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秋天逝去的东西

作品:《[柯]失明症与导盲萩

    19


    萩原研二罕见沉默了许久,回家的途中一直没有说话。


    毫无疑问,小阵平在工作上依旧是敏锐直接的,能用工作麻痹自我的前提是工作能高效率完成,不会出错。


    而面对离世的他,小阵平开始学着装聋作哑。


    和别人在一起时,小阵平习惯性叫出他的名字,想和他说点什么,萩原研二当然有在回应啦虽然谁都听不到,小阵平回过神也只是自嘲地耸耸肩没什么所谓。但周围人不那么看,他们总是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小阵平,私下找机会劝导他。


    小阵平回答了好多次“没事,只是习惯了。”习惯了那么叫他,习惯有什么想法都先和他说。10多年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小阵平也没有要改正的想法。


    只不过为了防止别人多想,他独来独往的时间多了,想说的话都记在了手机里,成了一封封无人回应的简讯。


    真是,明明没有忘记他,还没习惯他不在身边。换到别人身上怎么反应不过来呢?


    上楼的时候,萩原研二和林青叶说他还要在小阵平身边多待一会儿,林青叶挥手让他尽管去。


    萩原研二跟在小阵平进屋,看到小阵平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随后从房间里拖出几箱没见过的箱子。


    啊,那是半年前和小阵平一起拼钱抢购到的限量苏联军工厂模型。据说零件多达上万块,全部拼装起来估计客厅都放不下。


    买的时候他还在犹豫,结果小阵平说先过了手瘾再说,占地方就拆了放回盒子。萩原研二可耻地心动了,和小阵平拼手速在官网抢到了这套模型。


    等了半年,终于发货了啊!


    “来冷静一下吧。”松田阵平自言自语道,随机挑了一个箱子取出里面的包装,剪开塑封口,将零件平摊在地面上。他从来不看步骤分解图,看了一眼总体外观,心中已有数,将零件大致分成几组。


    [好想和小阵平一起拼模型啊!]


    萩原研二在幼驯染身旁坐下,手心发痒,一时忘了来的目的,跟着松田阵平的思路沉浸于模型的拼装中。


    [哎呀,小阵平,这块拼错了呀!没发现吗?]因为比松田阵平更早发现错误,萩原研二得意地扬起下巴,指出正确的那块。


    透明的手指穿过零件,萩原研二又紧急地缩回手。


    松田阵平多拼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在放错的那堆里挖出了萩原指出的那块。


    [小阵平,动作生疏了哦!]


    松田阵平盯了2秒摊在手心的灰色零件,嘴角勾了勾,“不练是会生疏,萩看到了肯定要笑我了。”


    [我才没有笑你呢!明明其他拼的又快又好呢!小阵平还是很厉害的!]萩原研二举起了大拇指。


    松田阵平继续沉默地拼装,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部件的契合位,逐渐复刻出掩埋在历史硝烟下冰冷的一角。


    时针过了凌晨2点,他大概连续拼了三个小时,一直保持着埋头的姿势。拼完一个制造车间,松田阵平向后伸了个懒腰,手掌扶在颈处扭动了几圈,骨骼连接处顿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转动声。


    [完成了啊!]幽灵当然不会感到疲惫和疼痛,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做出了同样的舒缓动作后,齐齐躺到了地板上,就和从前一样。


    [在想什么,小阵平?不打算睡觉了吗?]萩原研二单手枕着头,侧过头来看着幼驯染。


    “萩?”


    [恩呢,我在呢,小阵平。]


    “我收回之前说过对林的初印象,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家伙。”松田阵平的目光落在搭在椅子上的围巾,脖颈间似乎还残留着围巾的温暖。


    [是吧。不然我也不会愿意呆在他身边!他可是从来没想过利用我做什么利己的事,还关心我的心愿是什么,想帮我完成,真是……善良的后辈。]


    嘿嘿,小阵平已经偷偷不给林酱加敬语了,看来印象不错啊!


