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零份工作(7)
作品:《这破班就非上不可吗?》 等到苏轻芽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浓烈的猩红。
那是一块厚实的红盖头,边缘虽然绣着金线,但是还是可以看出用料和做工的粗糙。
视线往下,则是同样一片鲜艳夺目的红:层层叠叠的红色嫁衣上刺绣粗糙,宽大的袖口下,她的双手正板板正正地被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知道是不是放久了的缘故,布料上还带着隐隐的湿意,冰冷的气息透过苏轻芽自己的衣服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身体里。
……她什么时候换上的这身衣服?
记忆一点一点复苏,苏轻芽终于想起了她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其他玩家找不到被她藏起来的陈苗苗,于是决定把她当作“新娘”来完成仪式。
在她被打晕之后,她被其他玩家穿上了嫁衣戴上了凤冠盖上了盖头,坐在了……苏轻芽试图抬起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打算看看自己现在正在哪里。
只是才刚一动,头顶就传来了簌簌的轻响,像是珠串甩动的声音;苏轻芽这才注意到自己脑袋的沉重,并不是因为她被打晕的关系,而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自己的头顶。
几根金色的珠链从耳边垂落,她反应了一两秒,才意识到压在自己头顶的是仪式里需要用到的“凤冠”。只是不知道这个“凤冠”村民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压得苏轻芽差点抬不起头。
她正打算伸手把凤冠摘下来,只是手臂都还没有抬起来,就听到一旁传来了一道凉凉的声音:“醒了?”
苏轻芽听出了这个声音,是她被打昏前和她说话的那个玩家的声音,顿时顿住了动作,顶着红盖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那玩家一看苏轻芽原本的动作,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不由得警告道:“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让我们把仪式完成,也可以让自己少受一点罪。”
“至于逃跑……你就别想了——”
“你跟她说什么多做什么?”又一个玩家走了进来,见到那玩家正在和苏轻芽说话,嘲讽道:“山洞里又没有别的出口,外面都是我们的人,她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苏轻芽从他们的话里提炼出了自己需要的消息: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石像所在的洞穴,也就是那假线索里提到的、需要“封洞口”的洞穴里。
不妙啊……
苏轻芽无意识地攥紧了嫁衣的衣袖。
她现在已经换好了嫁衣,完成了“新娘”的打扮,又被看守在了洞穴里无法逃跑……那个假仪式,还说了要哪些步骤来着?
她正努力回想着,就听到旁边传来了拔出匕首的金属嗡鸣声。
“差不多该取血了……”后进来的那玩家瓮声瓮气道。
是“取血溶酒”这一步!
如果这一步被完成的话,她就真的逃不掉了!
在一旁倒酒进碗的声音里,苏轻芽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
她现在被两个玩家看守着,外面还有许多玩家守着,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她可没有办法一下子解决这么多人。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逃脱?可是问题是,她身上没有武器,什么能用的东西都……等等,苏轻芽忽然垂下了眼睛。
她的身上,也不是什么能用的东西都没有。
她微微抬起头,透过红盖头下的缝隙,看到那两个守着她的玩家还站在倒酒的地方,应该是在研究“取血溶酒”怎么操作;于是,她悄无声息地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很好,那块包含了真正线索的布料还在她的身上。
苏轻芽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取出了藏在自己身上的布料,塞进了自己宽大的袖子里。
那两个玩家也似乎终于研究好了,一人端着酒碗,一人拿着匕首走到了苏轻芽的身边,“我劝你老实一些……”
其中一人抓起了苏轻芽的手腕,悬空在另一个人端着的酒碗上方,用匕首对准了苏轻芽的掌心就要划下。
就是现在!
