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无往不利

作品:《强制高岭之花翻车后

    之后数天,令雪都没有再见到司云徵。


    她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担心时会对着他从前送她的带着魂名的镯子喊司云徵,魂名随她呼唤闪烁几下,他却食言了,并没有到她身边来。


    应寒倒是看她看得更紧。


    他不爱出门,伤又痊愈得慢,令雪恹恹的在客栈里待着,莫名嗜睡,常常日上三竿才醒。


    她也不做梦,睡得很好,分明应该精力充沛,白天却总打犯困,疑心自己跟长洲犯冲,决定要想办法让他们愿意跟自己去北海群山。


    令雪大方地在心里给应寒分了个偏殿。


    应寒本人当然不清楚自己未来的位份,不过他察觉令雪不大高兴,终于找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陪她出门。


    外边人声鼎沸,令雪买了两串糖葫芦,一只手拿一串,左吃一口,右吃一口,连核一起嚼,囫囵吞下去,发现应寒在看自己,她就举起一串问他:“你要吃吗?”


    他微微低头,咬碎糖衣时目光依然黏在她身上,好像更想吃些别的什么。


    令雪转开脸,被街角的糍粑吸引了目光,理直气壮喊他:“你帮我买,我待会要吃。”


    应寒对她使唤自己这件事习以为常。


    可等他拿出钱递出去,带着糍粑转身时,令雪已经顺着人流走得很远。


    幸而她今天穿了条红裙子,他一眼就能望到她,便朝着那个方向过去,想要到她的身边。


    ——应寒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头和他对视。


    他忽然愣住,片刻后,轻声问:


    “你的糖葫芦呢?”


    -


    令雪被人拍了拍肩膀,转开眼,发现个戴着眼熟桃木面具的人。


    应璋穿得十分低调,一身粗布衣袍,但系紧了腰带,劲瘦的腰身被勒得轮廓清晰无比,鼓鼓囊囊的胸脯让她紧张地用指节捂了捂鼻子。


    是心虚的表现。


    令雪可没有流鼻血。


    她现在看过许多次男人裸身,早就可以抵抗了,不过这种看着包裹得严严实实、其实隐隐勾勒出身材的打扮还是会让她有点容易分心。


    “是你呀。”令雪说,“你这种做那行的,难道不忙吗?”


    “忙中偷闲罢了。”


    路过的人依稀听到做那行、偷之类的话,急忙捂紧钱袋飞快跑开了。


    她挪走视线,发现卖糍粑的小摊前已经没有应寒的身影,疑惑地四下张望。


    人呢?


    令雪找了半天,没找见他的踪迹,喃喃道:“难道哪里气到他了?”


    “在找谁?”


    令雪摇摇头:“没事。”


    应璋陪她继续走了一段路,令雪吃完糖葫芦没再买别的什么,他也察觉出她兴致缺缺,便送她回去。


    她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令雪进了应寒的房间,也没找到他,只看见三垢,心里忽然升起些隐秘的担忧。


    而三垢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家地盘,自在地瘫软在窗台上。


    她不擅长寻踪法术,司云徵又不知道去了哪儿,令雪急匆匆前往四方庭,阿雁倒正好在,她当即问:“你能帮我找个人吗?”


    阿雁道:“可以,但我在吃饭。等吃完,我要去查案子。”


    白玉京北赵氏三十三口人惨死家中,附近巡官已经看过,这绝对非人所为,但毫无灵力波动,上报之后,这件事便落在了阿雁头上。


    类似的事时有发生,令雪听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对:“你来长洲没多久吧,怎么他们查了这么多年查不出,最后都推给你了?”


    阿雁想了想:“或许是信重我吧。”


    令雪暗自摇头,认为她实在是单纯。


    不过阿雁答应下来,就算查不出什么,晚上也会帮她,令雪权当解闷,跟着她一块去了。


    赵府血气冲天,尸体横陈,阿雁从没有染血的地面落脚,依次看过去。


    “都是剑伤。”她说,“与以往旧案相同。”


    令雪不太分得清这些,胡乱猜测:“难道是哪个凡人杀人取乐?”


    “不。我另有些猜测。”


    “那还看这些死人做什么?”


    阿雁无言偏头看了看她,朝书房走了。


    “我翻阅过所有旧案卷宗,受害的多半是官宦人家。”


    “除去与赵府相同的、纯粹的屠戮,刺杀也不少,他们大抵都是一样的死法。”


    她在案前停下。


    “找到了……我并不了解朝堂变局,人君常居云门,白玉京只是富庶,为官之人比云门少得多,所以死的人也少得多。”


    令雪这回听懂了:“杀人是为了争权?好粗暴啊。”


    阿雁愣了愣,想到康乐坊稀碎的样子,对她的发言深感诧异。


    令雪又问:“那赵家是挡了谁的路呢?”