    等一下,不会有一天他们两个互相叫名字了,他还在被林酱叫萩原先生吧!不要啊,他们明明只差一岁,以后不会要跟小阵平差辈分了吧!呜呜~


    “那两个女医生,就算他不说,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她们,毕竟我直面了她们泣诉的痛苦。按常理推算,三桥贵丈社会名气更大,医院如果要保住名声,可能会选择放弃江崎清夏,放出不利于她的传闻。”


    “所以,最好能探探医院口风,用正当理由警告他们。浅水美奈据说以前是医学天才来着,可以找找以前的报道,找家报社重新攥写一篇新闻。现在那些三流小报总是捕风捉影,带着最大恶意抹黑女性形象,糟糕透了!萩,总之不能让舆论的外在力量影响审判的过程,你说对吧!”


    “律师的话,我们有同学是在律所工作的吗?可恶,完全没联系了啊……难道要让浅水和江崎想想过往医治的病人里有没有律师?这也太难了吧!萩,虽然在林面前夸下海口,但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啊。要是你还在身边就好了,有些人看到我的脸就不相信,好需要你那张伶俐的嘴啊……”


    谁能想到在外看起来帅气靠谱的松田警官在家里愁得双手揪着头发,睡不着对过世的挚友碎碎念个不停呢?


    [碎碎念的小阵平真可爱啊!]


    萩原研二好想揉着松田阵平的脸蛋,大声告诉他自己就在身旁。


    [哎呀,我们的松田警官何时那么烦恼过!虽然心里没底,但明天还是会立马行动吧!放心啦,我会帮你的,以我的人际关系网,无论是报社朋友,医生朋友,还是律师朋友,都有相熟的,但是能不能成还需要小阵平多多努力啊!]


    [这次我拜托林酱把相关信息转达给你,你应该想清楚我真的在身边了吧!不然我要生气了!]


    20


    松田阵平虽然睡得很迟,早上接到交番的电话时已经系好领带准备出门。


    还没到24小时就抓到抢劫犯了?这个交番速度够给力啊,松田阵平微微有些吃惊。


    那就顺便叫上林青叶去交番取手机。


    只不过今天坐上车的青年显然没有昨天活泼,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


    “你怎么了?”松田阵平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嗯?”林青叶发出一声略显迷茫的鼻音。


    “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没睡好?”


    林青叶摇了摇头,他只是不习惯萩原先生不在身边。


    松田阵平敲门准备带他去取手机时,萩原研二说正好他需要单独出去办点事,让他放心跟着小阵平。


    他是会走丢的5岁孩童吗?需要用“跟着”这个词。但不得不承认离开萩原先生,他内心还是产生了不安与焦躁。独自一人呆在公寓已经没关系了,他已经将未知的空间转化成已知的安全屋。可是外面的世界太大了,他得时刻小心翼翼竖起耳朵辨别。


    萩原先生的幼驯染当然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他还得想想办法多了解松田阵平,才能给这对幼驯染牵红线。不要怕,林青叶,勇敢出击,就和昨天一样大胆相处吧!


    想通后林青叶反问松田阵平,“松田君,你昨天有睡好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


    “萩原先生昨天来看你了,好像很迟才回来。”


    “他来看我?”疑惑从心底腾起,松田阵平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关键的事不能边开车边说,他得确保自己听清楚了且有时间仔细想明白。


    松田阵平解开安全带,扭过身子倾身逼近:“你是怎么想的?”


    林青叶臆想的情节和他的作息对上了,问题是如果是恋人,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深夜去别人家很正常?即使是幼驯染也没那么大方不计较吧!这无法再用妄想症解释了!


    霎那间,刻意抹上水泥的心脏似乎被连续不断的水滴砸出了一个小孔,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灰黑色视线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不少,林青叶便知道松田阵平半个身子遮在了挡风玻璃前,靠得很近,似乎迫不及待想知道萩原先生做了什么。


    果然,松田君还是很在意萩原先生的嘛!


    “我怎么想的?唔,我在想松田君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感觉今早萩原先生出门应该是为你奔波……”


    昨晚……他的确像往常一样和萩说些什么,是医院那个案件吗?不行,不要思想被带走,萩明明不在了……


    松田阵平捏紧了拳头,指甲卡在掌心中,掐出深深的指印。


    他在努力劝说自己不要相信。


    可是万一呢?萩真的昨晚来到他的身边?萩会沮丧他什么都没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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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吗?


