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国合纵攻秦, 所率兵力不少。倘若是一次性同方向攻打秦国，也许不那么容易战胜。


    然而各诸侯国实际似乎并不齐心。从各个方向较为分散攻秦的同时，也各自有主帅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分别派出了蒙骜、吕不韦、桓齮、王翳在不同方向作战后, 秦军再度传来节节胜利的消息。


    而几国也是自韩国以后, 首次见证到秦国的“新发明”。


    除了先前攻韩之战提到的火药、运输坦克车和铁制兵器, 秦军这一次还推出了名为“霹雳炮”的土火炮。


    【火炮由炮架和炮身组成, 而其前身为古代攻城中的“抛石机”，能够进行远程射击，在春秋时期已经使用。】


    将抛石机安上轮子，并将石块混合了火药, 配合了攻城所用的云梯。秦军的作战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倍, 不断向前推移着战线。


    “这秦国，怎会有如此多而厉害的武器？”


    “听说是那年少的秦王政所想出来的，他还招揽了公输氏和相里墨的后人, 秦人又擅长大批打造……”


    “如今已是寒冬, 秦军怎不畏冷而一刻不曾放弃进攻？”


    “听说秦国获得了名为棉花之物，用新式纺车制成衣物后极为御寒。”


    “那他们难道不用及时补充军粮吗？怎能一日行进如此快？”


    “秦人提早建好粮仓了啊, 而且他们改良过播种和耕地的农具, 还有正在修的水渠也能……”


    各诸侯国兀自沉默后, 暗道吃了大亏，不应该这时候去挑衅秦国。


    这下好了, 原本灭韩后秦国可能逮着其中一个薅, 能再拖延后寻个更好的反攻机会。现在他们都被惦记上了，流年不吉啊！


    身为始作俑者的信陵君：“……”


    不是，他也不知道这年少的秦王政，居然这么厉害啊。在邯郸蛰伏多年后，对方一归秦仿佛开了大招般, 开始进行降维打击。


    嬴政本人表示，也没开什么大招，就是……多上了几节后世的课堂罢了。


    当然，主要还是他学习能力强，善于融会贯通。


    在得知徐夫人便是荆轲刺秦匕首的打造者后，嬴政备感兴趣地打算寻找和觐见对方。


    而对方作为荆轲刺秦的帮助者，一个退隐的侠者剑客，自然起初是隐匿了踪迹不愿见他。


    夏安夷委婉提醒对方：“江湖侠客们都是性情中人，不愿见也是正常的。”


    毕竟没有直接刺杀过来，已经够给面子了。


    嬴政听出这不是多好的话来，还是带点若有所思地道：“那便再等等吧。”


    由于赵国正打燕国打到一半，被拖入了两线作战中，秦赵边界之战较为顺利。


    “等不知何时将他所在的城邑打下来，便能等到了。”


    夏安夷：“……”


    对方真是缺大德了。


    不过徐夫人是个性格不羁之人，他躲了几次嬴政派去的使臣后，便最终没有再避：“回去告诉你们王上，我不过一介俗人。”


    “还是担当不起他的看重的。若是去了咸阳，手一偏、伤着他的贵体怕是不好了。”


    使臣将这话带回来的时候，嬴政的漆眉微动了下。


    这算什么，威胁吗？


    能帮荆轲等人铸剑的，果然非同一般。只是对方若是知道他铸的剑，图穷匕见后甚至没有派上用场的话。


    会不会气吐血呢？


    与此同时，夏安夷正在背上节课的课文。放轻了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渔父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


    察觉到对方不善的目光。


    她眨眨眼，很真诚的模样：“不好意思啊，我背课文声音大了些，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嬴政以手支颐，目光在烛光下不明。


    许久似是思索了下，浅淡地动了下眉：“沧浪之水浊兮？”


    她当作是对方在抽背自己，面不改色地接下去：“翻译是沧浪这条江里的水比较浑浊，但也可以用来……”