    “五年一度的城主擢选就在开春,坊间传闻,城主会出在楚氏和谢氏当中——”


    她听到谢氏,瞳孔几不可见地缩了缩。


    “谢氏立足白玉京已久,但渐渐势弱,楚氏虽根基不深,却有楚焉在云门做人君近臣。赵家不久前接了楚氏诗会的帖子,听说有打算与之结亲。”


    阿雁拿起庚帖,令雪凑上前瞅了瞅:“我跟别人结亲的时候没用过这个。”


    阿雁有点惊讶:“你看着比我年纪小,却已经结亲了?”


    “不过他死了。”令雪笑眯眯的,“你忘了,我是妖。”


    “我要去谢氏府邸看一看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法子避开巡官耳目肆意杀人的。”阿雁的注意力没被带偏太久,她说完这一句,补充道,“你不想惹麻烦,可以先回去。”


    她能想到的,别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只是他们顾忌谢氏不好招惹,顾忌长洲世家,怕做下一个冤死鬼。


    令雪反问她:“我像是怕麻烦的样子吗?”


    阿雁忽然短暂地笑了,疏冷的眉目鲜活一刹,令雪立刻安静下来。


    阿雁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


    -


    谢府。


    令雪灵巧攀上屋檐,拽了她一把。


    “阿雁大人打算从哪里查起?”


    “我事先让阿照来探过路。”


    阿照就是令雪第一次见她时她肩头坐着的小人,令雪惊讶道:“它还能这么使呢?”


    阿雁抖开地图,点了点位于最里的位置:“下方有处密室。”


    令雪皱眉道:“这个地方人很多的,你要怎么进去?”


    阿雁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人很多?”


    令雪呼吸一窒,闭嘴了。


    阿雁把一个火折子塞到她手里。


    “今天日头好,风也好。”


    -


    “走水了、走水了——”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她们一路从谢府侍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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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走过,没引起半点注意。


    听到动静的人都从屋里出来,其中许多大着肚子的女子,阿雁心有疑虑,不过时间紧迫,并未多说。


    密室上的房间里没有居住痕迹。


    那门一推便开,两旁立了高大的架子,上头放了许多木盒。


    “……剑匣。”她喃喃道,“竟有数百之多。”


    令雪不解地问:“放这么多剑在这有什么用?它难道能自己飞出去砍人吗?”


    阿雁又笑了。


    她将手贴在墙上,试出机关,随着一声轻响,二人面前出现了一个暗道。


    隐隐有热气从暗道里透出,越向下走,那种感觉就越清晰。寒冬腊月,即使出了太阳,也是冷的,偏偏这里热得出奇。


    令雪捂捂脸,觉得身上都烫起来了。


    “看。”


    阿雁墨色的眼眸映出大片火光。


    “这就是同善前辈所说的……”


    铺满烈焰的铸剑池内,数十名男子端坐在中央的石台上,半身都浸在火里,被焚烧着。


    如果不是苍白的脸和额上细密的汗能看出点端倪,令雪都要觉得他们好像完全不会觉得痛。


    他们的神情宁静而虔诚,甚至没有发现她们的到来。


    阿雁紧紧盯着这副场景,吐出未竟之语。


    “……祭生剑。”


    令雪对这回事一无所知,她随手薅起一个男人的领子把他拽出来,他身上的火立刻熄灭了。


    他惊惶地睁开双眼,拍打着令雪的胳膊:“你怎能打断我的成仙之途!”


    “被火烧能成仙?”令雪茫然道,“你吃坏脑子了?”


    “无知竖子!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洗身池去——”


    “放开他吧。”


    阿雁说:“你无法和他们说通半个字。”


    令雪问:“那我要帮你做什么呢?你来查案不是为了救这些人吗?”


    “恰恰相反,我是来杀这些人的。”


    她抬手扼断一人脖颈,将他的尸体抛进火里,再去杀下一个人。


    令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帮着她一起去杀他们,大概他们真的坏了脑子,连死也不怕,看到身边的同伴被她们弄死都不知道跑。


    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阿雁看到他们死,开心得很,终于向她解释什么叫作“祭生剑”。


    “要血脉相连,忠心不二;要不畏烈火灼痛,即使身躯化为灰烬,心念仍不能动摇。”


    “将魂淬炼到极致,聚灵复生,托生于剑,人剑从此化为一体,便是‘祭生剑’。”


    长洲灵气相较覆水以外的地方稀薄,在长洲长久居住的凡人根骨不适合修炼,但见修士呼风唤雨、取人性命于抬手之间,总有人会不甘、会渴望力量。


    更何况长洲严令禁止修士动用法术,巡官寻踪觅迹再轻易不过。


    凡世安稳,止于他们搜罗古法,得知祭生之术后。


    拿对自己怀有纯粹忠心的血脉至亲祭炼,再加些自己的血,哪怕只是凡人,也能随意运用法器。


    祭生剑灵不受覆水禁制约束,威能无匹,于是世家诞育无数孩童,谆谆教诲,告诉他们,这是凡人成仙之途,脱胎换骨,就能长生不老,更是家族仰仗。


    男子投入剑池,女子不断生养,长此以往,尽管成事的条件苛刻到极点,也真的炼出了一柄又一柄无往不利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