在那两个玩家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被抓住的这只手上的时候,苏轻芽的另一只手偷偷地、一点一点把藏在袖子里的布挪了出来,她将冰冷滑腻的布料抓在手心,用余光将上面那个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的图案露了出来。
然后,在匕首划下的那一瞬间,她猛地将那块布贴到了那两个玩家的眼前。
“什么——”那两个玩家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块布,只一眼,他们就被那个图案晃得头晕眼花,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身体像是喝醉了就一般摇晃了起来。
苏轻芽赶紧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然后趁着两人还晕着,又拿着布怼到了两人的眼前加强了一下效果,直到两人都“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两人倒下的动静稍微有些大,似乎引来了外面玩家的注意。苏轻芽想了想,把其中一个体重看起来轻点的玩家拖到阴影里藏好,把另一个玩家扶到了她之前坐着的位置上,然后,她把自己身上的嫁衣也好、盖头也好……全部都取了下来,盖在了那个玩家身上。
做完了这一步,苏轻芽就躲到了山洞出口旁的阴影里,放轻了呼吸,开始了等待。
很快,外面听到了动静的玩家就进来查看情况了。
“你们什么情况——奇怪,怎么就只剩下‘新娘’了?那两个人呢?”
进来的玩家很快就注意到了不对,转身向外面的人喊:“你们进来看一下,里面的情况不对。”
苏轻芽屏住了呼吸。
外面的玩家听到了喊话,立刻都跑了进来。
等到最后一个玩家进来之后,一直藏在阴影里的苏轻芽就开始小心地朝着洞口的方向挪去。
一步、两步、……
“等等,这不是‘新娘’!”
有玩家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发出了惊呼。
“不对,这里怎么还晕着个人!”
“‘新娘’跑了!”
跑!
原本还小心翼翼往外挪的苏轻芽听到这里,立刻撒开腿就往外跑。
“她在那里!”
“别让她跑了!”
“快抓住她!”
呼喝声在身后炸响,苏轻芽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山洞。冰冷的山风瞬间裹住全身,凌乱的脚步声撕碎了夜晚山林的死寂;苏轻芽什么都顾不上想,什么都顾不上思考,只是拼了命地向前跑。
心脏在胸腔内擂动,肺像破风箱一样撕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双腿早已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全凭着求生的本能在迈动。
苏轻芽唯一庆幸的,就只有这该死的仪式不需要换上红色绣花鞋什么的,她现在穿的还是自己的鞋子,不然她这会儿早就被后面追着不放的玩家捉住了。
“沙沙……”
匆忙的脚步踩过落叶和碎石,尖锐的石子硌得脚底钻心地疼,好几次苏轻芽都差点因为站立不稳而跌倒。
心脏跳动的声音撞击着耳膜,身后杂乱的脚步声依旧紧紧追着不放。甚至随着时间过去,正在逐渐缩短距离。
再加上山林的地形本就复杂,夜间光线还差,连路都看不清,苏轻芽只能哪里有路往哪里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跑。
所以,等到她猛然撞开一丛比她还高的植物、脚下骤然一空的时候,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失重感攫住了全身。
*
“小苏……小苏……”
“醒醒,快醒醒……”
脸庞被人轻轻拍打,混合着耳边的呼唤,苏轻芽缓缓睁开了眼睛。视野里一片漆黑,灵魂似乎还残留着下坠时的恐慌,苏轻芽眨了两下眼睛,等到视线缓缓聚焦,这才注意到这个语气焦急、把她唤醒的人,竟然是被她藏在地窖里的陈苗苗。
“你怎么出来了?”苏轻芽艰难地用手臂撑起身体,手底下传来的潮湿柔软的触感让她注意到自己似乎正躺在一片厚实湿润的草地上。
她看了看四周。
入目是完全陌生的环境,苏轻芽记得自己当时冲出了树丛,然后一脚踩空……就帅了下去;昏迷的时候,她好像还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她在毕业之后和朋友一起出去旅行,之后两人走散,她找了一个村庄问路……之后的梦的内容她就不记得了。
之所以前面会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苏轻芽记得很清楚,自己大学一毕业就直接进入了自己老板的公司,根本没有和朋友出去旅行这一遭。
那个梦也太奇怪了一些……
“我是听到了动静出来的。”陈苗苗帮着把苏轻芽扶起来,回答了她的问题:“外面很多人都在找什么‘新娘’,说什么‘新娘跑掉了’……连村民都被惊动了,我就自己跑出来看看……”
毕竟村子里的女生除了她自己就只有苏轻芽,不管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新娘”,但是从性别来判断,“新娘”具体是谁……就很好猜。
