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


    池文凤不由得心里起了嘀咕，今天这是不登门则已，一登门则双啊！


    这个周大人，不出意料就是周法曹了。


    只是，他与刺史大人没有说好吗？一件事儿还遣了两个人来说。


    池文凤端起紫苏熟水一饮而尽，这才朝外走去，绿枝连忙撑了伞跟上：


    “女郎，慢些，小心晒着。”


    “没事儿，晒晒太阳补钙。”


    “可是，会晒黑不好看的。”


    “真的会不好看吗？”


    池文凤转过身，绿枝撞进池文凤的怀里，对上女郎黑漆漆的双眸，绿枝呆呆摇了摇头：


    “女郎怎么都好看的。”


    池文凤不由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那不就结了？”


    “可是，可是……”


    小丫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也举着伞，拼命往池文凤头上遮。


    等池文凤到了前院的时候，池泽华正和周法曹相对而坐，周法曹所学匪浅，这会儿与池泽华谈天说地，但也没让话落到地上。


    而池泽华看到池文凤的时候，几乎瞬间便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再让周法曹考问下去，他那点儿浅薄学识怕是要给家里丢人了。


    周法曹看到池文凤时，也松了一口气，再问下去，他就要维持不住长辈的颜面了。


    这池家大郎，学问做的不错。


    “三妹，你来了。”


    周法曹也起身道：


    “池小娘子。”


    池文凤施了一礼：


    “见过周大人，不知周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池泽华呆了一下，三妹这话是不是也太直接了？


    可没想到，周法曹没有怪罪不说，反而还露出了为难之色：


    “此事便说来话长了。”


    不是池泽华说，这个周大人这表情，着实可以称得上一句忸怩作态，矫揉造作。


    不过，池文凤不急，甚至还端起一杯热茶吹了吹：


    “那您长话短说便是。”


    周法曹可以确定池文凤对他毫无好感，不过，当初这位池小娘子可以为了数面之缘的赵小娘子卸下伪装，可见她也是一个心怀正义之人。


    所以，今日前来，他赌的是池小娘子的一颗仁心。


    “是这样，近来青州府发生了数起命案，死者皆是男子，且死状凄惨，每每被发现时，他们的心脏都会被掏空。


    以至于百姓心中惶恐难安，又有人曾经在命案现场看到过狐狸的爪印，所以传闻乃是狐妖杀人……”


    “周大人信这个？”


    周法曹揉了揉眉心：


    “当然不信，只是我对这几人已经调查了一个多月，他们性格憨厚老实，和人连争吵都从未有过，似乎并非寻仇而死。”


    “可若非寻仇，又为何剜心？”


    池文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周法曹不由得止了声，正因如此，所以他才多番调查死者的亲朋好友，邻居等等。


    可却始终没有收获。


    “是，可是我实在没有没有头绪了，恳请池小娘子出手相助——”


    周法曹旋即冲着池文凤长长一揖，池文凤起身避过，看的池泽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乖乖，这是他那个不爱说话的三妹？


    一句话，让法曹对她长拜不起！


    “周法曹不必如此。”


    “我只问一句话，若我参与此案，可能做主？”


    “这……”


    周法曹犹豫了一下，他是请池小娘子来做外援，可若要她一人做主，只怕刺史大人那里不好过关。


    池文凤见状，旋即端茶送客：


    “周法曹可以想好此事后再来寻我。”


    周法曹没有走，他不知道池小娘子是什么想法，或许这一次他能见到她，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好，我答应池小娘子，这桩案子您全权做主，但明面上您得与我商议一二。”


    不等池文凤开口，周法曹立刻解释道：


    “倘若有所差池，某也不愿牵连到池小娘子，万望池小娘子理解某一片苦心。”


    池文凤颔首：


    “不敢辜负法曹苦心。”


    池泽华呆呆的看着，等回过神这才磕磕巴巴道：


    “三妹，若是爹知道了这事儿……”


    池文凤眨了眨眼：


    “那就看父亲是不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了。毕竟，为官之道，圣贤之书，可没有教过我们面对这样人命关天的事儿要袖手旁观吧？”


    池泽华：“……”


    谁说三妹不善言辞？她善的很！


    她不光善，还知道怎么戳人肺管！


    但是，池泽华还是忍不住道：


    “那三妹，也带上我呗！你不白带，我还能给你挡流言蜚语呢！”


    否则三妹孤身一人走一趟，回来爹不得炸了？


    周法曹也知道池平竹是什么性子，立刻道：


    “若是池小娘子愿意，某可以拜托学政大人给池大郎君告假几日。”


