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寒洛跟往常一样的时间到家，却没有看到窝在沙发里画画的北溟离，他放下背包，冲着厨房大声道：“婉娘，阿漓呢？”


    李婉之端着一碗西红柿炒鸡蛋从厨房出来，“她去游泳了，说是要锻炼一下，”偏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要不你去接一下？就在我们楼的那个活动中心。你去找她回来吃饭。”


    “行”，刚到家的南寒洛，又马不停蹄出门，抱着满月一起。


    “业主活动中心” 顾名思义，是中檀海湾为了业主便利专门建立的一个活动中心，在这里有健身区域、儿童游乐区域，咖啡厅等等。主要是为业主服务，区域宽敞丰富，所以没那么拥挤。


    南寒洛进来，按着服务生的指示找到了游泳池。因为是夏天又是暑假的缘故，这里比往常要热闹一点，但本身一栋楼人不算太多，所以还能接受。


    南寒洛环视一圈，在把视线落在潜在水中穿着黑色泳衣的白条。


    他在岸上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在水下游得四平八稳，都不算快。


    北溟漓双脚落地，破水而出，整个人被池水泡了将近一个小时，更是白的发光，五官优越，让人移不开眼。


    “回家了。”


    北溟漓闻声睁眼，仰头看见池边的少年提了裤脚，蹲在她的面前，冲她伸出手。


    “你来了。”


    “来接你回家吃饭。”南寒洛冲她晃晃手。


    北溟漓一手握上去，轻而易举地被拉到地面。南寒洛快速地拿了条毛巾裹住北溟漓。


    转过身去帮她收拾别的东西。


    “怎么来游泳了？”


    “锻炼锻炼，”北溟漓回得轻描淡写。


    “我明天不用去练习室，陪你一起。”


    北溟漓挑了一下眉毛，“可以啊”。


    后面的好几天，南寒洛回来的比之前都早，回来之后不是陪北溟漓游泳，就是陪北溟漓画画，反正就是陪着北溟漓。


    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今天下午南寒洛回来的特别早，看见北溟漓坐在沙发上看书，走过去撑着人的两个膝盖玩闹似的晃晃，然后一头栽在北溟漓旁边，摊在沙发上，顺手捞起北溟漓的左腿叠在自己的右腿上，又顺手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看了起来。北溟漓看向南寒洛直愣愣地盯着电视，看上去津津有味的。北溟漓也把目光投向电视，眉头一抽，顿时失语。少年的心思是难猜，但再远也不会飘到巴啦啦小魔仙身上。


    吃晚饭的时候，北溟漓终是没忍住，打算旁敲侧击一下，“你…被公司开除了吗？”


    没把握好分寸的北溟漓让南寒洛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那怎么每天回来这么早？”


    南寒洛嘴巴里还包着东西，嚼的速度加快了。


    “这几天练习生在统一考核，分批的。上午练，下午考核。考完就回来了。”


    李婉之听到这里，顺着南寒洛的话往下说，手里不停地往碗里夹了很多菜，“啊呀，侬多切点，来来来。努力考核，争取早点出道。”


    南寒洛嘴里应着，又看向北溟漓，“你快生日了，想怎么过？”


    眼前的两个人愣了一下，南寒洛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李婉之悄悄示意让他看北溟漓。


    北溟漓淡然道：“我没过过生日，也不过生日。”


    她没有多解释，狭长的眼睛里也没有情绪起伏，对这件事早已习以为常，从未有过期待。


    南寒洛想起她家里的事情，多少猜到一些，也没有多问下去。


    李婉之打岔道：“没事，那天我们多做点好吃的，好不好？”


    南寒洛看了眼北溟离，便转向李婉之，勾了下嘴角。


    8月15日天气还是很热，不过北溟漓讨厌的蝉鸣小了很多，北溟漓坐在餐座前吃着早餐，打开手机看到□□有一个红图标，一条未读消息。


    是南寒洛，在零点给她发的“生日快乐！”


    北溟漓盯着那四个字，她努力回忆，回忆了很久，好像很少听过这句话，几乎没有。


    她承载着妈妈的满心期待，她曾是妈妈不顾一切也想生下来的宝贝，她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突如其来地亮相，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却不是被期待的那个性别，让所有人大失所望。


    早产的她，瘦小的让人心酸，这让她的妈妈再一次不顾一切的保住她。


    她好像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花完了所有的运气。


    她的每一次生日，是妈妈希望的一次次落空，情绪的一次次低迷，这样的生日逐渐不被庆祝。


    就这样耗尽了妈妈所有欣喜、所有期待、所有耐心。


    北溟漓原姓北堂，江晚意擅自作主改了姓氏。


    北溟也为北冥，北方的大海，辽阔之意，愿她的小孩能不再被束缚，能够生活在自由之中，不要像自己一般为了不会实现的事情，委屈自己。单字一个“漓”，就是父母分离，家人分离的意思。


    北溟漓，好像是注定要离别的名字。中秋，北溟漓讨厌死这个名字了。


    北溟漓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大海，而是孤岛，被困住的孤岛，等不到天明的孤岛。


    生日的这天晚上，李婉之做了很多好吃的，买了一个蛋糕，没有点蜡烛，没有许愿，就这样分着吃了。


    10点多的时候，15楼已经关灯休息了。南寒洛开门进来，赤脚猫着腰，来到北溟漓房门口，轻轻地扣了两下，低声说，“我可敲门了啊”。


    小心转动门把手，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才把腰直起来些。房间里亮着地灯和夜灯，不算太黑。


