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作品:《延时降雨

    天色完全黑了。


    霓虹灯亮起,商街对面,火锅店飘来热腾腾的汤底香。


    江雨濛从学生会堂出来,导航走着回家的路。


    手背上不时滴到几滴雨,她加快步伐,中途路过一家店铺,里面传来悠扬的音乐,放着陈奕迅的《我们》。


    奶油色的木门推开,风铃叮叮当当晃动,老板在柜台前坐着,是一个留着长发的中年男人。


    “随便看看,买点什么?”


    店内装修的很复古,整整一面的海报墙,年代感十足。


    江雨濛走到一个架子旁,方块木格中间摆满风格不同的专辑,她没心思多看,随便抽了张最顺手的黑胶唱片。


    “要这个。”


    “哟,眼光不错啊,珍藏版。”老板擦拭着一把吉他笑道。


    “多少钱?”


    “两千。”


    比赛的奖金刚好就是两千元,江雨濛点了点头,从钱包里拿出奖金卡递过去。


    手指碰到刷卡机的那瞬间,顿住手,从书包里拿出手机。


    “换成支付宝吧。”


    “行……”


    店主拿过收款仪,怼上去的那刻愣了愣,看看眼前的深黑色付款主题,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校服的小女生。


    江雨濛没什么反应,接过袋子离开。


    回到家,江雨濛放下书包,先去敲了敲迟霁的门,没有回音,她转身问了保姆,才得知迟霁出门还没回来。


    保姆看到她手中的袋子,在别墅耳晕目染多年,一眼就知道里面装的是唱片。


    “小姐这是给少爷的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不过少爷的乐器专辑都是放在音乐室的,你去放到那吧。”


    江雨濛看了眼楼上,像是在犹豫:“要不就放客厅好了?”


    “哎呀,那怎么行?!礼物就得放在专属的地方,那样对方拆开时的惊喜才会放大。”


    “你想啊,这就好比一方精心准备了一碗热腾腾的泡面,结果对方是在不能吃饭的书房发现它的,这感觉能对吗?你就信阿姨的得了啊!”


    “可是我哥……”


    “哎呀,没事的啦,没人会不喜欢惊喜。”


    江雨濛被她不由分说的推上去。


    到了音乐室,保姆很快被人叫去拖地。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江雨濛一个人。


    江雨濛本意是把东西放下就走,但在转身的一瞬间,目光不经意瞥到窗边静置的钢琴。


    歇在枝头的鸟儿鸣叫几声,一抹红阳透过窗户斜斜打进来。


    静谧的角落里,琴盖铺满一层金辉。


    时间像是静止了,江雨濛被定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前方。


    眼前变成一片更广阔的天空,同样的落日余晖,男孩站在杏树林,对着另一人稚嫩承诺。


    “这个是口琴,我家有钢琴,你见过钢琴吗?”


    “钢琴的旋律比口琴好听多了,哪天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小哑巴,你想听我弹钢琴吗?”


    ……


    等江雨濛回过神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坐在琴凳上。她抬起手,很轻的抚摸上柔软的缎面布料。


    “你在干什么?”


    门口冷不防响起一道声音,语调冷若寒霜。


    江雨濛的手指顿住,还没来得及转头,手腕就被人死死攥住,力道很大的一把将她从琴凳上拽开。


    “谁允许你进来的?”


    男人眉眼凌厉,整个人透着不同寻常的狠戾,若仔细看,攥着她的手指其实在轻轻颤抖。


    江雨濛很快敛下眼中情绪,抿了抿唇。


    “哥,对不起。”


    迟霁没说话,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目光死死盯着江雨濛,想要试图看出面前人的伪装。他无法形容在门口看到背影时在他心底造成的冲击与震撼。


    少女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身形单薄纤细,安静的坐在钢琴前。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但是在那一刻,迟霁却没来由的恍惚了一秒。


    那种熟悉感,荒谬到像是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跨越十多年时空后重新交叠在了一起。


    可五岁就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慢慢冷静下来,迟霁觉得可笑,揉了揉太阳穴。


    江雨濛站在旁边,感受攥着她的力道逐渐变轻。


    她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哥,刚刚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话,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比赛,我很开心。”


    江雨濛说完,又把手边的盒子递过去:“这个是用奖金卡买的,是我自己赚的钱,对我而言意义不一样……我想把它送给你。”


    迟霁冷冷斜睨了眼:“什么?”


    “是胶片,我听说你喜欢音……”江雨濛露出笑容,打开盒子展示。


    几乎是刚听到音乐的一瞬间,男人的神色就倏然冷下来。


    “啪——”


    胶片被人夺过去,随意摔在地上,顷刻四分五裂。


    “喜欢?”


