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玖泞的日子，楚霜涟已记不大清。


    遇见玖泞后的世界才是鲜活的。


    色彩、五感。。。


    时间流动。


    看楚霜涟模样，苍伏觉得自己问题的答案已明了，或者说不重要了。


    当年南纳关于无心魔的言诏一出，引起四方惶恐。在其逆天实力与魔的名头下，众人心照不宣地判定，无心魔必将乱世。


    包括苍伏。


    包括整个南纳。


    如今千年过去，无心魔虽应言诏诞生，但无如预期中祸乱世间。


    那是否证明。。。


    南纳也不知道无心魔属性。


    南纳也不是无所不知。


    想到此处，苍伏再次看向仍在怡然自得炫耀着自己‘医术’的玖泞。


    “不知玖姑娘可否答应老朽一件事。”苍伏走到她面前站定。


    她之前就注意到苍伏的态度变化，现在看来，并不是同情她的遭遇那么简单。


    “前辈您说。”


    “老骨早已风化，这次苏醒本以为这是苍天给予老朽观氐人后世盛状的机会。。。”苍老的目光如镜水深潭，无波无澜却又深不见底。


    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这副身体乃余烬复燃，撑不了多久，而这机会也怕不是苍天给予。”苍伏看向楚霜涟手中的晶莹，神色复杂，“若石头一开始顺利进入汐歌身体，氐人与人族之间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为族人殉道的远古大妖，苏醒后发现族人依旧饱受欺凌，又恰逢传说中的黄蛇石与含有远古血脉的小辈。


    苍伏的苏醒乃有意而为，出自于谁的手笔，大家心照不宣。


    不管石头能不能顺利进入汐歌体内，其带来的后果皆如那人所愿。


    氐人复仇、虚珺的心魔。


    她步步走在南纳。。。


    现在也可以称之为玄界，


    铺的道路上。


    “氐人一族的未来只有汐歌了，所以老朽真心希望玖姑娘能给汐歌一次机会。”苍伏抬起手臂，制止想要插话的汐歌，“玖姑娘的身份，老朽略有一些眉目。”


    ！！！


    此话一出，几双目光瞬间汇集。


    她的身份！


    “氐人一族的处境大部分是由人族造成，我赶往南召后，必将想办法为氐人争取。”她注视着苍伏，目光如炬，“恳请前辈解惑！”


    看着面前深躬着的人，苍伏身体下意识摇晃了一下。背在身后的十指，微微颤动随后握紧：“口说无凭。”


    “若我玖泞未能解决氐人一族生存环境问题，必将受。。。”


    “不可！”汐歌骤然插进她与苍伏之间。


    几米外的楚霜涟瞬移到她身后，捂住刺耳声来源。


    三际之大，却无她来之处。


    玄界几十载，来到这个世界后都说她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人。


    天地之大，却无属于她的种族。


    人不人，魂不魂，只能说似人非妖。


    幸而在这里她找到了归处，身后的怀抱并不温暖，但她卷恋万分，身心所往。


    来处已不那么重要了。


    但就这咫尺之遥的归处，她都不一定能够拥有。


    她身份的未知，使得她与楚霜涟的之间，无时无刻不悬浮着一丝担忧。


    不知哪个瞬间，她就消失不见了。


    抬手抚摸唇上的手掌，指腹沿着凹槽，深深嵌入：“若未能解决氐人一族生存环境问题，我愿答应汐歌任何一个要求。”


    面前的背影猛然一颤。


    “你这是吃准了汐歌不舍得为难你啊。”苍伏无视蔚蓝眼眸里的请求，上前看向她，目光犀利，“若未兑现诺言，我要你给汐歌一个名分！”


    ！！！


    “尊主！”


    身旁酸涩地恳求声，并未动摇苍伏的决定。


    四周静止，只有河水悄悄地流动。


    包裹住的手背，紧绷成石。交叠的手掌，分不清是谁在颤抖。


    “好。”她狠狠扣住楚霜涟的手。


    一抹晶莹钻入她眉心。


    “誓约已成。”苍伏话音刚落，暗金色的鳞片骤然暗淡，抬手放在汐歌肩上方稳住摇摆的身形，“玖姑娘先将蛇石融合进身体吧。”


    楚霜涟另一只手死死握紧蛇石，不让半分。楚霜涟知道她的用意，也知道自己有的是办法，满足苍伏的要求。


    区区人族，区区领地。


    只要楚霜涟想，用不着多长时间就可以毁掉前者。至于后者，将这缟羝大陆所有水系抢来给氐人，也不是不可以。


    楚霜涟怒的是，她与别人同在一条誓言之中。


    她的身边只能是楚霜涟自己。


    哪怕只是她的名字。


    她能如此爽快地答应的原因，与楚霜涟的想法有一定的不谋而合。


    只是手段柔和一些。


    大概会柔和些吧。。。


    如果卢氏之事真是有人间皇族的参与，那这皇族也该换换人当了。


    任何一族的生命都不可以凌驾于他人之上，更何况这山川河水本就属于氐人一族。


    “早点完事，早日回瞻诸山，嗯？”嘴唇在坚硬的掌心中轻蹭，话语暗藏的深意，楚霜涟肯定能理解。


    再回瞻诸山，第一件事就是。。。


    楚霜涟知道她的意思，但不想理解。她的誓言不亚于当众纳妾，这能忍？


    感受到手下并未柔软半分，她无奈地闭上双眼。


    只能来强的了。


    “骨余，你出场的机会到了。”她闭嘴与骨余在体内交流，“从无心魔手里抢到东西，足够你吹的了。”


