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好戏的其他粉丝们录视频录得更起劲。选手们瞪大了眼，只能发出惊呼声。


    没多久，秦文海的粉丝暴怒之下，场面彻底失控。


    保安和工作人员紧急相拦，却根本拦不住。其他选手的粉丝也被汹涌的人潮推挤得不知去往何处。


    场面混乱不堪，贺天叙生怕姚今身处其中会被误伤。他四处张望，刚刚那个位置却已然没有了姚今的身影。


    惊惶控制了贺天叙的大脑。他赶紧拿出手机拨打姚今的电话。电话、微信电话、视频通话，全都无人接听。一声声忙音宣告着联系不到姚今，也催促着贺天叙采取行动。


    贺天叙干脆快步挤进人群里，去寻姚今。他的声音被粉丝的嘈杂声彻底淹没，如同水滴落进汪洋，无人可清晰分辨。


    节目负责人来不及去追贺天叙。他匆匆离开对方身边，一边安排人去往后台开广播，一边调动大部分安保人员进入场馆，企图控制场面。他生怕发生踩踏等不可挽回的社会恶性事件，赶紧安排工作人员先护送选手退场。


    工作人员护着选手从特殊通道提前离场。郭诚看了眼一个个离去的选手，又望向四周乱糟糟的人群，心中惶惶不安。


    “那这些粉丝呢？”郭诚忍不住询问自己身旁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没解答，只一个劲地催郭诚快走。


    郭诚不想工作人员难做，只好放下笔转身欲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人声：“郭诚，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从外省过来，排了很久很久的队……”


    郭诚停下脚步，回望。


    是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


    这是刚刚排在队伍最前面的粉丝。如果不是发生秦文海的这摊子事，郭诚早在半小时前就该给对方签名的。


    工作人员呵斥丸子头：“现在还签什么名？！”


    不远处，更多的安保人员已经入场开始维持秩序。


    郭诚对视上粉丝恳求的眼睛，快速拿起笔在对方带来的手幅上签下自己名字。


    短短两个字，不过几秒，却又好似无比漫长。


    丸子头凝视着郭诚，像是在凝视一颗遥远又极近的星星。


    郭诚双手把手幅递还给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身旁人流匆匆，喧闹阵阵，可此时所有的声音却突然渐渐远去，成了背景音。丸子头只听见了郭诚的那一句“谢谢”。


    签完名后离开，途径汹涌的人群，郭诚差点被波及。他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得艰难，却忍不住回头望一眼自己的粉丝。


    望见安保人员悉数就位，渐渐控制场面，郭诚这才勉强放心。


    贺天叙挤进姚今消失的人群里，却没能找到她。他被人潮推着往前，不知去往何处，仿佛溯洄的鱼群找不到曾经的游弋过的水域。


    他回头望，正巧眺见一名选手在汹涌人群中巍然不动，签名后离去又回头的一幕。


    那怅然的神情一下子击中了贺天叙。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贺天叙只觉得舌根发苦，霎时红了眼。


    *


    姚今拿出手机，一看几十通未接来电和信息，吓得还以为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要事。


    陆灵曼？小蔡？还是辛总？


    姚今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她飞快地解锁手机，仔细一看。


    是贺天叙。


    姚今：“……”


    这是要干嘛……


    剧组出事了？那给她打电话也没用啊！


    姚今还没来得及点开，去细看信息的内容。一个电话又打到她手机上了。


    还是贺天叙。


    姚今立刻接通，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听贺天叙开口了。


    “你在哪里？你现在安全吗？”


    姚今愣愣地，答道：“我在体育中心。”


    “你还在场馆内？我没看见你，到处都找不到你……”


    贺天叙的呼吸频率过快，声音很急促，带着奔跑过后的喘息。被惊慌和恐惧包裹的话语透过手机，传至姚今的耳中，一片片切下她的心脏。


    姚今几乎觉得贺天叙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姚今柔声道：“你别着急，深呼吸。我在场馆外面，E出口的平台这里。我很安全，没有人在我附近。”


    “我去找你！等我！”贺天叙抬眼寻找场馆内的指示标。他匆匆说完，没挂电话，一路狂奔。


    穿过晦暗的长廊，尽头白光一片。贺天叙奋力奔去，踏出去时天光大亮。


    酷暑的热浪陡然袭击，过分炙热的阳光刺得贺天叙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睁眼，快速寻觅姚今的身影。


    贺天叙看见姚今的那一刻，姚今也恰好发现了他。


    他快步走向姚今。看清对方脸上明晃晃的笑容，和毫不加以掩饰的惊喜时，这一瞬，贺天叙真的很想拥抱姚今。


    渴望从内心深处溢出，蔓延全身。但贺天叙也看清了姚今眼中的疑惑。


    他止住步伐，只轻轻地道了一句：“还好你没事。”


