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经过仔细乔装，奇迹小队与朵西雅二人踏上了前往智拉城的道路。


    路上，辛美尔似乎说服了自己，他一改畏畏缩缩的态度，再次大方凑到朵西雅面前。


    不顾一旁西奥多的死亡眼刀，他叽叽喳喳地述说着因尼城主的到访，以及他以自首作为交换，请求他们接下的那个委托。


    “朵西雅！”辛美尔突然喊起朵西雅的名字，“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需要西奥多的亡灵召唤术吗？”


    出于莫名愧疚，一直敷衍听着的朵西雅被辛美尔的提问挑起了兴致。


    召唤事故中死去的普通亡灵，除了能让他们存于现世几个小时，连坚持在审判团作证都做不到，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而且，恐怕到死，那些工人都不知道工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一直无视自己的朵西雅感兴趣地看向自己，辛美尔顿时士气大振。


    他用神秘的语气道：“这还多亏了朵西雅你。”


    我？朵西雅闻言，仔细回想上一世有关智拉的回忆。


    上一世，在抓住罪魁祸首因尼城主后，日不落小队便动身返回智拉提交任务。


    因为当时听不太懂人类的语言，朵西雅并不清楚那次的事件究竟是以怎样的结果结束的。


    她只知道在案结后，被埋在荒郊的工人尸体被陆续挖出，埋进陵园。


    日不落小队在离开智拉前，曾一齐前去扫过墓。


    似乎，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辛美尔见朵西雅在思考，便停止说话，等待她回忆结束。


    在朵西雅再次看向自己时，辛美尔才再次开口道：“是法夫纳，他在朵西雅你的记忆里发现了巨大突破点。”


    “……什么突破点？”早晚把法夫纳那头该死的龙的记忆给清光！


    朵西雅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恶狠狠想道。


    “是一对夫妇！”辛美尔激动地握着拳，“他们在工人墓群里为自己的儿子扫墓！”


    “这代表着那些死去的工人里，并不是全都是孤儿，他们中有人身份造假，以孤儿的身份进入了工厂！”


    身份造假？朵西雅用食指摩挲着脸颊，以假造的身份谋取利益，这的确是人类会做出的事。


    “接着呢？”


    辛美尔的语气有些遗憾：“那对夫妇在扫墓时，在墓前烧掉了一些资料，因为朵西雅离得太远，所以法夫纳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


    但很快，他就振作起来：“我们推断，在烧掉的资料里，一定存在着工厂被炸毁的秘密！”


    朵西雅对此表示不能理解：“这又有什么关联？或许他们烧掉的是哀悼的诗歌呢？”


    默默听着的西奥多也觉得这说法不靠谱。


    辛美尔闻言羞涩地挠挠头：“也有几率是资料嘛，因为真相都已经被刻意销毁，查找起来难度太大。”


    “所以我们才想到了西奥多这个捷径！”


    他激动道：“有亡灵召唤术在，我们就不用再四处暗访，直接当面询问受害者就行了！”


    这一刻，朵西雅深刻感觉到了辛美尔与亚历山大的不同。


    明明都是一样从上界来的，为什么辛美尔会这样！


    一直默默听着、仿佛隐形人一般存在的奇迹小队成员们，默默捂住了脸。


    ……


    三天后，智拉城，锈剑与麦酒馆。


    因为亡灵召唤术的特殊性，小队成员们必须确定城中并无远征军的存在，西奥多才能进行亡灵召唤。


    最终，他们决定兵分两路。


    由克拉拉一人前往城主府，暴露公主身份调离远征军；其余六人组成调查队，在克拉拉事成后前往荒郊召唤亡灵。


    看似吃亏的克拉拉对这个分配并无异议。当初她逃离帝国的目的，除了逃婚外，最大的目标就是祓除世间所有厄气。


    现在厄气诞生的源头就在身边，只要事后将辛美尔带回首都，克拉拉也无所谓是否暴露公主身份。


    至于回到皇室可能面临的逼婚？


    有大公爵法夫纳亲口承诺做担保，克拉拉并不为此担忧。


    克拉拉“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酒馆入口，众人默默转身，饮着啤酒静静等待好消息传来。


    午后，锈剑与麦酒馆突然进来两个高谈阔论的雇佣兵。


    他们一个胡子拉碴沾着面包屑，一个蓬头垢面，腰间挎着破铁剑。


    “刚刚城门口那个领头的远征军，你看见没？十五年前，他在我的手里过不了三招！”蓬头垢面的雇佣兵双眼混沌，他颤巍着手比出一个“三”。


    胡子拉碴的雇佣兵十分捧场：“那小子也就是运气好，发迹跑到了克明廷亚，要是我们和他一样，指定比他还强！”


    蓬头垢面的雇佣兵顿时被打开了话匣，他滔滔不绝道：“伍德，你不知道……”


