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课，池聿来的很早。


    往常早读结束快上课时才悠悠出现，今天才七点半不到。


    温芙挽着安楠的胳膊到教室外，贺言年跟在后面。


    安楠昨晚和她一起睡，贺言年是在校门口碰见的。


    温芙比较慢热，打过招呼后就安静了，安楠在他们中间，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她胡诌八扯，贺言年都耐着性子回应。


    身后安楠心情特别好，笑个没完：“班长，没想到你这种沉稳的大学霸竟然喜欢美少女战士，太割裂了！”


    “我也喜欢，我家里有好多周边，我挑几张珍藏的送你啊。”


    贺言年有些尴尬：“好，不过你可以也送温同学几张，她似乎也喜欢。”


    “没有啊，芙芙从不喜欢这些。”


    温芙踏进教室，一眼便看见趴在桌面的池聿。


    她脚步一停，安楠一脸扎进她书包，“咋不走了？”


    温芙回头说抱歉，攥着手里没喝的玻璃瓶牛奶，去位置上。


    贺言年回座位放书包，开始收作业，安楠帮他一起。


    温芙将作业本拿出来，握紧还温热的瓶身。


    犹豫片刻，她慢吞吞走到池聿座位面前。


    嗅到女孩周身散发的馨香，温芙正准备开口，池聿懒懒抬头，狭眸眯起。


    他知道是她，他熟悉这个味道。


    混着牛奶，淡淡茉莉香。


    温芙尴尬楞了几秒，干巴巴叫：“池聿。”


    她将牛奶放到他面前，池聿直起身子，“怎么？”


    “给你的。”温芙蜷起手指：“你今天来挺早的啊。”


    “温芙。”


    他冷不丁叫她名字，她微微紧张：“嗯？”


    他打着哈欠，目光散漫，“你真的管很宽。”


    他从桌洞掏出火机和烟，抽一根叼嘴上。


    嫌弃睨了眼玻璃瓶：“我不喝这玩意儿，拿走。”


    谁爱喝这甜不甜，腻不腻的鲜牛奶。


    也就小姑娘爱喝。


    她哪里管的宽了？


    那股讨厌的郁闷感又来了。


    女孩揪着裙摆，脸颊因为不满鼓着，抿着唇小声威胁：“池聿，你不喝，我就给你塞一箱牛奶，塞满你座位。”


    “呵。”池聿听到这话，没忍住乐出声。


    他拿下烟，挑着眉，盯着她从头到脚：“这么霸道？别人不要，你还要塞一箱？”


    她被盯的发毛，底气不足：“不，不行吗？”


    “行。”他勾勾唇，准备勉为其难收着。


    她后面，贺言年抱着作业本走近。


    贺言年站在温芙旁边，厚重镜框下，面色沉静：“池同学，作业。”


    教室最后面处于三不管地带，平常收作业贺言年都是自动忽视，但今天，他却一如反常。


    池聿看他不爽好久了。


    他眼底掀起一丝嘲弄，“你看我像是写作业的人？”


    “我和你们好学生不同。”


    他和她站在一起般配的样子，金童玉女，简直是扎眼。


    “池同学虽然成绩差，却很有自知之明。”


    贺言年推着眼镜：“既然如此，还请池同学不要欺负我们好学生。”


    “温同学，走吧。”


    温芙温声解释：“班长，你误会了。”


    池聿不耐的话插进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


    池聿站起来，一下高出他们两个头。


    贺言年一米七的身高，在他逼近一米八六的个子下，显得逊色。


    池聿居高临下盯着温芙，指节的烟被他掐进手心：“倒是某位好学生，一直来招惹我。”


    教室人多起来，盯着他们的眼睛越来越多。


    池聿带着丝丝怒气，一记冷眼扫过去，他们纷纷转过头。


    池聿大步跨出教室，温芙回到座位。


    他桌上的牛奶摆了一天，在放学后不见了。


    两天周末温芙一直在家里复习，不懂的在微信问贺言年。


    贺言年回的很快，讲题思路也清晰。


    最后温芙彻底懂了，激动地道谢。


    那头，贺言年突然问：你不喜欢美少女战士吗？


    温芙虽然不理解，但礼貌回：不喜欢，楠楠喜欢。


    那头沉默十几秒，又发：那你喜欢什么？


    温芙犹豫片刻：我喜欢小狗。


    前世，温芙长期喂过一只流浪狗，它是只白黄的杂交金毛，因为不纯被遗弃。


    它经常出现在公园那一处，每当温芙孤单的时候，都会看到它。


    她叫它泡泡，后来，它被坏人打死吃了，温芙找到时，只剩骨头。


    温芙再一次感受到人性冷漠，后来她再喜欢小动物，也不敢随意靠近。


    她被禁锢的潜意识以为，是因为她，泡泡才死的。


    尘封的记忆被刻意想起，温芙取下听单词的耳机，拿起外套下楼出门。


    她和捧着大束玫瑰回来的温婷迎面撞上，温婷不悦皱眉：“去哪？”


