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鱼粥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卫阳川眸光闪烁：“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躲着我？”


    自重逢起，喻鱼粥就故意避着他，和他保持疏离的距离。


    两个人如熟悉的陌生人。


    他心里也有根刺，所以在第一面说出那样酸溜溜的话，直到听到酒馆老板提到她经常回望城，他再也忍不住了。


    “如果是因为那件事，我认，我已经道歉了。”卫阳川执拗地望着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相机，“你在望城的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退学？”


    他就想知道，她真的是因为和那个人谈恋爱才退学吗？他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喻鱼粥盯着他手中的相机，准确来说，那是她的。


    当时退学走的急，相机还在他那放着没要回来，这么久了，他竟然还留着。


    说起来，她和卫阳川刚开始的交集也是因为这个白色相机。


    那时，她得知从职校转入重高的卫阳川第一次测试排名第一，她借此找老师换位置，调到了他身边。


    她的目的是和成绩好的做同桌，补薄弱，提高成绩。


    两人当同桌后，喻鱼粥厚着脸皮，不懂的就问他。卫阳川不冷不淡地教她，两人的关系没什么变化。


    直到有一回，她在摆弄相机，利敏突然来找她，她顺手把相机塞到卫阳川桌底。


    卫阳川的眼神有一瞬的错愕，接着继续埋头刷题。


    利敏走后，喻鱼粥的手伸到他桌底想拿回来，手背被一支笔轻轻一敲。她不解地看向他，卫阳川摊开白净的手掌心，不要脸地说：“放一次五块。”


    喻鱼粥脱口而出：“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卫阳川漫不经心，当场抬价：“十块。”


    喻鱼粥立马服软：“第一次免费吧，下次付钱。”


    卫阳川的笔指了指试卷，嘴角勾着笑：“你找我问了那么多次问题，我都没得到好处。”


    “你是好人，乐于助人，好人有好报。”


    喻鱼粥的脸皮又厚了一层，卫阳川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好人，大晚上愿意送她回家，他只是外表有点冷。


    她继续磨：“好同桌，求求你啦~”


    卫阳川确实吃她这一套，把相机还给她了。


    看到她拿到相机笑的更甜了，一双澄澈的眼又圆又大，让他不禁想到两人第一次遇见的场景。


    她一个人在那哭，转过头看向他时，眼睛鼻子都红了，警惕他时还小声地抽噎。


    那时候他在想，怎么有人哭还哭的那么可爱。


    现在的她一点也不可爱，不在他面前发自内心地笑，假笑丑死了，问她什么也不说。


    卫阳川想到一句话，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同理，他从一个装傻的人嘴里问不出话。


    现在他只有一句话，他晃了晃手中的相机，轻声问：“你还要吗？”


    喻鱼粥盯着相机看了一会，摇头：“我不要了。”


    卫阳川拿着相机的手垂落：“行。”


    相机装载了他们之间太多的回忆，她不要相机，代表她不在意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有一瞬间，他想当着她的面丢进垃圾桶，然后看看她会不会捡回来。


    可是他狠不下心，他不舍得。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寂静无言，沉默了一会，喻鱼粥要走了。


    “我回学校了。”


    “你.....复读了？”


    “嗯。”喻鱼粥最后看了他一眼。


    卫阳川诧异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紧紧拿着相机，手背上青筋脉络明显。


    为什么？以她的成绩，怎么会考不上大学？随后反应过来，她选择复读，还跑去酒馆喝酒！


    卫阳川又回到酒馆，他找酒馆老板打听喻鱼粥的事。


    酒馆老板反问：“你们不是朋友吗？”


    丁飞解释：“高三开学后不久她就退学了，我们不知道她后来发生的事。”


    “算算时间，那应该是你们高考前一段时间，她来我这打工。”酒馆老板想了想，回忆第一次见到喻鱼粥的模样，“当时这小姑娘整个人死气沉沉，又很瘦，上了一段时间找我预付工资，她说要去望城。”


    卫阳川脸上没变化，身体已经僵在原地，他声音有点沙哑：“是什么时候？”


    “就高考后。”酒馆老板说。


    丁飞下意识看向卫阳川，震惊地说：“川哥，你毕业的时候没看到她吗？”


    卫阳川思绪混乱，呆愣地摇头。


    酒馆老板大概明白了，继续补充，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们。


    “她回来后，整个人变了点，更有生机了，她跟我说打算重新去读书，有时间来我这做兼职。”酒馆老板拨弄桌子上的绿植，拿起喷壶洒了点水，“后来，我劝她别来了，好好读书，她说要挣钱。”


    酒馆老板拿到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给他们看：“有几次还是我给她买票，都是去望城的。”


    卫阳川的视线黏在屏幕上，翼湾到望城，望城回翼湾，来来回回好几次。


    丁飞皱眉：“可是这个时间，我们都大一，不在望城啊，她回望城找谁？”


    酒馆老板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没跟我说。但是我想，那个人对她一定很重要。”


    “谢谢老板。”


    卫阳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酒馆，他回到酒店，看着手里的白色相机发呆。


    如果喻鱼粥回望城是找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还是，她是找那个人？


    会不会，又是他自作多情。


    卫阳川小臂放在脑门上顺势躺下，闭上眼全是喻鱼粥的影子，她开心的、生气的、撒娇的，以及脆弱的模样。


    过了一会，他睡着了，梦到了高三那年，他和喻鱼粥约着去山上祈福做个约定。


    红墙灰瓦，香烟袅袅，红绸祈愿。


    两人在红绸下写着同一个愿望。


    卫阳川突然醒了，拿起相机找到祈愿的日期。


    当时喻鱼粥在录，他拿着两人的绸带系在一起，他系的很紧，对着镜头外的喻鱼粥说：“说好了，谁食言谁是小狗。”


    相机中还听到喻鱼粥的笑声。


    他没有食言，她食言了，她是小狗。


    卫阳川订了张回望城的票，重新踏上山间古道，没有喻鱼粥的陪伴，这回极其漫长。


    山林幽幽，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满树的红绸随风飘动。


    他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两人当年的约定——考上耀北大学。


    他把两人的带子都拿了下来，重新写了一个。


    这回他替她许愿。


    愿她考上心仪的大学。


    挂好红绸，卫阳川手心拽着原来的两根红绸带下山。他本来打算回去看看老头，丁飞给他打电话说科技公司那边有人找他，他得马上赶回去。


    这几天上课，喻鱼粥总是心神不宁，连她同桌夏曼宣都看出来了。


    “你遇到什么事了？好几次看你都在发呆。”


    喻鱼粥摇头，课间跑到下一层的厕所，摸向口袋想来一根，没摸到，口袋是空的。她忘了，从她打算复读后就把烟扔了。


    静江中学是普高，不像以前在望城一中读书管的很严，偶尔上厕所能闻到烟味。


    喻鱼粥洗了把脸，又回到班上。


    夏曼宣正好在看她的试卷：“你跟我讲下这题呗，我看不懂。”


    喻鱼粥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拿起笔写在草稿纸上给她讲题。


    她住宿后不回家了，周末也不回去，偶尔两个礼拜回去一次。


    这天刚放假，她正准备回家，远远地看到卫阳川手中两根红绸带飘逸地摆动。


    霎那间，她目光凝滞，眼神中满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的错愕。


    卫阳川隔着马路和人群与她遥遥相望，他慢慢走了过来，把红绸交到她手上。


    丝带摩擦掌心，喻鱼粥看着上面的字迹。


    考上耀北大学是她们的约定，这个约定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变得遥不可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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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