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


    呵。


    东方黎突然发现，自己转身离开还是太草率了。


    这货压根就没被打够啊。


    她一把揪起东方战，拖到秦婧雪面前：“睁开你那渣狗眼看看，她到底是谁？”


    东方黎没谈过恋爱，也对这玩意没任何兴趣。


    但不爱吃猪肉还是见过猪跑。


    她绝对相信：真爱一个人，是一定能认出对方的。


    因为秦婧雪那眼神，实在太好认了。


    更何况，逐渐衰老是人的常态，东方战该预料到的。


    但显然，东方战潜意识里能接受的，还是年轻的秦婧雪。


    东方黎可不信十八岁的原主会跟母亲一模一样。


    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自然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


    哪怕基因传承会带来80％甚至90％的相似度，也一定不会真的一模一样。


    更何况，还有每个人的品性和人生经历，都会带来不同的气质。


    所以，如果你真的很亲很爱一个人，就绝对不会认错。


    ——哪怕初见时有一瞬间的恍惚，在本尊出场后，也不可能再认错。


    可东方战，却是一错到底。


    哪怕昔日爱人当面，他也只叫得出一声“阿姨”。


    “阿姨……呵呵。”


    东方战还没再开口，秦婧雪就已忍不住怆然。


    年少时的怦然心动，情之所至的生儿育女，那么多年的久久等待……终究，只等来了一句“阿姨”。


    好，很好。


    流年如水，都付了荒芜。


    真的很好。


    “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真的记不起来这位阿姨了。”


    东方战忐忑着斟酌开口。


    不是因为心疼秦婧雪的眼泪越来越多，而是因为怕再挨揍。


    雪儿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强？


    眼前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他完全搞不清状况。


    也就不敢乱说。


    唯恐说错了话又要挨打。


    殊不知，真正的秦婧雪已经在她一声又一声的“阿姨”中逐渐心死。


    “不要再说了！”


    秦婧雪终于出言打断这一切。


    在东方战的错愕中，她哽咽着对他涩然一笑：“你也不用再费力想起了。咱们两个，从未相识！”


    一句“从未相识”，斩断所有。


    东方黎感受到了她的坚决，也就懒得再看他们的狗血，直接一脚将东方战踢飞。


    世界清净。


    秦婧雪的涩然一笑僵在脸上。


    怆然的泪水也瞬间冻在风中。


    啥、啥意思？


    原本悲怆涩然的气氛呢？


    东方黎却是掸了掸脚上的灰：“人还是要为自己活得简单点，太狗血了不好。”


    “……”


    秦婧雪无言以对。


    她现在啥感觉都没了。


    见秦婧雪木然，还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东方黎难得再度解释：“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所以活得太狗血，对身体不好。”


    “……”


    你看我是自己想活得狗血么？


    见对方仍然不说话，东方黎觉得看在这一场短剧“母女缘”的份上，还可以再帮最后一把：“你要是喜欢玩虐的话，干脆跟我学本事，这样起码别人让你不爽了，你可以揍他一顿出气，揍一顿不够揍两顿，两顿不够揍三顿。总之，与其被人虐心，不如反虐对方的身。”


    虽然我并不喜欢玩虐，但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


    “你是谁？”


    秦婧雪是来寻女儿的，但这里没有女儿，只有一个长得跟自己很像的少女。


    刚才她的注意力被东方战吸引。


    现在东方战被踹飞，世界清净，她开始惴惴着询问眼前少女的身份。


    东方黎并不打算隐瞒。


    不过事涉秦婧雪的女儿，她觉得还是应该尊重对方的隐私。


    所以她环视四周，释放威压。


    十万兵士立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大恐怖。


    他们当机立断，以最快的速度井然有序撤离。


    还不忘贴心为她们关上门。


    嗯，狗窝的门。


    东方黎一头黑线。


    她屈指轻弹，干脆地带着秦婧雪移形换位，离开了这糟心地，去到了一处山水清幽之所。


    溪泉潺潺，风景如画。


    “不得不说，东方战对感情渣，在军事专业上却有一套。他训的兵确实不错，无愧战神之名。”


    东方黎没有急着自报身份，而是感慨了一句。


    秦婧雪一愣，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说这个。


    东方黎却是看向她，目光清明一片：“其实，走什么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永远要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专业。这样就算有一天山穷水尽，也永远有退路可走。


    秦婧雪怔住。


    这是她从未受过的教育。


    “这些年，你除了恋爱生女，就只是思念和等他归来吧。全职思念，没学半点本事，也没搞半点事业。”


