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十二

作品:《惊春意

    得知裴逐意想要公孙雪施针,迫使自己记起一些忘记的事情时,章青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公孙雪的医术,章青是相信的,可凡事都有万一,何况是关乎脑袋,一旦出了点什么岔子,如何挽救?裴逐意是镇北侯府世子,更是下任镇北侯的继承者,绝不能出半点意外。


    可裴逐意心意已决。他只是让章青过来证明一下这件事是他自己的意思,并非公孙雪强行施针,至于章青是否同意此事,并不重要。


    章青着急:“兄长,你到底是忘记了什么事情,这般冒险,实在是不值得啊!万一没有记起来怎么办?万一真的伤到你的脑子怎么办?这可不是小事情!”


    他难得认真与严肃:“兄长,慎行啊!”


    裴逐意却说:“我定要记起。若是无法想起,我必定日夜难眠,寝食难安,到时候说不定反倒是会被每日折磨,生不如死。”


    章青真是不明白,到底是何事如此重要,他根本就没有听父母那边说起过有那样的事情!


    “还是问问父亲母亲的意思吧,”章青依旧试图阻止:“兄长,你不要冲动行事,即便是什么要紧事,我们也可以商量一二。”


    公孙雪见状,也表示认同:“不错。裴世子,此事凶险,不如你还是先问问侯爷与侯夫人的意思吧,毕竟您的身份摆在这里,我实在是不好动手,若是能得他们同意,你我都方便些。”


    章青抓住裴逐意的手:“兄长,你这就与我一同回去。”


    裴逐意道:“你去不就行了。”


    “若是我一人前去,你必定会趁我不在时让雪姑娘帮你施针!”章青皱着眉,一脸严肃:“这点对你的了解,我还是有的。”


    裴逐意:“……”


    他被章青强行带回家,将打算在头脑袋上施针上的事情告诉镇北侯与侯夫人。他们二人得知,自是不同意的。


    而询问裴逐意是为何事要如此行事时,他无法说出前因后果,他们更是不答应。裴逐意身体健康,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在头上施针,万一真有个什么,他们可要怎么办?镇北侯府的传承又要怎么办?


    全家没一个同意的。


    怕他擅自行事,镇北侯还派了人守在裴逐意身边日夜轮流看着他。裴逐意知道父母与义弟都是为他好,可有些事只能他自己知道,即便是与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叹口气的功夫,裴逐意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人知道——颜夕照。


    虽然在颜夕照口中那只是一个梦,可也许会因为两人角度不同而看到的东西也有不同。说不定颜夕照那里能给自己一些线索。


    于是第二天,裴逐意带上上京最有名糕点铺的糕点,还有当季新茶去往云寒山。他显然是要去玄女观找颜夕照,镇北侯得知时虽有无奈,却也无法阻止。


    相比较他要在脑袋上动针,镇北侯觉得他去玄女观找颜夕照这件事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他是要去见欢喜的姑娘,而不是做些莫名其妙、令人担忧之事。


    裴逐意带着茶点去玄女观,登山路上想着要如何跟颜夕照开口说那个梦的事,不知道颜夕照会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


    到玄女观前,裴逐意还没整理好要与颜夕照开口的措辞,却先看见了颜夕照与人言笑晏晏的画面。


    观前站着一群人,包括颜夕照的母亲与府中随从,还有个裴逐意从未见过的男子。颜夕照就站在他身前,似乎是与他聊的很开心,面上笑容松快,偶有笑声响起,是裴逐意此前行为见过的画面。


    也是颜夕照从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显露过的放松与惬意情绪。


    裴逐意愣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相聊甚欢的两人,觉得刺眼,心情十分奇怪。有些失落,有点难过,但更多的似乎是懊悔。


    很奇怪的情绪,怎么会有懊悔呢?可偏偏就是有。


    恍惚间,他好像觉得那本该是自己的待遇。毫无防备间,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颜夕照在自己面前展露笑颜的模样,响起她喊自己“世子”时带着温柔笑意的嗓音。


    那是不属于他的记忆,因为他记得那些都没有发生过。可又在倏忽觉得,那般真切的画面,犹在眼前,似乎就是他的记忆。


    他有些混乱。


    拎在手中的食盒突然间失去力气,哐啷一声掉在地上,里面装着的糕点滚出来,四散在食盒周围。


    颜夕照听见声响,循声朝那边看去。她身边的男子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瞧见是裴逐意,颜夕照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他会再来。上次他来此处已是将近十天前了,她还以为当时他突然离去的样子意味着他不会再来。


    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周欣兰也注意到裴逐意:“是裴世子呢。夕照,他是来见你的吧,不过去打个招呼?”


