所以苍伏出手了。


    汐歌方才的吟唱和苍伏眼前这幻色的鳞片，都将汐歌身体里的远古血脉表露得一目了然。


    按道理远古氐人血脉到苍伏这里就已消失。


    传说中的蛇石，重现的血脉。


    扭转氐人未来的契机来了。


    “你的意思是，星月阁背后是南纳人？”苍伏眉尾不着痕迹地挑起。


    汐歌大致讲完卢氏发生的事后，虚珺对星月阁的身份进行了补充说明。


    “是的。”虚珺笃定地盯着幽深的眼眸。


    “轰！”


    虚珺话音刚落，一座通透的水牢瞬间将虚珺囚住。


    “不可能。”苍伏一口否定，无视欲替虚珺解释的汐歌，“南纳人早已脱离三际，这世间不可能还有南纳人。”


    苍伏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他亲身参与了那场堪称天翻地覆却又悄无声息的变革。


    ‘玄天之乱’


    南纳人的存在对苍伏这种远古大妖而言，并不是个秘密。尤其氐人一族还是作为南纳人涉事，必不可少的牺牲。


    没有氐人的‘魄’，南纳人无法与世间进行连接。这代表南纳每向世间下达一条言诏，就有一个氐人被活活抽离‘魄’。


    氐人不是没有想过反抗。


    反抗的结果就是被各族群起而攻之。


    因为南纳言诏确实为世间或各族避开过灾难。


    当然。


    最重要的一点。


    为言诏而牺牲的只有氐人一族。


    因此各族出奇的团结，高举大局为重的旗帜。


    舍己为人的高帽，就这么硬生生地扣在氐人一族头上。


    一直到那条言诏的出现。


    “彼族妄为，手生无心魔。”


    言诏刚落下瞬间就传遍缟羝大陆各大势力，传播速度能如此之快，离不开苍伏的先见之明。


    苍伏在放弃抵抗时，定下一个规矩。


    南纳人下达言诏时，必须邀请各族首领进行旁听。


    于公，氐人一族的牺牲不再悄无声息，而是搬到华丽的祭台之上，在可以代表整个缟羝大陆的数十双眼睛亲眼见证下。


    于私，言诏立即对外公开，满足了各族之间的揣测。


    之前的言诏都是南纳单独下达给受影响对象，谁都不知道哪个族群收到的言诏是什么，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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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


    这样的后果就是，各族势力纷纷打探每族收到的言诏数量。若自己族群的数量少，则想方设法巴结南纳人。


    因此苍伏的要求得到了大局的认可。


    如今‘无心魔’现世的言诏一出，各族首领齐齐陷入恐慌。


    ‘无心魔’这三个字只在一些上古残卷中出现过，关于他的记载，寥寥无几。能组成解释的信息就只有‘无心魔’永生不灭、碾压一切的力量。


    还有有待考究的‘七觉知’。


    抛开最后一条，前两条无一不在强调‘无心魔’是一个逆天般的存在。


    苍伏立刻察觉到扭转大局的时刻到了。


    虽说将氐人一族的牺牲搬到了明面，但各水域时常出现族人莫名失踪，这些失踪基本被归为自然死亡。


    但大家心知肚明。


    有凡人的手笔，氐人貌美，泪水成珠。


    有修真界的，氐人鳞片为法器镀华光。


    有知晓南纳人存在的各族高层，祈求言诏。


    ‘无心魔’对南纳人这池终年死寂的水潭中，激起万丈水花。


    “吾等即天道，执掌万物平衡。三际失吾，终生沉沦。”


    这是南纳人与生俱来的信念，亦是处世法则。


    ‘无心魔’的言诏一出，南纳以往对三际的守护，现在看来徒留讽刺。


    还有自以为是。


    信念崩塌，但言诏依旧会应验。


    南纳人内部至此分成两派，一派为了避免无心魔产生，南纳人理应停止涉世，化仙归去。


    另外一派则主张‘除魔’。


    苍伏不知道南纳此刻的内乱，但他知道南纳人的华冠开始失色了。


    虽然有言诏，但不是每次都可以避免。


    ‘你既然都有这般本事，为何不能帮我们直接解决问题呢？’


    ‘同样灾害，为何妖族就能完美避开呢？’


    ‘兽族收到的言诏数量远远多于其他族群，难道是因为兽族上供的氐人数量和品质不同？’


    不管如何，南纳人的言诏都是真的。


    ‘彼族妄为，手生无心魔。’


    南纳人的妄为。


    南纳人手上诞生的‘无心魔’。


    若不再有南纳人呢？


    这个疑问在各族首领心中慢慢滋长开来。


    若想催发这颗种子的生长。。。


    缟羝大陆各族首领，在苍伏的邀请下，齐聚言诏之地。


    漆黑的高台浇筑着无数氐人性命，苍伏知道若不做些什么，无数两字将换成无尽。


    “我以‘沧海道尊’之魄，叩问南纳，可愿为这泱泱众生，步下高台。”声音不大，但如刀刃般一字字刻入在场每一双耳朵里。


    苍伏说完右手猛地刺进胸腔，一道琉璃色光痕从中央乍现。


    众目睽睽之下，苍伏将自己的‘魄’，徒手剖了出来。


    氐人之魄众人已见过无数次，但沧海道尊的。。。


    ‘魄’离体瞬间，氐人一族特有的摄人心魂面庞，瞬间布满皱纹，失去光泽。


    若是普通氐人，此时早已倒地而亡。


    而此刻，通体流淌着幻色光芒的晶体被苍伏紧紧握在手中。细看之下，光芒内部暗藏起伏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