    林青叶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老老实实端坐着。


    低头思索间像是想到什么好点子,他抿嘴一笑:“对了松田君,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让我听到的话可以写纸条给我,我反正看不见,可以充当你们之间的信鸽,我也会老老实实把萩原先生的回复传给你。”


    “信鸽?”松田阵平不解地拧起眉。


    “嗯,这是萩原先生赠予我的代号!至于萩原先生嘛~目前是我的导盲犬。”


    的确像是萩能说出的话,松田阵平不得不承认。


    紧接着林青叶双手插进了外套口袋,细细摸索一遍,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折好的千纸鹤。


    “还好还留着。”他松了一口气,把纸鹤递到了松田阵平的掌心。


    “昨天在医院逗小女孩时把这张萩原先生写的便签折成了千纸鹤。嘛,都是鸟类,勉强也算传递消息的信鸽。你要打开看看吗?”


    青色的纸鹤停在松田阵平的掌心,让松田阵平回想起高中时期花了两个周末陪萩折了1000只纸鹤。起初以为萩偷偷背着他有喜欢的女生,折的过程才知道是送给千速姐的。


    “小阵平,你不会介意吧?是送给我姐姐的生日礼物。”


    他回答,“有什么好介意的?千速姐也是我半个姐姐,给她送祝福是应该的。”谈笑间,手里已有成形的纸鹤。


    折纸对他俩来说跟喝水一样简单。


    那时候历经几次告白失败的松田阵平已经放弃喜欢萩原千速了。不过他知道最近高中生之间流行这个,他们总会在课间悄悄折起这些小玩意。


    他和萩陆续收到过好几次折纸告白礼物,男的女的都有,有些还是悄悄塞到他们课桌内,不知道是谁送的,但其中暗藏着对他们的祝福,所以他们也没有随意丢弃,好好带回了家存放着。


    松田阵平的记性很好,和萩的过往哪怕再微不足道,捡起来也如同普通沙砾般里混着的贝壳,是独特而闪闪发光的。


    他轻轻摩挲纸鹤的翅膀,不自觉问出声:“纸鹤也是萩教你折的吗?”


    “是啊,之前刚失明躺床上时他教我用来打发时间的,折了也快有1000只了吧,后来都送给诊所的医生护士了。”


    “你和萩是怎么认识的呢?”松田阵平忍不住探究那段他没有参与的过往,萩是怎样的呢?似乎温柔占更多一点。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刚来日本时出车祸被他看到送到了诊所。所幸没受重伤,仅仅是眼睛失明了,能出院多亏了萩原先生的照顾。”


    “因为经常来陪你,所以在一起了?”


    是说住在一起吗?总不可能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林青叶觉得松田阵平表达怪怪的,可能是他想多了。


    “对,因为我失明了暂时无法工作,身上也没什么钱,好像不得不依赖萩原先生,真是给他添麻烦了。”


    “他不会感到麻烦,都是小事不是吗?”松田阵平笑了笑,指尖缓缓打开手里的千纸鹤。


    豆腐干大小的便签纸打开后布满折痕,上面并排写着两个名字,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字迹虽然有点歪歪斜斜,但总体的走向很像萩的笔迹。


    “因为只知道你们名字的读音,不知道写法,所以初次见面的那天拜托萩原先生握着我的手教我怎么写啦!”


    “那,学会了?”


    “当然!再隆重向你介绍一下我的中文名,比起之前告诉你的日本名,我还是更喜欢我的中文名,林青叶(lin qing ye),以后就叫我这个名字吧!你手伸过来,我写给你。”


    初冬的暖阳透过车窗吻上林青叶的发丝,青年握着松田阵平摊开的掌心,低垂着头,一笔一划认真写下自己的名字。


    “记住了吗?”他问,“需要解释一下名字的意思吗,哼哼,我已经熟练掌握日语了,再也不是一个月前的我了,现在的我强得可怕!”


    林青叶得意至极,发丝都蓬松地炸开了一圈,阳光洒落在小小的树林中,能清晰照见叶片上的脉络。


    萩,你说,冬天会长出青葱的叶子,秋天逝去的东西也能重新回来吗?


    松田阵平晃了晃神,轻声回道:“记住了。不用解释,我知道。”


    是希望与信念,相信与坚持,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