    嬴政掀了掀眼，他向来不喜欢跟人兜圈子，因此平静地点破：“你们夫子，没有说过这沧浪之水，有暗指之意吗？”


    夏安夷：“？”


    等等，楚辞不是秦末汉初才写成的吗？对方怎么会一下子，听懂里面的意思呢。


    嬴政向光幕所在的位置瞥去一眼：“怎么不继续了？”


    他似是看出了她的讶异，抬手指了下不远处层叠的书堆，语气没什么起伏却莫名带点骄傲：“朕所需看的书，比你们后世学子多多了。”


    “这段话不仅用于形容你那课本提到的屈原，最初是来自《离娄》，是极为出名的一句话。”


    言下之意，他听得懂里边的弦外之音。


    她默默地放下手里的课本，诚恳地问出心中的困惑：“如果徐夫人誓死不来秦国打工，你将如何呢？”


    虽然她并不想过多干涉古人的命运，但因为吃瓜和拱火找乐子，她无意提到了徐夫人也是荆轲刺秦的同伙。


    不会……坑了对方吧？


    毕竟老祖宗现在，可能还找不到刺杀团的其他人，记仇的话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嬴政收回视线，语气淡定着道：“别急，朕开的价不低，希望他能好好考虑。”


    随即让她把这课文背上几遍，美曰其名多背几遍有利于巩固知识，免得过段时间、忘记了。


    夏安夷：“……”


    嬴政在攻秦之后得到了一批擅长冶铁的工匠，如今又瞧上了徐夫人的铸剑技术。为了吸引对方，除了大方开价外，还在其面前展现了新出炉的灌钢法。


    徐夫人先是嗤之以鼻：“你们王上年少，虽出身显赫，也未必懂这冶铁铸剑之术。”


    打别的诸侯国也就罢了，如今还班门弄斧般舞到行家面前。


    前去的使臣里有甘罗。在嬴政提前的吩咐下，向其展现了灌钢法所炼出来的铁器：“徐夫人不如看看，我们秦人，究竟算不算班门弄斧呢？”


    徐夫人打量着这铁器，触碰敲击后，便发现其比寻常的铁器更加优良。其并不性脆易碎，同时柔软可锻，可以说突破了目前冶铁的瓶颈。


    若是用来锻造兵器，便是极佳的材料。


    徐夫人沉吟着。


    甘罗眨眨眼，再接再厉：“我们陛下说了，您若是不愿意出山来秦国，指点我们这铸造的技艺一二便可。”


    “这秦国独一无二灌钢法的奥秘，便赠予您。”


    徐夫人原本对强秦的态度不佳，对于这群主动找上门的家伙也看不上眼。但是在见到灌钢法后，瞬间眼神便拉直了。


    不是他没有侠客的骨气。


    而是这些技术太过神奇了啊！


    最终徐夫人答应了这桩交易，将自己所研究的铸造兵器的技艺，交给了甘罗等人。他获得了这灌钢法的玄机，并未有意向出山前往秦国。


    而指望一个剑客为秦国打工，原本的几率也并不大。


    所得的铸造技术，能使兵器更加锋利和轻薄。不愧是剑客团出身的，徐夫人也没有藏着掖着，将毕生锻造利剑的技术和方法，都细致地写了下来。


    因此秦国工匠能打造……跟刺客团技术一样的兵器了。


    嬴政感到很满意，赏赐甘罗等人，并给他们升了官职。


    夏安夷悄声提醒：“把灌钢法教给徐夫人，你就不怕他日后反杀，让那些刺客更厉害了吗？”


    嬴政梳理完这些技术，便安排下相应的分工，开始新一轮的卷法。


    听到问话后，他平静开口：“灌钢法提升的是兵器的整体质量，而剑客铸剑无法大批制造，刺客更多的是依靠自身的剑术。”


