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烫金色的子弹从宽大的手掌滚落。


    “啊，备弹不够了。”


    男人小声抱怨，黑色墨镜后的眼睛越过中段的座椅，落在前方副驾驶的女人后脑勺上。


    “沈队，我们去当地的警局要一点吧。”


    沈妙云望着窗外干枯的树木，去往民文县的公路上，时不时就会有这种树木。


    让她心里隐隐不安。


    “出发之前我就叫你们带齐，每次都掉链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虎背熊腰的男人双手合十摆在面前，丝毫不为自己的示弱羞愧，“沈队，我这会出门着急，就给了我30秒准备时间，我真一时不察。”


    “好了，我联系中情，让他们下达指令。”


    特别局的车刚刚停在警局门口，恰好跟奥迪A3擦肩而过。


    男人望着车内漂亮的脸蛋，没忍住吹了一声口哨：“想不到这种穷地方，妹子还挺正点，比我去的1888低消酒吧的妹妹好看多了。”


    沈妙云白了他一眼，“你是色鬼投胎。”


    “我本来外号就叫色鬼啊，人不好色，好什么？”


    色鬼不介意，自嘲道：“干我们这行，保不定哪天就死了，就得及时行乐！”


    从警方手里拿过物资，沈妙云的手在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僵硬了一秒钟。


    她收起调侃的神色，正经地问：“请问你们刚刚有接触过什么人吗？”


    *


    别墅外边，忽然多了几辆车。


    “老大让我们盯梢干嘛，这么明显，还不如把旁边的别墅包下来，给我们耍耍。”


    “别闹了，上回出事后，我们小组的行动资金就被对砍了，还想着玩呢，哪天我看是路费都不给我们报销了！”


    “那不成，动不动就跨洋飞机的跑，不报销我哪里也不去！”


    “哎哎，目标人物动了，赶紧的，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方乐拉开窗帘，望向黑色的天穹。


    那几辆停靠的车被她无视。


    天空上，散发柔柔鹅黄光芒的月亮下角略微残缺。


    明天，就是正式满月的日子。


    也是她去见祂的日子。


    稻草娃娃被她用精致的木盒子封装着，胸口佩戴的红宝石项链也同她一起沐浴在月光中。


    隐隐约约的，中间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方乐眨眼，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寥。


    来华国的时候，她学习了很多关于华国的知识，知道在这个国土漫长的历史岁月上，有无数的诗人对月亮倾诉，爱恨、相思、离别、痛楚……仿佛在夜晚的时候，什么话都可以跟月亮说。


    月亮会温柔而无声地接纳所有的情绪。


    它永远明亮，高高悬挂，冷漠如神明地注视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


    方乐吐出浊气，十指交叉在胸前上扬，滑过头顶，手臂绷紧。


    她从两页纸上学到了很多，但奈何此处是祂的地界，等到这桩事结束，就找个好地方，慢慢练习巩固她学到的魔法。


    说起来，“魔女”这种概念放在华国，是不是应该叫做术士？


    “方术士……”方乐想了想，“还是魔女大人好听。”


    趴在猫窝上的李承霖听到方乐的念叨，独眼窒息般的闭上。


    大人们怎么搞的，竟然把方乐错误的观念纠正过来！


    这世界上哪里有魔女！这是一个科学的时代！


    李承霖想着，完全没有想到如果这一切都是科学的，他现在早就变成一坡黄土。


    满月夜，正好是周末，樱华高中的学生们都会在周末回到小县城的家里，只有少部分从下边的乡镇来的学生还会呆在学校里。


    学校统一安排好食堂和住宿，开放教室给他们自习。


    但这次，很特殊，所有人都接到命令，必须离开学校。


    沈妙云千方百计，抓到一点蛛丝马迹。


    沈清梨的死和方知有的消失的头颅成为了一桩悬案，迫于两家财阀的施压，当地警局压力很大。


    猎物成功逃离，沈妙云自上任以来，还是第一次失手。


    她回家后，重新去了一趟香山寺。


    潜心修炼三天，吃斋，戒骄戒躁，稳定情绪。


    跟目标接触，让她压抑多年的心思翻涌闹腾不休——刚回家的时候，她甚至一度想拿手中的枪把哥哥枪毙了。


    沈妙云定神，吞下一颗药丸。


    拨弄耳边的麦克风，她厉声：“全员注意，四周警戒，任何异样都要跟我报备。”


    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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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个特殊的节点。


    说不准，他们能够在这磁场最异常的地界，找到一点线索。


    一道不合时宜的光在学校门口亮起。


    “谁！”


    “喂！这里不让停车，赶紧走！”


    方乐下车，对方见到她的样子，愣了愣。


    好可爱的小姑娘。


    就是可惜眼睛瞎了一只。


    一个人深更半夜开车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这里的学生，我来找个同学。”


    “今晚不让住，学生都回家了，你没收到通知吗？”


    沈妙云注意到门口的骚动，越过铁门，站在方乐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方乐无辜地眨眼，“我不知道啊，我是高三生，我朋友没跟我说。”


    “赶紧回去吧，都10点钟了，别在外边闲逛。”


    沈妙云注意到车子，想起警员告诉她的，一个有钱的小姑娘误入邪教，但却执迷不悟。


    就是她吧。


    混血儿。


    “你找谁？”沈妙云一身简约服饰，像她在许倾城公司里遇到的职场精英，充满了干练的气息。


    方乐扭过头，很青少年的说：“关你屁事！”


    年轻人就喜欢叛逆，尤其她还有钱，更加骄横。


    “你们谁啊，大晚上不睡觉这么多人围着学校干嘛，踩点抢劫啊？”


    沈妙云笑笑，刚想把她叫走，忽然反应过来，嘴角的弧度凝住，缓缓说：“我们……人很多吗？”


    暴露在外的，只有守门的一人和沈妙云。


    两个，说不上多。


    风忽然变急，吹得云遮住了一半月亮，光线瞬间暗淡下来。


    背过身，在拉车门的手顿住，方乐暗道不好，面上不显，打着哈哈说：“两个还不多啊，干嘛，你偷情喜欢多人？”


    “一个够用的吧。”


    她用趾高气扬的眼神怼回去，“看不出来，你欲望这么强。”


    守门的眉头紧皱，对这个出口不礼貌的小姑娘印象拉到了负一百分。


    沈妙云却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她伸手，修长的手指勾起按钮。


    车子瞬间熄火。


    “下车。”沈妙云对她说：“小朋友，你副驾驶上的盒子是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