    颜夕照:“……”


    看出颜夕照眼里一闪而过的为难,身边的男子笑着开口:“我与你一起去。”


    颜夕照想了下,点头:“嗯。”


    裴逐意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弯腰去捡已经掉出来的糕点,还没捡完,身前已有人过来。他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有人蹲在他身前,将另外几块糕点捡起然后递了过来。


    他抬眼,递来糕点之人是颜夕照。他眼神闪烁着,似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颜夕照道:“糕点掉在地上,已经不能吃了。”


    她起身,裴逐意随后。然后才发现颜夕照身后还站着个人。他表情骤变,眼神瞬时警惕起来,一脸戒备的看着这个此前从未见过的男子。


    对方感受到裴逐意的警惕之意,笑容温和的开口:“裴世子,初次见面。在下周潭川,从灵州来的,是夕照的表哥。”


    裴逐意微微蹙眉。颜夕照的表哥……难怪方才两人相聊甚欢。


    他敛回思绪,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周潭川笑着:“裴世子是来找夕照表妹的么?”


    裴逐意没有隐瞒:“是。”


    他坦然:“我有话想和颜小姐说,不知你是否能回避一下?”


    周潭川看向颜夕照,颜夕照轻点了下头后,他才转身走远一些。但依旧看着这边,似是担心裴逐意会对颜夕照做些什么。


    确定周潭川走远,裴逐意视线落回到颜夕照身上,在他犹豫着要如何开口言说自己的事时,颜夕照抢先一步:“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母亲与表哥还在等我,请你快些。”


    裴逐意微愣,稍稍垂眼:“我……我是想说你做的那个梦……”


    梦?颜夕照想起来,之前自己确实和他说过自己做噩梦的事。不过那只是自己随口扯的一个理由。


    当时那么慌张的离开,时隔十天,他才想起来要说那件事?真是奇怪。颜夕照心下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些无奈。


    “其实我……”裴逐意看着颜夕照浮现出无奈的双眼:“我也做了个类似的噩梦。”


    颜夕照有点懵:“什么?”


    裴逐意说:“那天你说,你做的那个噩梦里,你因我而死,你害怕噩梦成真,所以抗拒与我来往。我也做了个差不多的噩梦,我看见你被我一箭射杀,死在我怀里。”


    颜夕照愣住,眼中无奈顿时荡然无存,刹那转换为错愕。


    裴逐意接着又说:“之前我觉得那就是个噩梦,现在发现,好像不止如此。我找不到原因,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想着来问问你,看看你的那个梦与我的梦有什么不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我不可能无缘无故伤害你的,所以……所以我想,既然我们都做了类似的噩梦,你会不会知道些别的……”


    颜夕照难以置信的看着裴逐意,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裳。她心神震动,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展开。


    难怪先前裴逐意听到自己说做噩梦的事时会突然间匆忙离去……可他竟然会相信噩梦会成真,还真是令人意外。一般来说,正常人不会觉得梦不会是真的吗?


    是裴逐意太天真了,还是他的那个所谓梦里还出现了别的?他记起了前世的所有吗?不对,看起来应该只是因为那个梦而记起一部分,不然他不会跑来找自己说要询问那个噩梦的事。


    她看着裴逐意,思绪陡然混乱,各种各样的想法混合在一起,倒是让她思绪不怎么清楚了。


    见颜夕照一直不说话,裴逐意紧张又不安,怕她觉得自己是脑子不正常,又担心她会因此不再见自己,故而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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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有那么些可怜的模样看着颜夕照:“你……你怎么不说话?”