    夏安夷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抱柱而走，这荆轲还是刺杀失败，说明剑术不佳。”


    嬴政：“……”


    别暗戳戳地内涵，历史上那是他腰间的剑太长，一时没拔出、才没来得及反杀、那荆轲宵小！


    他面无表情。


    左右自打听了荆轲刺秦的故事后，他每日都会抽出几炷香的时间，跟着蒙恬练习武功。


    除了更好地提防刺客外，更是为了锻炼身体、避免历史上殚精竭虑后早逝的结局。


    嬴政顿了顿，继续道：“何况朕派人探访徐夫人之事，各方都隐约得知了消息。哪怕他日后出山，也容易引起猜忌。”


    “刺秦这般重要之事，想必也不会找他。”


    似是想到什么后，嬴政正在蘸墨的笔，在指间微微停顿了下：“你该不会是，在心中吐槽朕，狡诈若狐吧？”


    不然怎么不吱声呢。


    夏安夷：“……”


    不不不，她现在胆子越来越大，基本上都是明面地吐槽了。毕竟吐槽要是只在心里，没让当事人听到的话，那多没意思啊。


    她真心实意地评价：“你这叫兵不厌诈嘛。而且徐夫人未必不知道这些，但是他沉醉于锻造剑术，所以也就答应交易了。”


    嬴政对她进退有余、识时务的态度，感到很满意，继续道了最后一个至关重要的理由：“若是真有刺客来——”


    “朕还有火药和大炮呢，可以把他们炸成烟花。”


    刺客团叫荆轲、高渐离、秦舞阳是吧。只是如今姬丹被他囚了，这场大戏唱不了，还怪可惜的呢。


    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烟花呢。


    夏安夷发现，提高了武力值的老祖宗就是不一样。他目前已基本没什么忌惮，能放开手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了。


    只是有一点她倒是有些好奇：“就这样结束了吗？你不继续想法子，拉徐夫人来秦国打工吗？”


    这可不像老祖宗的作风啊。


    嬴政隔着眼前的光幕，以手支颐着，闲闲般瞥过来一眼：“你先前不是一个劲地、当着朕的面、念那沧浪之水了吗？”


    “既然有些人志不在此，朕又何必花精力继续？”


    若说战国的局面是沧浪之水，在每个人的眼里都有浊有清，选择不同便没必要苛求。


    夏安夷若有所思，似乎隐约能跟对方对上同一个频道：“不同的水，会汇向自己该去的地方？”


    道不同，不相为谋。战国时代的人，本就有汇合也有冲突。


    跟最初找到一个打工人，就抓来的方式不同。


    如今的老祖宗，应该有所顿悟，开始寻找真正为大秦帝国而生之人，希望是能理解其□□鸣的人，而非纯纯被压榨的打工人。


    这样这个帝国，才有生命力不断延续下去。


    改变以往随手抓捕打工人的策略后，嬴政本人还是露出了真面目：“左右徐夫人的技术朕也已得到，他来不来，倒没那么重要。”


    万一对方认识更多喜欢行刺的剑客，那不就是亏本的买卖了。


    夏安夷：“……”


    好好的气氛被成功打破，她细细思索了下。要不然以后抽空给对方多念念课文，再提升下老祖宗的境界。


    当然对方有自己的判断，不是单单一篇课文便能改变的。有些改变是循序渐进而渗入点滴的，只是她方才恰好卡上了这个时机。


    可能多念几遍后，她反而会被对方嘲笑记忆力之差、记不住课文。


    果不其然，嬴政开口嫌弃：“这么喜欢念课文，你到现在可有记住？”


    “朕都能倒背如流了。”


    闻言，她思索了下，进行反击：“这篇确实比较短，倒背如流也很容易啊，尤其是跟阿房宫赋之流的相比。”


    所以，老祖宗会背阿房宫赋了吗？


    嬴政：“……”


    阿房宫赋是什么，他不记得，也没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