    “听谁说的?”


    “跟迟建泯打听到的?”迟霁玩味笑着,语气却没什么温度,对上江雨濛茫然的目光,一步步往前。


    “不过,在他眼里这些不是一文不值的废物?”


    “怎么?你反倒还跟他反着来,是迟建泯的指令有错,还是你脑子不好,嗯?”


    江雨濛被逼迫着往后退,背抵到钢琴上,手不小心按到琴键,发出巨大的动静。


    “哥,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进来的,我……”


    江雨濛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眼中全是做错事的无措,声音带上几分沙哑。


    迟霁没理会,压迫性的身影倾下来:“在迟家,谁不知道这间房间不允许任何人踏足,你是真不知道……”


    “还是在试探……我会不会罚你?”


    两人面对面,额头几乎抵上,迟霁抚上女孩脆弱的脖颈,手渐渐收紧。


    江雨濛从来没见过迟霁这样,笑的一脸痞气,周身却是坚硬的冰冷。


    整个人气压极低,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一提及音乐相关的字眼就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两人沉默,注视着彼此,江雨濛呼吸紧了紧,但是没有退缩,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迟霁冷冷甩手放开。


    手背传来一阵刺痛,埋在江雨濛血管里的留置针挪位,江雨濛握着手腕,慢吞吞蹲下身。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陷入某种委屈与怒意碰撞后的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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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霁居高临下站着,想点根烟,摸了摸口袋,没找到,他推门走出去。


    手触碰到门把手那刻,江雨濛的声音轻不可闻。


    “我只不过就是想让哥开心一点,至少可以不那么讨厌我,没有别的意思。”


    迟霁脚步顿住。


    他斜睨了一眼,江雨濛的手上针头已经渗出血迹,白皙的手背血珠红的刺眼。


    沉默片刻,男人淡声道:“家庭医生会过来。”


    门闩打开,保姆站在门外,听到动静,连忙退到楼梯口。


    那会忙完厨房的活,她就借着打扫卫生的名义,来到楼梯口拖地,满心期待看到少爷和小姐关系缓和的景象,却完全没意料到好心办坏事,一上来就只听到东西摔落的声音。


    见到从房间里出来的男人,保姆走上前,脸色苍白,动了动唇想要出声解释,男人却径直从面前走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到了半夜,天空又下起雨来。


    雷声轰隆隆,把窗帘吹的飘起来,渐渐的,雨势越来越大,打在大片大片的银杏叶上,冲刷着十几年前的记忆。


    眼前的景象光怪陆离,一会是女孩拿着口琴的好奇,一会是江雨濛落寞的神色,很快又变为六岁男孩找人的哭声闹声,纷纷扰扰,以走马灯的速度极快的在脑中来回交织,最后停留在迟建泯锁上黑屋门的无情告诫。


    “那哑巴已经死了,死透了的就该让她永远沉睡下去!废物才会固步自封,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你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咚—”一声,门锁上,房间里的最后一丝光线也全部消失。


    迟霁在黑暗中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多久没梦到过以前的事了,这是日有所思?


    沉默片刻,迟霁嘲弄一笑,从床上起身,随意给睡袍打了个结,抓了把头发,干脆从楼梯上下去,到客厅接水。


    窗外一片漆黑,意外的,客厅还亮着盏夜灯。


    灯光暖黄,江雨濛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地毯上。


    背影乖巧单薄,透着无言的孤独。


    江雨濛的手背上已经换上新的医用贴,手里拿着胶水,身上没换睡衣,是从傍晚开始一直都在这儿。


    她低头,正细心的粘贴着碎成一地的胶片,


    旁边的柜台上放着一根蜡烛,江雨濛用钳子燎了火,再拿胶带粘上去。


    蜡油燃的太快,一滴接一滴滑落下来。


    滴落到手心里,明明烫的江雨濛生理性瑟缩了一下,但她像是没知觉,随便揉了揉,又接着继续粘。


    任劳任怨,耐心专注,像是在对一件无价珍宝。


    遗憾的是,黑胶唱片,买的时候应该就知道这类珍藏级别的,一旦损毁便不可修复。


    做这一切,除了无用功没任何意义。


    迟霁抱臂,转身就要上楼。


    “我只是想让哥开心。”


    女孩很轻的声音回响在耳畔,伴着整点时钟一起。


    迟霁抬眸,凌晨三点。


    江雨濛还是坐着,没有一点起来的意思。


    迟霁没发出动静,站在楼梯那端,抱臂看了许久,最终不耐的“啧”了一声,他开心如何对江雨濛有那么重要?


    能让她连觉都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