    颜夕照眨了下眼,思绪回来了点:“你明日再来吧。”


    裴逐意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啊?”


    颜夕照说:“今日我母亲与表哥来看望我,我没空与你聊噩梦之事。你明日再来吧,到时候再说。”


    一听是让自己明日再来,裴逐意连连点头:“好,那我明日再来!”


    他极其听话,转身就走。


    看着他很快离去的背影,颜夕照皱了下眉,若有所思。


    周潭川走回到她身侧,顺着她视线望去:“他已经走远了,不必再看。”


    颜夕照抿了下唇,敛回视线。


    周潭川笑着:“姑姑说,你与裴世子的亲事因被太子殿下掺和而被迫取消,现在看来,他似乎并没有放弃。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讨厌他的样子。”


    颜夕照转头:“何以见得?”


    周潭川看着她:“如若你真的讨厌一个人,你就不会见他。何况,你们不是约了,明日再见吗?”


    颜夕照诧异:“你听到了?”


    周潭川道:“略懂唇语。”


    颜夕照:“……”


    倒是忘了,表哥的确是会唇语来着。只不过他刚才站的位置还挺远的,居然都看清楚了嘴唇动的幅度了吗?表哥这本事,用在偷听……不,是偷看她与裴逐意说话的事上,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两人走回玄女观时,周潭川好奇:“你对那位裴世子,可有心思?”


    颜夕照没有回答。


    周潭川没介意,依旧保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了然的眼神却已是看穿颜夕照心思的样子。


    是夜,颜夕照没能睡着,眼前浮现出的都是裴逐意所说噩梦之事。她不由得想,若是裴逐意真的想起前世所有的记忆会是怎么样的,她与他之间又该如何,是形同陌路,还是继续纠缠?


    他会对当时的行为有悔吗?他会对她有愧疚吗?他会跟她解释当时的前因后果吗,自己在得知情况后,会选择原谅他吗?


    然而,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是未知的。


    晨间的光照进屋内时,颜夕照依旧没能入睡。一整夜都没能睡着,对她而言真是十分罕见。她有些累,不想起来,却也还是有点睡不着。


    蓉儿来伺候她起床时,看见她疲惫无力的模样,瞬时担心,一大串话语接连而出:“小姐,您没事吧?这是怎么了?可是夜里着凉了?何处不舒服?我这就去找大夫来!”


    听她说完那些话,颜夕照才开口:“我无事,只是夜里没睡着,有点疲惫,并非着凉。”


    蓉儿松了口气,却又生出疑惑:“小姐为何夜里没睡着?您以往休息得都还不错呢。”


    颜夕照道:“大概是思虑太多,扰乱睡意吧。”


    她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嗓音也夹杂着些无力:“无事,我再躺会儿,估计等会儿就该困了,到时候再睡也是一样的。”


    蓉儿点点头,又说:“那我去给小姐煮一杯安神茶,您喝了,也许等会问会睡的好些。”


    颜夕照“嗯”了一声,蓉儿很快去煮安神茶了。望着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颜夕照突然想起来今日自己与裴逐意有约,再过个一两个时辰,他应该就会来玄女观来找自己了吧。


    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看这天色,估计外面会如同前几日一般炎热。


    没多久后,蓉儿带着安神茶回来,那时颜夕照已经有了点睡意,觉得眼皮沉重。她稍稍起身,将那安神茶喝去一半。


    躺回去的时候,她是闭着双眼的,可她也没忘记叮嘱:“蓉儿,我与裴世子在今日有约,若是他来玄女观了,请他去观内的客居休息,然后再来叫醒我,莫让他在外边晒着。”


    蓉儿点头:“是,小姐,蓉儿都记下了,您放心睡吧。”


    颜夕照没再说话,感受着睡意覆盖而来,将她的意识慢慢占据。清醒的意识完全消失前,她想,裴逐意应该是午后到,那会儿自己应该已经起了……


    所以,就这样放心的睡过去,没事的。


    只是暂且睡上一两个时辰舒缓疲惫感,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