    “场馆里那么乱，我看他们打起来了就赶紧溜出来了。”姚今注视着贺天叙额间的汗水，好奇道，“你怎么来这了？我还以为你在剧组。”


    贺天叙的心陡然提起。


    他突然想到，自己今早跟姚今闲聊，还发了剧组的照片给她。


    但其实他昨天就已经不在剧组了。那些照片，也是贺天叙让场务发给他的。


    自从被姚今发现用她小号的话，贺天叙每天聊天时都改为谈及有关自己或是剧组的事。


    那些关于剧组的照片都是贺天叙提前准备好，慢慢地、一天天地发给姚今，跟她展开话题。


    贺天叙怕姚今发现自己这点小心思，立刻慌乱地掩盖：“我有了新剧本的头绪，但一直没理顺。正好《新星》节目组想让最终成团的选手们演唱《浮华》这部剧的歌曲，邀请我来这次线下见面会谈谈。我想着来这也许能找找灵感，就应邀了。”


    “哇！这么快就有了新剧本的灵感，贺编还真是高产！”说着，姚今从背包里翻出湿纸巾，递给贺天叙，示意对方擦擦汗。


    被姚今随口夸一句，贺天叙都很高兴。


    但姚今下一句话就让他心情又低落下来。


    “刚刚看你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发了好多信息，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贺天叙委屈巴巴：“我在场馆里看见你了，我和你打招呼，你都不搭理我。”


    “我正想去找你，结果场馆里乱起来。我找不到你……”


    他的眼里蓄起水汽，声音也变得轻而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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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担心你。”


    姚今的心酥麻一片，佯装镇定地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是看见个人影有点像你，但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场馆里太吵，我都没听见手机响了。”


    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姚今主动道：“快十二点了，一起吃顿饭？”


    能和姚今共进午餐，贺天叙求之不得。听姚今这样说，他自然飞快地答应。


    两人往停车场走去。


    途中，贺天叙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个清楚：“你来这……参加见面会？”


    姚今点点头，扬起一抹浅笑：“对啊！”


    贺天叙回忆起那群选手的长相、身材，越想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姚今喜欢这样的人……


    他抿着唇没说话。心脏已然是颗柠檬，被姚今的话捶打得溢出全部酸液。


    “我新带的艺人在参加这个节目。新人嘛，今天第一次近距离面对媒体和粉丝，我还是有点担心的，所以过来看看。”姚今解释得更仔细。


    贺天叙的心情稍稍好了点，继续追问道：“谁啊？”


    “郭诚。”姚今描述得更详细，“就是我排的那条队对应的选手。他穿着蓝白西装，看起来很乖很安静。郭诚的声乐水平很不错！”


    原来是他。


    贺天叙有印象了。乱如洪潮的人群里岿然不动，离开时怅然回眸的那人。


    他暗暗记下郭诚这个名字。


    贺天叙正准备细问，手机突然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新星》节目组的张总。他们处理完见面会的事情后，记起贺天叙，想着邀请对方一起吃饭，再聊聊合作的事。


    贺天叙本来想着合作的事什么时候聊都可以，也不急于一时。他既然答应了姚今，自然不好突然变卦。


    而且，他也不想抛下姚今一人。


    贺天叙把目光投向身旁，姚今正安静地往前走。阳光成了融化的金，顺着她的发丝滑下，在发尾和脸颊上跳跃、闪烁。


    他又想起姚今刚刚说的话，她新带的艺人郭诚也参加了这个节目。


    贺天叙想了想，对电话那头道：“张总，我中午可能有点事，暂时还不能确定。我晚一点给你答复。”


    电话挂断后，贺天叙朝姚今说：“节目组的负责人张总约我中午一起吃饭，应该还会有平台方的人到场。既然你的艺人参加这个节目，我想着你和他们可以认识一下。你愿意和他们一起吃饭吗？


    “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拒绝他们，约下一次。”


    姚今微微一怔，眼里闪过惊讶。


    姚今明白贺天叙的心意。贺天叙这是在替她牵桥搭线、拓展人脉。


    上一次贺天叙主动出面澄清选角谣言，是为了剧组。那这一次呢？贺天叙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姚今不明白。


    贺天叙看出来姚今眼中的疑惑，把话解释得更周全一点：“呃……你带的那个艺人叫郭诚是吧？郭诚。我见过他，感觉还不错。”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贺天叙想对姚今好。只要是对姚今有益的事，他都愿意去做。


    骄阳把姚今的目光映得透亮，仿佛能洞穿贺天叙的心思。他垂下眼眸，避开对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