再加上苏轻芽一直没有来找她……陈苗苗就偷偷溜出来,想给苏轻芽帮忙。只不过为了躲开玩家,陈苗苗挑选的都是没有人走的小路;而因为没有离开过村子,再加上天色昏暗,陈苗苗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她迷路了。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越走越偏,周围都已经听不到什么人声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也就是这时候,她看到了昏死在草丛中的苏轻芽。
“我先带你找地方躲起来吧……”陈苗苗打量了一下苏轻芽:“你身上的伤需要处理。”
大概是摔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或者地上的石头刮到蹭到,苏轻芽露出的皮肤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血人。
“行……”苏轻芽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没有了行动力的小废物,她把手放在陈苗苗的肩膀上,“我们先去——”
“啪嗒。”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掉了出来,掉在了地上。苏轻芽低头看去,是她那块写着真线索的布。只不过她之前把布放在身上,那块布现在也被她身上流出的血液浸了个透。
“这是什么?”陈苗苗说这,伸手就要帮她去捡起来。
“我来我来……”苏轻芽赶紧拦住了她。
万一陈苗苗不小心看到了布上的图案,那到时候她们两个就可以排排躺在这里了。于是她宁可自己坚强地弯腰,把东西捡了起来。
只是在她把那块布叠吧叠吧准备收好的时候,苏轻芽忽然看到那块布原本被糊住的地方,上面的脏污竟然消失了。
“咦?”苏轻芽摊开看了一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我们先回村子里吗?”陈苗苗询问。
“不。”苏轻芽收回自己的目光,斩钉截铁:“我们回山洞。”
“山洞?”陈苗苗疑惑。
“嗯。”苏轻芽应了一声。她原本也打算先回村子,去村民家里找到绷带药品什么先把伤势处理一下;不过现在,她改了主意——
村子里现在有不少人在找她,比较危险,反而是回到她跑出来的洞穴里搞“灯下黑”反而更加安全。
当然,最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布上新出现的线索。
苏轻芽努力分辨了一下方向,抬起下巴指挥陈苗苗:“往这里走。”
等到两人艰难回到山洞的时候,洞穴里果然空空荡荡的,所有玩家都去追苏轻芽了。陈苗苗在苏轻芽的指导下,把苏轻芽放在了巨大的石像旁。
“你确定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吗?”陈苗苗一脸担忧。她把苏轻芽放下之后,苏轻芽就让她离开,说接下来的事她一个人完成就可以。
陈苗苗有些担心,可是偏偏,她还要出去处理苏轻芽一路走过来留下的血迹,免得被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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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她们的踪迹,还真的必须离开一趟。
“嗯,你不用担心。”苏轻芽十分肯定。
如果顺利的话,村民也好、玩家也好,应该没有空再找她的麻烦了。
陈苗苗离开了。苏轻芽也重新掏出了那块布,摊平在了地上。
最后出现的新线索,意外地很简单——它只写了一个唤醒神的仪式。这个仪式同样也很简单,只需要仪式的执行人在神像前,用自己的血把那块布上、那个看一眼都头晕眼花的图案绘制出来即可。
绘制图案,虽然听起来简单,但光是在看图案这一步就能让玩家死去活来,更别说记下图案再一比一在地上绘制出来。但是苏轻芽还是不得不做。
她现在已经彻底站在了村民和其他玩家的对立面,能够帮助她的,就只有这个所谓的“神明”了。
所以她在赌。
赌这个被迫沉睡的石像,这个“神明”,对村民不是没有怨恨的。
赌“神明”苏醒之后,第一时间是去解决村民,去处理那些曾经让他陷入沉睡的人。
为了完成仪式,苏轻芽打算缩短看图案的时间,一次只看一眼,尽可能减少自己被影响的程度,大不了她就多看几眼。
反正仪式所需要的血,她现在浑身都是,不用担心时间拖久了血凝固了她需要重新再给自己来上一刀放血。
苏轻芽深呼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装备后,如壮士断腕一般,朝着布上的图案看去。
只一眼,就像是有尖锐的针刺向了她的眼球。苏轻芽狠狠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循着记忆,用蘸满了鲜血的手指在地上画出了一笔。
明明只是最简单不过的线索,但是苏轻芽却喘起了粗气,比之前被玩家们追赶还要累。
等到眼睛内的刺痛散去一些后,她才小心地重新睁开了眼睛,然后,重复之前的动作。