    池泽华立刻巴巴看着池文凤，池文凤随后点了点头：


    “那此刻便走吧。”


    府衙中，衙役们看着周法曹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纷纷面露惊讶，但都识趣的没有多言，只是躬身问好：


    “周大人好！郎君，小娘子。”


    池文凤和池泽华一一还礼，周法曹只是点了点头，直接便引着二人去了放置卷宗房子。


    “嘶，大人怎么带他们去了文书房，这也是他们能看的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最近那起案子，就狐妖那个，大人和刺史大人都头疼的厉害。”


    “嗯，那和那两个人有关系？”


    “哎呀，我听说大人和刺史大人都想找外援，这两位不会是大人找来的外援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旁的不说，哪有女郎能当外援的，见了尸体怕不是要哭出来了？”


    下一秒，池泽华哭了冲了出来：


    “周大人，你也没说还要看尸体啊！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众衙役：“……”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池文凤跟着周法曹走了出来，缓声道：


    “若是兄长不敢，那就我与周大人走一趟吧。”


    “那怎么行！我，我去，我去就是了……”


    尸体并没有被停在义庄，而是在府衙的冰库里。


    这样的天气，若是尸体停放在义庄，只怕一两天就要面目全非了。


    “这里现下只有昨日发现的尸体，其余四具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


    周法曹叹了口气，亲自上前捏住死者的覆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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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


    “池小娘子，我掀开了？”


    “不看尸体怎么知道案情，掀吧。”


    池泽华两股颤颤，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转身的欲望，下一秒，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恶臭传来，池泽华一个没忍住，连连作呕。


    “要吐出去吐。”


    池文凤用帕子掩住口鼻，开始翻看尸体，看的池泽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周法曹也张了张嘴，却没有敢出声。


    尸体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尸斑已经渐渐变绿，但尸体却渐渐变得柔软，不负原本的僵硬。


    池文凤看着看着，突然开口道：


    “此人并非狐妖所杀。”


    周法曹一怔，立刻急急道：


    “何以见得？”


    池文凤执起死者的双手：


    “周大人可以看看他的手。”


    周法曹“唔”了一下，立刻道：


    “死者是剃头匠，他的手指有伤痕很正常，这如何能证明死者并非狐妖所杀？”


    “是吗？”


    池文凤撒开手，死者的双手“啪”的一声落了回去，池泽华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与此同时，池文凤幽幽的声音响起：


    “兄长，诈尸了——”


    “啊——”


    池泽华一整个连滚带爬，但怎么也跑不了，他回头一看，才发现池文凤正踩着他的衣摆。


    “三，三妹？”


    “逗兄长玩儿的。现在，兄长把你的手给周大人看看吧。”


    池泽华忍着一包泪，很是不解的爬起来，瞥了一眼尸体，立刻就缩回了脖子，伸出手。


    周法曹敏锐的察觉到池泽华的掌心有几处明显的擦伤，正是池泽华刚刚惊慌失措时，跌在地上被碎石划破所致。


    瞬间，周法曹不由惊愕：


    “这，这……”


    “假如真遇到狐妖，常人可能保持镇定？”


    “若那狐妖能使人昏迷呢？”


    周法曹不死心追问着，池文凤却指了指死者的头颅和躯干：


    “现下正值暑日，衣衫单薄，若是死者昏倒在地，狐妖会好心把他揣在怀里怕他摔了？”


    周法曹：“……”


    池泽华：“……”


    “多谢，多谢池小娘子解惑！”


    就这么一个小细节，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池文凤摆了摆手：


    “我只看了这一具尸体，其他无从保证，不过我可以说这位死者若是狐妖杀人，乃无稽之谈。”


    “可若不是狐妖杀人，为何死者死状如此凄惨诡异？”


    “或许是寻仇报复，或许是掩盖死因，或许……是两者都有呢。”


    此言一出，周法曹不由得呼吸一滞。


    又陷入死胡同了，死者没有仇人，怎么就寻仇报复了？


    等三人离开了冰室，池泽华这才呆呆反应过来，他的三妹，他那个安静乖巧的三妹，刚刚竟然大胆的摸了尸体？！


    一时间，池泽华心里百味杂陈：


    “三妹，要不咱们……”


    池泽华看着前面一脸认真和周法曹说着案情的池文凤，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三妹，仿佛发着光一样。


    与此同时，张刺史书房中，张刺史动作一顿：


    “你说，周嘉言的外援到了？哼，我倒要看看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