    静静坐在角落的六人组听见了两人对话中有关远征军的关键词。


    他们对视一眼后，纷纷起身出了酒馆，直奔城外荒郊而去。


    因为没有埋尸的具体位置，六人组只能根据朵西雅制作的测尸骨浓郁度小法阵，在偌大的树林里海底捞针。


    直到深夜，朵西雅手里的小法阵疯狂亮起红光预示此地有超过两百具尸骨。


    他们才在格外茂盛的灌木丛堆处停下搜索的脚步。


    “就是这儿了。”


    关闭小法阵后，朵西雅抬头看了眼已经出现在东南方向的月亮。


    现在已经到了凌晨一点，该死，她的美容觉！


    思及此，朵西雅黑沉着脸，看向法夫纳：“地方我已经找到了，为了稳妥一些，早上召唤亡灵怎么样？”


    相处的这段时间，足以让法夫纳清楚朵西雅的作息。知道现在已经远超她平时的睡觉时间，法夫纳通情达理地同意了朵西雅的意见。


    于是一行人在远离灌木丛的地方开始安营扎寨。


    西奥多熟练地取出帐篷，在搭建帐篷前，他先为朵西雅准备好了洗漱用品，等朵西雅洗漱完毕，帐篷也已经搭好。


    朵西雅打着呵欠进了帐篷，西奥多在朵西雅入睡后，在她的帐篷旁取出一条睡袋，默默守护着朵西雅。


    奇迹小队的成员并没有朵西雅这样的优异条件，他们一边支着篝火，一边闲聊着。


    深夜的树林总是有着许多怪异鸣叫，但今夜“嘎”“嘎”“嘎”的声音却多得过于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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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鸦是报丧鸟，身处大型坟坑旁的奇迹小队众人对此见怪不怪。


    在篝火架得足够旺盛时，他们也不再闲聊，只留下一人望风，其余人纷纷在篝火旁睡去。


    清晨，林中的“嘎、嘎”声并未停止，渡鸦们像是预见了不久后的亡灵召唤术一般，围在这片区域不肯离去。


    法夫纳从晨起后便一直怀疑地看着半空，直到芙琳提醒他仪式快要开始，他在迟疑地看了一眼因为早起满脸不爽的朵西雅才，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西奥多在众人围观下取出了光明神杖，他站在那片灌木丛堆前，高举神杖，恳切吟唱：


    “以琉光为引，以圣耀为契，


    吾奉光明神谕，召英灵自光耀裂隙苏醒！


    褪尽暗影镣铐，沐圣焰而净魂息，


    以圣光铸甲，以圣誓为刃脊，


    承神之使命，践正义之诺誓，


    应召即刻至，功成便归寂，


    此乃光明神召，亵渎者遭圣罚无际。”


    “醒！”


    西奥多话落，灌木丛堆上空降下一片光明神火，火光中一个接一个的人影在光中浮现。


    亡灵们在沉睡中陡然苏醒，他们大多意识还沉浸在那场无望的大火中。


    恰巧现在的场景契合了他们记忆中的漫天火光，于是刚苏醒的亡灵们惊恐地尖叫着，两百多个灵魂各往各的方向跑，现场混乱成一团。


    西奥多及时伸出权杖，以光辉之力将灵体们纷纷定在原地，这才勉强稳定住了局面。


    可大多惊恐的灵体们依旧放声尖叫着，只有少数安静下来，悄悄打量着周围。


    西奥多思索片刻，决定再附赠一个改良过的群体神光咒。


    大片白光落在两百多个灵体上，安神效果十分显著，这片深林瞬间安静下来。


    西奥多的无差别祝福，落在了现场除了明令禁止不许再对她施放神光咒的朵西雅外的每一个人身上。


    奇迹小队成员们只觉得，自从知道世界真相以来的恐慌、难过，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悲悯地看着那些亡灵，为他们的无辜惨死感到遗憾。


    恢复理智的灵体们也注意到了自己漂浮的下半身，他们极快地接受了自己已死亡的事实，甚至有的灵体还热情地对身旁的熟人打起了招呼。


    虽然心境平和了，但奇迹小队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在辛美尔分配好各自负责的区域后，他们开始对被定在原地的亡灵们挨个进行盘问。


    西奥多在事成后退回朵西雅旁边，看着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他们身上的奇迹小队，西奥多轻声问道：


    “朵西雅小姐，我们走吗？”


    朵西雅看了一眼天空，轻轻摇头：“等着吧。”


    语毕，她就取出一张躺椅，找到舒服的姿势后，再拿出一张毛巾轻轻盖在脸上。


    朵西雅选的位置在一个树荫底下，西奥多见自己不必为朵西雅挡光，便直直站在她的身旁，目光悠远地看着渡鸦。


    下午三点，朵西雅忽的掀开脸上的毛巾，从躺椅上起身。她半蹲着，用手感受着地面的震动。


    片刻后，朵西雅起身：“他们来了，西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