    若是其他东西，她不会有半分把握。这蛇石本就是骨余的一部分，让四肢回主人身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看你是嫌我命大！”刚刚的对话，骨余在她体内从头听到了尾，她现在打的什么主意骨余能不知道吗？


    竖起的蛇瞳跃跃欲试。


    “你给个风口。”亲眼见证心魔如何被楚霜涟徒手捏爆，骨余再兴奋也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胆小鬼。’她白眼腹诽。


    她硬着头皮问道：“名分有什么要求吗。。啊！！！”


    话音还未落就被右腕的灼烧感给强行闭嘴。


    这禁制还能这么用？！！！


    但她没有时间控诉，因为骨余行动成功了。


    “哈哈哈哈！！！我是这天地间唯一一个，成功从无心魔手中夺食的！！！”声音气焰嚣张。


    若声音不是从她体内传出的话，就更加令人信服了。


    将楚霜涟手中蛇身的灵体成功抽出后，骨余立马苟回了她体内。


    很明显，骨余忘记了本体仍在楚霜涟手中，和本体对骨余而言，也同样重要的这两件事。


    “喂喂喂！！！你不要乱来啊！！是这女人撺掇我的！！你有怒气先对主谋发！”蛇鳞抖成筛子，野性的竖瞳瞬间圆润如猫。


    失去灵体的蛇身被躁动的黑雾高高举起。


    极致的黑，暗淡的灰。


    骨余感觉身体不保，赶紧向主谋求助：“你赶紧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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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主谋样子看起来也不太妙。。。


    ‘不是只有后背图腾处会产生些许痒意吗？！’


    她此刻全身如同坠入冰海之中，寒意在她体内化作片片刀刃，顺着血管游走。骨骼被冻得吱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冲碎。


    在外人看来，她此刻悬浮在河水之间。长发逆着重力，如火焰般燃烧。


    周身翠绿的灵力不知何时转化成幽蓝，一时间分不清灵力与河水的界限。


    紧抿的嘴角与皱起的眉心，无不透露出她此刻的难受。


    楚霜涟刚准备靠近，就被一节手臂拦住。


    “只能玖姑娘自己熬过，你此刻贸然过去对她百害无一益。”苍伏目光深沉，显然是知道什么。


    诡谲魔纹在楚霜涟眼里隐现交替，像是时刻做好与她共灭的准备。


    又是这个地方？


    关于鸡蛋石头的嬉笑声不在了。


    但悬在河面少女的面容。。。


    是她？


    怎么会是她呢？


    玖泞仔细打量着和自己长得如出一辙的少女。


    还是有些细小的出入。


    少女的瞳色璨若星河，灵动二字已不足以描绘出杏眼里的生机勃勃。瀑布般的头发如丝绦般逐风而动，与河面上的粼粼波光相应，鲜活动人。


    她与少女，乍一看面貌相似，但若盯久了就会发现，两者之间的区别。


    通俗来讲，她与少女，一凡一仙。


    正当她比对得入迷时，声音出现了。


    “我想尝一尝烧鸡的味道。”


    不得不说面貌的重要性，在看清少女长相之前，她眼里的少女就是一大馋丫头，鸡蛋都能将其迷得七荤八素。


    现在鸡蛋换成了烧鸡，大馋丫头变成了咸淡滋味都没尝过的凄凉少女。


    “可是我不能离开这里。”


    又是和以前一样，少女像是和人在对话，但她看不出画面里的第二人。


    “不行的，离开这里就会死。”少女可怜巴巴地望着河岸一处。


    她也死死盯着。


    仙凡有别，不是她脸皮厚，只是眼下这形势很明显。


    少女就是她。


    听少女的话也能推测出，有人撺掇少女离开。


    而那人此刻就站在河岸处！


    “真的？”少女的往岸边靠近了一些，像是在向对方确认什么。


    “就一下下，应该没事吧。”


    少女动摇了。。。


    ‘不要离开！！！’


    她明知道眼下看见的画面，应该是已经发生了的事，但她就是莫名地焦急。


    仿佛知道离开的后果。


    “那好吧，那我就。。。”正当少女准备上岸时，少女突然身体顿住，往回望去。


    “这么快就回来啦~”少女欣喜地望着河面，但下一刻好看眉眼又皱了起来，喜悦被心疼替代，“干嘛这么着急！你身体又。。。”


    少女的话像是被人打断，下一刻就像干坏事被抓了个正着一样，瞬间无措起来。


    “其实我也觉得不行。。。”微卷发尾沮丧地垂直，少女微弯着身体准备重回河心。


    ！！！


    少女像是被某种东西束缚住，身体陡然直立。


    河面突生一片黑雾！


    “你别过来！这东西不对劲！你现在还不能化形！！！”


    黑雾蔓延的速度反而更加快速。


    “听话！！！”


    眼看黑雾愈发浓郁，少女欲挣脱身上的束缚，但少女身上的勒痕越来越深。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