    温芙说：“出去透气，晚饭前回来。”


    那个公园在老房子那里，西郊那片，离温芙现在的家有十公里。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


    另一边，池聿从网吧出来，陈晨和孙京跟在后面。


    陈晨在微信敲字：“客户钱打进来了，聿哥，我转你。“


    “嗯。依旧是对半分。”


    陈晨和孙京摇头：“我们不缺钱，你缺，都给你。”


    “而且，主攻是你，我们都是在帮小忙。”


    “谢了。”池聿依旧是一身黑t，在附近公园石凳上，随意坐下抽烟。


    孙京担心说：”聿哥，做完这一单就别做了，你看你大哥那么生气骂你。”


    “我们还是学生，虽然不违法，但还是少接触这些比较好。”


    陈晨也附和说：“是啊，而且现在网站防护墙太猛了，我们没什么装备，不好弄。”


    池聿说：“不弄了。差不多了。”


    连续接了一个月的单，差不多赚到十万。


    刘明说的没错，池聿不仅是数学方面的天才，更是电脑方面的天才。


    他脑子转的很快，有逻辑，初中开始摆弄琢磨电脑。


    从零件到系统到防火墙，再到代码运转，攻克和维护。


    他摸清只花了小几个月。


    市面上网站只要他想攻，没有摸不进的。


    一个月前，外婆骨折，休养恢复要钱。


    池聿缺钱，那边也不会给他，然后陈晨在网上发了个贴。


    有很多人找过来，机缘巧合之下，他就开始接私单。


    帮别人攻网站，黑后台，窃取数据。


    不过他事先都问过意图，大多都是同行想套数据，行业竞争，并不是出格的事儿。


    池聿有自己的原则，但是，也违法罢了。


    不知坐了多久，太阳被云层遮住，看起来要下雨了。


    陈晨突然说了句：“哎，那是不是小白兔？”


    孙京看过去：“好像还真是。”


    池聿抽烟的手一顿，偏头。


    马路对面，女孩一身黄色防晒衣，白色长裙过马路。


    她走进公园，没注意到这边。


    女孩身影都消失有一会了，他还没收回目光。


    陈晨搭着孙京，两人挤眉弄眼道：“聿哥，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我看小白兔对你好像有意思啊，又是要和你做朋友，又是帮你说话，又是送牛奶的。”


    “你要不就从了呗？”


    “滚蛋。”池聿笑骂，“她没脑子，我难道也蠢？”


    “我觉得她挺真诚的。”孙京说：“楠楠还抓着我打听你呢。”


    “打听什么？”


    “就是你因为接单被骂这事儿。”


    “楠楠说，她听说你的事，相信你又担心你。”


    “这不她还说，前两天她追你，你还跑了。”


    陈晨听得起劲：“就是聿哥骂她那天？”


    “对啊。”


    陈晨摸下巴：“那我感觉，那姑娘铁定是对咱们聿哥动心了。”


    “绝对是，我赌一千！”


    “那我来五千！”


    池聿踹他们两脚，“你们有完没完？”


    “事做完了赶紧滚，晚点盛世见。”


    “得嘞！”


    陈晨孙京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搞笑分子，笑着开机车走了。


    旁边剩着那辆黑红色略旧的山地车，是池聿的。


    池聿抽完烟本来是要走的，天阴下来，下小雨了。


    他不禁望向公园里，被树荫笼罩的鹅卵石小道。


    犹豫片刻，腿一撑，跨下车，从座位底下拿出黑色雨伞，走进。


    初夏的雨说下就下，来得急促。


    雨逐渐变大，池聿撑着伞衣服湿了半截。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蠢。


    她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不知道避雨？


    或许，她早就回家了呢。


    他撑着伞准备离开，返回时因为雨太大，曲身进凉亭躲雨。


    伞收起，他随意抬眸，和面前坐在石凳上浑身淋湿的女孩对视上。


    温芙腿上放着一个纸箱子，头发湿透，还在滴水。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她很惊讶：“池聿，好巧哦。”


    池聿抿紧唇：“嗯。”


    的确挺巧的。


    他注意到她腿上的东西，放下手里还在滴水的雨伞，走过去。


    “这什么？”


    温芙正要回答，纸箱一动，露出半道缝的开口，有东西在顶着。


    一个毛茸茸脑袋顶出来，露出黑色的眼睛，黄白色毛发，湿透沾着打卷。


    竟然是只小狗。


    它似乎很亲昵温芙，她的手一覆下来，它像有心灵感应般，哼哼唧唧，伸舌头去舔她。


    所以，她一身湿透，是为了这只丑狗？


    池聿语气不善问：“哪来的？”


    “可爱吧？”


    温芙动作温柔摸它的脑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