每画下一笔,头痛就加重一分。
苏轻芽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死死握住正在绘画的那只手的腕部,才能阻止手的颤抖,才能顶着快要炸开的脑袋、继续动作。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正在经历的这种痛苦:
就像是一把冰冷锋利的勺子,正在的颅骨内一下一下“咯吱咯吱”地刮擦,让她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她死死咬住牙齿的声音,还是她脑子里发出的幻想。
又像是有冰冷的指节一下下按压眼球后方,让她的眼睛才刚落到那图案的线条上,就看到它们如同血管一般开始扭曲脉动,无法追踪线条的具体走向。
汗珠沿着苏轻芽的额角滑下。
她的胃部正在翻江倒海,喉头涌上了苦涩,并且更糟糕的是,她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不知名的、蠕动的阴影。
不能再看下去了……
哪怕她的图案只画了一半,但是苏轻芽也不得不闭上眼睛,摸索着将那块布翻转过来,将那图案盖上。
再看下去,她就要不能保证,自己最后会画出什么东西了。
苏轻芽长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哪怕她已经做足了准备,这一步竟然还是这么难以完成。
等到眼睛上的疼痛稍微散去一些后,她重新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向地上、她画了一半的图案。
都到了这一步,就这么放弃,也真的让人很不甘心——
“咦?”
苏轻芽半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半成品”图案。
之前图案在布上无法直视的时候,苏轻芽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看着地上画了一半的图案,她怎么越看……越像她们公司的logo啊?
不、不会吧……
苏轻芽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黑压压的石像。
不知道是不是她先入为主的关系,她总觉得这个石像真的越看越像她的老板……
……要不要再赌一把?
反正现在,原本的办法也推进不下去了,如果苏轻芽不想先死在绘制图案的过程中的话……所以,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
毕竟地上的图是她前面这么辛苦画出来的,就这么浪费了,总觉得自己的罪全都白受了,让人很不甘心啊……
试一试吧……
大不了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轻芽一边对自己说着,一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给自己的手指蘸了点鲜血,然后,开始在那个绘制了一半的图案的基础上,照着她记忆中公司的logo的样子,继续画了下去。
直到,最后一笔结束——
那一瞬间,所有的痛苦和声音都消失了。
整个洞穴内,陷入了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好像那鲜红的线条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包括光线、声音,以及,苏轻芽身上的力量和温度。
骤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和温度的苏轻芽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她微微张着嘴,视线范围内,就只剩下那一片、正在缓缓发光的图案。
猩红的线条在这一刻生出了生命,它们像是藤蔓一样攀附、编织,扭曲着、蠕动着向上攀爬,死死地攀附在了高大的石像上。它们所过之处,石头都发出了仿佛被强酸腐蚀般的“滋滋”声响。
随着“藤蔓”越来越多,越爬越高,石像的表面的蛛网状裂痕也越来越多。
苏轻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蛛网遍布石像,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高大的石像在空中炸裂,化作了一地碎石残骸。
而在漫天的碎石和尘埃中,一道身影从中悠然迈出。
“唉……”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苏轻芽看到那道身影走到了她的面前,将一身狼狈的她从地上轻轻抱了起来。
“怎么我就一会儿没看着,你就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啊?”
“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怎么上班啊?”
“苏轻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