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朝雾灯里随手祓除了几只蹲在电梯口和楼道碰到的低级咒灵，进入医院门诊之后，她遇到了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身边跟着一个有着金色短发的漂亮女孩。年龄看起来比她小一些。


    朝雾灯里原本没有注意到他们。


    但是，在路过他们的时候，男人突然叫住了她。


    “你好，”他的语调十分温和，带着些许担忧和一丝焦急，“请问，你有遇到过一位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孩吗？穿着深蓝色的裙子，头发是黑色的。她是我的女儿。”


    朝雾灯里这才发现，原来男人并非眯起眼睛，而是…眼睛比较小。


    男人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耳朵上戴着黑色的圆形耳钉，头发扎了一半，他没有穿外套，似乎并不觉得冷。跟在他身边的女孩脸色苍白，像是生病了。


    她的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没有。”朝雾灯里回答道，她停下脚步，侧过脸，看着那个眼睛很小的男人，“您可以拜托护士站帮忙找一下。”


    男人愣了愣。


    说过这句话，她没再理会那个男人，径直往住院部走去。


    那只是一种直觉。


    他很危险。


    男人和女孩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咒力残秽，虽然他的询问十分突兀，但是态度十分友善，声音甚至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听上去很像一位担忧女儿的父亲。


    但是，有哪里不对劲。


    他看上去太年轻了，绝对没有超过三十岁，而站在他身旁的女孩看起来和津美纪差不多大：怎么，莫非他有孩子的时候还是未成年吗？


    当然，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最重要的是，护士站就在不远的地方，朝雾灯里已经踏入这家医院十分钟，却没有听到任何寻人播报。


    应该不会那么没有常识吧！她不是第一个路过他们身边的人，既然那么担心女儿去了哪里，不应该第一时间求助医院吗？


    总之就是很奇怪，像她偶尔看到过的法治新闻的前奏：真诚的求助之后是彻底的欺骗。


    朝雾灯里在医院住院部兢兢业业地祓除着低级咒灵。


    她迅速地收集着一片又一片咒灵碎片，想着自己的咒具制作计划，简直要心花怒放了——加班固然令人不爽，但是这种不太复杂、有着明显正反馈的加班还是可以勉强忍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蓝色裙子的黑色长发女孩靠近了她。


    “姐姐，”黑色长发女孩小心翼翼地喊住了她，“我迷路了，你可以把我带到医院门诊那里吗？”


    ……哈？


    朝雾灯里不动声色地停止了收集咒灵碎片，转头看着那个女孩，漂亮的琉璃色眼睛露出一丝不解。


    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是她看上去很好骗吗？


    还是，他们有什么必须接近她的理由？


    -


    “然后呢？”


    五条悟很有兴趣地听着，毫不客气地吐槽道，莫名带着一些抱怨的意思：“这个骗人手法太明显了吧，好歹周密一些啊？怎么搞得那么差劲。”


    他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那几个家伙、啊，我是说那个小眼睛和他的两个女儿，后来怎么样了呢？”


    “……我把她送到了医院门诊，”朝雾灯里回忆着，“那个戴着黑色耳钉的男人正等在那里，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搭讪，”五条悟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拙劣的搭讪。”


    他皱了一下眉，湛蓝色的眼睛看着前方的圣诞树眨了眨，说话语调依然轻松，内容却带着嘲讽：“一点水准都没有呢，这家伙。”


    朝雾灯里点点头。


    “他是咒术师，或者诅咒师吧。”朝雾灯里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他的身上发现咒力的痕迹……”


    “欸——？灯里是怎么猜到的？”


    五条悟的视线落在学生柔和的侧颜。


    “他直说了，”朝雾灯里笑眯眯转过头，看着五条悟，“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猜到？在老师的心里，我是那么聪明的人吗？”


    “差不多吧。”五条悟说，“我的学生不可能笨吧，名师出高徒，聪明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的语气很奇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是……很明显的笑意，问我，「是要把这家医院的咒灵全部祓除吗」，我没有回答他。”


    “他就是那样吧，”五条悟语露嫌弃，带着一丝烦躁，“——完全是会哄骗未成年少女的人渣啊。”


    朝雾灯里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五条悟说，“继续。我要听听，他能对你说出什么话。”


    “他让我去其他医院祓除咒灵，”朝雾灯里模仿着那个黑发男人的语调，“「没想到祓除低级咒灵这种事也会遇到竞争呢——这家医院的咒灵，是我的」。”


    “然后，今天下午，在这家私汤附近，又一次遇到了那两个女孩。”


    “老师，”朝雾灯里说，“……他是夏油杰吗？”


    “啊，是啊，”五条悟呿了一声，“那个人渣就是夏油杰。那个非要叛逃的家伙。”


    “所以，下午我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呢？”


    五条悟平静地问道。


    -


    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亲自去招惹他还不算，还要让他的女儿——应该是夏油杰叛逃时救下的那两个小女孩，来招惹他的学生。


    “她们说了什么？”五条悟说，“总不会是让你加入盘星教吧。”


    朝雾灯里点点头。


    “……哈？”五条悟被气笑了，“她们两个直接这样问的吗？”


    “对，她们很直接，不过没有和我发生冲突，问我是否要加入盘星教。因为她们的「大人」很欣赏我的能力。”


    五条悟沉默了。


    暖色灯光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却没有增加他的柔和，只是让他的面容和白发显出一种恍惚的暖感，却又被他平静冷淡的神色中和。


    他想起今天遇到夏油杰的时候，对方确实和他说过，很欣赏灯里修复咒具的能力。


    夏油杰不单单是为了挑衅他才说这句话，是真的想要招揽朝雾灯里，去完成他那个疯狂又根本不可行的计划。


    什么消除全体人类？


    五条悟自问对普通人类并无什么特殊的关爱之心，对他来说，只从能力上来看，普通人和蝼蚁并无分别。


    可是，那也仅仅是从能力上来看罢了。


    他一次又一次的祓除咒灵，不是可怜「蝼蚁」，也从未真正把普通人当做「蝼蚁」——这是一个十分浅显的道理，他也从未向其他人告知过自己的想法。


    五条悟从未想过必须拯救所有普通人，那根本是一个过于天真的理想，他能做到的事，就是承认「蝼蚁」存在的必然性。


    夏油杰有一万条理由消灭蝼蚁一样的普通人。


    但是，如果夏油杰真的做了这件事，就会成为执行种族清除的刽子手。


    而他会亲自清除刽子手。


    五条悟第一次避无可避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好久不见！大家！[摸头]


    总之，这章是因为我回顾0卷得出的结论。


    五当然不想杀掉自己的朋友了，谁会想这件事呢。


    但是，当夏油杰一意孤行（哪怕他有很多理由）成为刽子手的时候，五将做出选择，然后继续往前走下去。


    这就是五条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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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占星骰-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