    南寒洛看向床上虚了虚眼，一马平川，直到看见满月枕着一只手。


    “阿漓” ，南寒洛靠近床头，用气声唤道。


    北溟漓没有睡熟，一下就醒了，刚眨巴两下眼睛，先是懵逼，转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生动得非常罕见，猛地坐起看向紧闭的房门，又看向蹲在自己床边的少年，这个时间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这张脸着实让她吓了一跳，靠了一声。


    “你在这儿干嘛？”


    “带你出去玩。”


    “啊？几点了大哥？”


    南寒洛抬手看了下手表，说了句还早。


    “换衣服，我带你出去玩。”


    10分钟后，两个人黑衣黑裤的出现在中檀海湾的门口。南寒洛拉过北溟漓，帮她戴上帽子。


    北溟漓有点困，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这个点能开门的，我们都进不去吧。”


    南寒洛弯腰与北溟离对视，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沁着笑意。


    “能带你去那些地方吗？想什么呢？”还不忘顺顺北溟漓的碎发，“我啊，想跟你过一个生日。简单的生日。”


    过生日让北溟漓很陌生，一时语塞，眼前的少年已经直起了身，一手揽着她的肩膀，让她站在自己的前面一点。


    车来了，南寒洛把北溟漓塞进车里，也跟着坐了进来。


    南寒洛带了北溟离去了什刹海。


    到了那里已经晚上11点左右了，人不多，两个人沿着湖边慢慢走。


    她问，怎么会带我来这里？我们是在闲逛吗？


    他说，你的名字里写着北方的大海，但北京没有海，所以先什刹海凑活一下吧。


    北溟漓笑了，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凑活，特别好。下次可以去看看真正的海。”


    “嗯，就近的话去威海吧，那里有一个布鲁威斯号沉船听说好看的，”南寒洛说到这里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再开口的声音突然变得好轻，“以后带你去。”


    年少时的承诺总是特别容易，南寒洛说出口的时候都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但是他想着一定会有机会的。


    北溟漓沉默地看向湖边，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在心里记下南寒洛说的威海。


    湖面上倒映着灯光，波光粼粼，好似水下世界，她脱下帽子，双手撑在栏杆上，站在旁边的台阶上，有微风袭来，还么完全散去的烟火气，甚至还有点水腥气。


    跟大海应该没有半点相似，北溟漓却觉得不错。


    有研究表明，21天就可以养成一个习惯。他们之间的相处早就超过了21天，北溟漓已经习惯了这个漂亮少年在自己的生活里，安安静静地呆着也好，横冲直撞也罢，她都习惯了。


    偶尔还是会担心，担心给他带来麻烦，但她这次学会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紧的。


    运气不够，勇气来凑。


    她会长大，会变强，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想要的，事物也好，人也好。


    两人走到路灯很亮的地方，南寒洛环顾四处，“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乖乖的，不要乱走哦。”


    少年像风一样地跑开了。


    北溟离望向少年跑开的方向，直到看不见。她跳下台阶，双手放在石栏上。眼睛从左走到右，一点一点地记录着难得美好。


    很快，一声阿漓从背后传来，北溟漓回过身去，少年端着一个小蛋糕，上面插着一只燃烧的仙女棒。


    “快许愿，仙女棒要烧完了。”


    反应慢半拍的北溟漓，还没许完，仙女棒就灭了。北溟漓嘴角僵硬地扬着。


    “没事没事，我还有。”


    南寒洛把蛋糕放在北溟离手上，自己快速抽调上面烧完的仙女棒，烫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又连忙放上第二根继续点燃。


    抬了抬北溟漓拖着蛋糕的手，示意她许愿。


    再一次闭上眼睛许愿的北溟漓，神情虔诚认真，分外漂亮，像是期待魔法降临的小神仙，仙女棒化作她的魔法棒。


    这一次北溟漓说的很快，睁开眼睛的时候，仙女棒还在燃烧。


    微弱的黄光照亮两张精致漂亮的脸，南寒洛注视北溟漓，仙女棒在她的眼中肆意跳跃，他嘴唇微启，声音温润。


    “阿漓，谢谢你愿意停留在这里。”


    北溟漓怔楞地盯着没有任何裱花，甚至都有点丑的蛋糕，笑得眼睛弯弯，直到仙女棒熄灭都没有暗淡。


    南寒洛又说，“生日快乐，小漂亮！”


    沉寂许久的海面，倒影着一轮温润善良的月亮，又大又圆，离海面好近，闪烁着仙女棒的小舟在巡航，所到之处，必留涟漪，层层叠叠。


    她抬眼对上南寒洛的视线，眼眸流转，仔细描摹他的模样。


    她生来运气不太好，为了能够健康地活下来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她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也不争不抢。


    今天不一样，她想面前的男生是不是可以在她的生活里停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再久一些。


    纵使千言万语在心底横冲直撞，涌上嘴边只化作一句谢谢。


    “谢谢你的仙女棒。”


    小舟要远航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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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仙女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