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温芙面对池聿，能绕道就绕道，不然就是沉默。


    被堵的手足无措时，也只低着头默默掉眼泪。


    这是第一次，她平静地面对他，和他说话。


    也是她改变的第一步。


    “行啊。”


    女孩软软的声音，池聿听着酥耳朵，很是受用。


    他收回脚，吊儿郎当笑着，还很绅士地作了个请。


    温芙飞快过去了。


    池聿这一副做作的模样，陈晨和孙京忍着笑犯贱重演，“晨晨，要上课了，你能不能让一下？”


    陈晨：“好嘞，京京。”


    池聿舌尖抵着后槽牙，冷笑。“滚蛋。”


    温芙的位置在前面三排，池聿的专属座位在教室最边上。


    距离远得，如同一个天生，一个地下。


    月考再下周一，除去周末，只剩三天时间。


    一上午的正科，温芙认真听课做笔记，却总是能感觉后背若有似无的视线。


    回头，池聿撑着下巴转笔，勾唇痞笑。


    “……”


    温芙闪电般回头。


    下午池聿没来上课，陈晨和孙京跟着一起翘课，不知干嘛去了。


    最后一节课结束，温芙和安楠告别，坐轿车回家。


    车子开到巷口等红绿灯，温芙打开窗户透气，被巷子里的异响吸引，她眯起眼定睛一看，有人在打架。


    最外面那黑色背影，有点眼熟。


    是池聿。


    温芙瞳孔一缩，连忙叫司机靠边停，让他先回去，提着书包下了车。


    这条巷子温芙熟悉，以前走路回家时，池聿带着两个朋友，必在那个拐角堵她。


    犯贱爱开玩笑，还总喜欢给她塞东西。


    比如零食，软糖，挂件，蛋糕之类的。


    每次都是一句话：“垃圾。好学生乐于助人，帮我拿去丢了。”


    都是没拆封的，温芙没舍得丢，只能勉为其难吃进肚子。


    至于那些挂件小玩意，温芙都收在盒子里。


    万一哪天池聿心血来潮问她要怎么办？


    温芙轻手轻脚走到拐角，探出脑袋。


    池聿三个人在和另外五个混打，每个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唯独池聿，衣服碰到墙壁，都没沾上灰。


    温芙不是第一次见池聿打架。


    池聿乖张的性子，无论是在校里校外，树敌很多。


    从前，温芙都是敬而远之，一声不吭绕着道走。


    温芙扒着石灰墙，心脏狂跳。


    其中一人被池聿一拳打在地上，温芙认出来那个人，是学校里池聿的死对头，唐虎。


    唐虎是暴发户的儿子，腰宽体肥，出手阔绰。


    在学校里有不少小弟，他之前公然结交池聿，却被池聿不咸不淡的拒绝了。


    唐虎丢了脸面，和池聿势不两立，两个人可以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大打出手。


    池聿不好惹，却从不主动惹事。


    池聿下手狠辣，几次将唐虎打趴在地下，黑色匡威踩着唐虎肥硕的后背。


    触到少年冰凉阴狠的眼神，温芙扭过头捂住胸口。


    她不禁想，唐虎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生气。


    从前池聿打架，都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


    很少有这样失控，下手之重，感觉要置人于死地。


    温芙怕出事，又探出头。


    她惊恐看见，趴在地上的唐虎从后面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直直朝池聿的后背刺去。


    温芙一惊，刚想出声提醒，池聿敏锐察觉，不动声色的躲开。


    温芙不敢松气，因为唐虎像疯了一样，执刀乱刺。


    温芙心提到嗓子眼，来不及思考太多，将自己藏好，慌慌张张摸出手机，手指颤抖，在网上下载铃声。


    她屏住呼吸，点开播放。


    刺耳的警笛声响彻安静的巷子，温芙攥紧手机，扯着嗓子大喊：“警察来了——”


    那五个人甚至来不及寻找哪里来的女孩声音，在警笛长鸣声中吓得一颤，扔掉棍子，争先跑走了。


    陈晨和孙京在背后吐唾沫：“胆小鬼！有本事在条子面前干啊。”


    “你们等着！”唐虎身体笨重的，跑的像头乱窜的猪。还不忘给池聿撂狠话：“今天算你们走运！等着，那小妞我是势在必得的！”


    池聿咬牙，抓起地上的石头丢过去，精准砸在唐虎的后脑勺。


    唐虎疼的呲呀乱叫，池聿拍着手里的灰，幽深的眼眸，冰冷如斯：“敢惹她，下次我要你命。”


    他们跑路后，警笛声也停了。


    陈晨扭着被打伤的脖子：“今天这出警速度真慢，人都跑光了，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是啊，聿哥。”


    孙京捡书包，给大哥的书包拍掉灰，递过去：“昨天不是出警嘎嘎快，今儿个别说人影了，你看马路上，一辆警车都没露头。”


    池聿拎着书包，慵懒倚在墙上点烟抽上。


    烟雾缭绕间，池聿眯着的眸子，瞥到拐角处，露出一角的制服裙摆。


    心中了然。


    池聿掐着烟，大步流星走过去。


    垂着的手一伸，揪住女孩的裙摆。


    隔着半边墙，嗓音不声不响：“好学生，看这么起劲。也不怕血溅身上？”


    “我，我离得远。”


    温芙被发现，露出半张脸微微泛红。


    她捏住裙子，用力拽开他的手。


    池聿呵笑一声，咬着烟，捉住她的书包带子，像拎小鸡似的，把温芙提溜出来。


    陈晨和孙京张大嘴巴：“温芙？你什么时候来的？”


    温芙有些尴尬，“就，刚才。”


    陈晨快速反应过来：“那个警笛声，是你弄得？”


    “嗯。”温芙不由自主看向，池聿阴侧侧的脸。


    孙京没注意到某人表情越来越难看，还在给温芙竖大拇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温芙，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朋友了！”


    他嘿嘿一笑:：“正好我和楠楠也熟。”


    温芙硬着头皮：“呃，好。”


    “好个屁。”池聿烟抽到一半，烦躁踩灭。


    “好学生，养病的这几天，养的是胆子吧？”


    温芙被噎的低头。


    冷啧一声。池聿俯身，伸出手指，动作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


    “知不知道，冒充警察，是违法的？”


    “不知道。”温芙抬脸躲开，很抵触这样的池聿。


    这样地，盛气凌人，阴沉冷漠。


    这几年的纠缠，温芙能够感觉到，他在生气。


    温芙不知道，池聿在气什么。


    她刚刚可是帮了他。


    池聿书包拎在肩后，嗓音漠然：“温芙，别多管闲事。”


    他睨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两人，“走了。”


    “好的哥。”陈晨勾着孙京肩膀，走几步扭头，见温芙还站在那儿。


    “聿哥，你对小白兔太凶了吧？人家刚刚可是帮了我们。”


    池聿冷眼一扫：“闭嘴。”


    温芙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咬住唇瓣，一股脑叫住他：“池聿。”


    池聿略一停步：“怎么？”


    温芙松开攥的发白的手指，“你先别走，等我一下。”


    也不管他等不等，温芙小跑出巷子，池聿看着她的背影，不耐烦拧眉。


    犯蠢等人不是他的性子，可此刻，他偏偏挪不动脚。


    池聿招呼陈晨孙京先走，蹲在墙角，点上一支烟。


    烟蒂猩红瞬间，他想。


    就等一根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