    东方黎微微叹息。


    “但你可知，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完全可依靠之人事。爱人也好、父母也罢，都有自己的计算与考量。当你失去一切价值、完全成为别人的累赘附庸，那再好的感情，又能经得起几多消耗？我们越想保持感情的纯粹，就越要保证自己的强大。唯有如此，才能无拘无束，真正凭着本心享受爱与被爱。而不用去依附别人、赌别人的良心。”


    “维护自身的价值，不要去考验人性，是每个人生于天地间，必备的智慧。”


    心灵鸡汤话术，向来不被东方黎所爱。


    为这份露水母女缘，她算是付出了太多。


    好在，秦婧雪没有让她失望。


    听完这一番话，秦婧雪就如老僧入定，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这依然是她从未听过的道理。


    很是残酷，却直指人心。


    是啊，谁都有自己的考量。


    来这人世走一遭，谁不愿自己活得更轻松惬意，美人美景入怀，完美不胜收？


    而自己的这些年，确实是荒废了。


    曾几何时，她也是师长眼中的骄傲、邻居家小孩的榜样。


    所有人对她，都是满满的欣赏和善意。


    一切，从十八岁遇到东方战开始改变。


    全身心谈恋爱、荒废学业、挂科无数，最后更是未婚先孕。


    顶着流言蜚语住在娘家，逐渐被家人嫌弃。


    尤其是弟弟有了女朋友后，他女友更是提出结婚条件：家里不能有这份屈辱。


    恰逢此时，一个有钱又有权的油腻老登，看上了秦婧雪，并准备正式迎娶她。


    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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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难得的好机会。


    既可以摆脱秦婧雪这份家族耻辱，还能废物利用，借她攀上高门。


    可真真是一举两得。


    更何况，人家有钱有权，他们也得罪不起啊。


    利益也有、借口也有，当然就势在必行。


    至于秦婧雪的想法，真的无人在意。


    横竖，她有着可以被拿捏的软肋，也就是唯一的女儿，东方黎。


    软禁、住狗窝、拴锁链……所有的亲情，在小女孩身上彻底烟消云散，只剩难堪的撕扯与赤.裸的吞噬。


    一切，都已彻底不堪。


    亲情再也回不了头。


    甚至只有仇恨。


    而那份所谓的爱情，也最终成了水中月、雾中花。


    秦婧雪闭上眼睛。


    一切，从十八岁那年就错了。


    错的不是去恋爱，甚至不是未婚先孕本身，而是她在这个过程中，放弃了自己的专业。


    恋爱之余，她一样可以认真完成学业。


    哪怕后来未婚先孕，拥有名校毕业证和丰厚学识的她，也可以独立养活自己和女儿，而不是永远靠父母供养、然后看家人脸色。


    甚至，高中就以天才少女之名发文出版的她，后续完全可能成为一个大作家。


    届时，她的经历只会是传奇，而不是耻辱。


    名利双拥的她，仍会是家里的荣耀。


    而拥有一份成功事业的女人，是老得很慢的。


    想来，如今回归的东方战，一定不会叫她阿姨，而是惊喜于她更加成熟的美。


    虽然这些设想已毫无意义，但不可否认，事实道理就是如此。


    秦婧雪苦笑。


    “怎么样，想明白了？”


    东方黎看出她已经参悟完毕。


    秦婧雪点头：“往者不谏。”


    东方黎挑眉：“来者可追？”


    “是。”


    秦婧雪无比坚定。


    “我愿意跟你学本事，让自己变强。”


    “还不错。没蠢到底。”


    东方黎表示赞许。


    这世上最愚蠢的事，就是摘下自己的翅膀，让自己再不能飞翔。


    而女主秦婧雪，花了十年的时间，彻底做成了这件蠢事。


    好在，东方黎来了——


    “行，我先教你引气入体，成为炼气期。”


    “粉丝宝宝们，我们今天来探访的，就是人迹罕至的一处山林。大家随着我的镜头走——”


    可爱的声音、漂亮的粉嫩主播。连自拍杆上都扎着bling bling 蝴蝶结，透着独属于二次元少女的元气满满。


    三人面面相觑。


    这地方不是人迹罕至么？


    怎么就扎堆了？


    最终，还是可爱的主播妹妹开始搭讪：“哇~~两位美……”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脑子一片空白。


    唔？


    我想说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


    算了不管了，继续“粉丝宝宝们”吧。


    与此同时，十几万看直播的粉丝，同时失忆：刚刚发生了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恍惚了一下。应该是手机看多了。


    网上说，手机看多了会脑雾，好可怕好可怕，赶紧刷个搞笑视频压压惊。


    场外观众令狐箫看得直龇牙：好家伙，随手抹杀十几万人记忆，还是隔着屏幕。你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