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了？”


    储楚神色正经了些，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摸完收回手来。


    说道：“没发热”


    “能忍忍吗？我们得到了云州才能去找大夫”


    林瑾瑜望着她，动了动嘴唇，正想要告诉她缘由，胃中就又翻覆起来，一时没说话，储楚就抬脚走远了。


    去给他倒了水漱漱口。


    “还渴吗？”


    储楚看着他，林瑾瑜原本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渴”


    之后的几日里，林瑾瑜的身体情况，看起来是更加糟糕了，储楚一早就见他吐，吃东西时也丧失了胃口，基本上只吃了一点，拳头大小都没有。


    还又吐得多。


    储楚觉得真应该再找一个大夫看看，水土不服，接连这么久，什么身子也受不了。


    “还有一段路，能走吗？”


    抛下马匹开始徒步，山路小而窄，左拐右拐。


    林瑾瑜点点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手指都遮盖起来，跟在她身后走。


    储楚走的速度不快，是央着他速度走的，走一段就会停下来看看林瑾瑜。


    大概第三次回头，林瑾瑜就立在那儿不动了。


    储楚折回去，没问他别的，背对着他蹲下。


    简短地说道：“上来”


    林瑾瑜犹豫了片刻就小心的趴了上去，环住她的脖子，储楚背着他行动起来并不笨重，倒像是没有负重任何东西一样跨开的步子。


    呼吸声都是正常的，走了很久也不见急促，还能偶尔抽出空问林瑾瑜问题。


    问的问题都是些寻常的小问题，林瑾瑜回答后很快都自己忘了，他贴得离储楚很近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气，是一种很淡的香气。


    与熏香并不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香气。


    林瑾瑜将脸贴到她的后背，手指拨弄发间的红色珠串，他的动静很小，手指也只是轻轻拨弄，怕扯痛了她的发丝。


    披风是储楚的。


    带着她身上的气味，林瑾瑜裹在身上。


    趴在她的背上随着她身体落下的每一步，感到轻微的晃动，这样的香气，这样的温暖，这样的……好。


    他的心像是被置放阳光照射的温水中。


    随着波动轻轻的晃。


    “明玉”他轻轻地唤。


    储楚回：“嗯？”


    林瑾瑜的心口很满，很胀，胀得他想要流泪，他抿紧唇想要告诉她自己有了，胃里再一次翻涌，他的额头上冒了冷汗。


    手指无意识的扣紧了衣料，储楚察觉到了脚步一顿。


    问他要下来吗，林瑾瑜缓过了劲，没什么力气小声说道：“不用”


    储楚说道：“待会就看大夫，忍一忍”


    林瑾瑜搂紧她的脖子说道：“我没事，不用，等到了云州再看”


    储楚说道：“不行，你这一路上已经接连好几日都是这样，东西也吃下，看了病安心上路”


    “放心，我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到云州，不会放你一人走丢了，头发丝也不落下”


    她打定了主意，就重新寻了条道准备去找位大夫。


    林瑾瑜拢看拢领口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没病”


    储楚脚步未停。


    “嗯，你说了不算，得看了大夫”


    林瑾瑜说道：“我没事，只是……”


    储楚在思量待会到了大夫看过后，要吃药，路上要如何煎药，想她们还有几时能赶到云州。


    没认真听他的话。


    林瑾瑜抿紧唇小声告诉她。


    “明玉，我有了”


    储楚先是嗯了一声随后脚步一顿问他：“有了什么？”


    她问了之后久久没有得到回答，过了一会她的声音里含着不可思议，像是反应过来。


    “孩子？”


    林瑾瑜点头，发觉她看不到，轻声道：“对”


    储楚呆立在那儿了，她将背上的林瑾瑜放了下来，转过去看他。


    林瑾瑜手指紧攥着那匹木雕小马，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只有匕首和这个木雕小马了，匕首那日储楚收走，一直就没还给他。


    他只有这个。


    储楚的目光落到了林瑾瑜的腹部。


    披风间隙里可见，那里还是平坦的，林瑾瑜垂下眼睛说道：“月份还小，还看不到……”


    储楚转过身去，看不到脸上的神色了。


    不过看她的动作就知道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完全没有想到。


    林瑾瑜上前道：“我不是生病了”


    储楚消化完，转了过来看他说道：“还是要去看，你这一路来吐了那么多次”


    林瑾瑜见她拧眉，于是点点头说：“好”


    储楚找到一个镇上的一座药房的大夫，她找了帷帽让林瑾瑜戴上，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素色的衣衫。


    林瑾瑜看着大夫把脉，脸色不是很好。


    “怎么了，孩子有什么问题吗？我都是有按时吃药，最近一次请脉，孩子都还是好好的…”


    储楚站得离他近了点，握住了他的手带着安抚。


    她说道：“不要紧张”


    大夫看了她一眼说道：“孩子无事，只是你这位夫郎的身体差了点，怀时无碍生产时却要吃大苦头”


    储楚说道：“可有办法？”


    大夫说道：“要好好吃药将养，距离生产还有好几个月，若是养得好，便有转机让他少受点苦，身体不至于拖垮”


    储楚在药铺里等着煎药，她将药方揣进怀里，等着林瑾瑜将药喝完。


    汤药是黑褐色的汁，林瑾瑜喝完好一会都没有反应，储楚伸手在他面前晃。


    “瑾瑜？”


    林瑾瑜动了动，眼珠转到她的脸上。


    他的脸突然垮下来说道。


    “好苦”


    储楚说道：“这么苦？”


    她拿过林瑾瑜药碗，里面还剩了一口，她尝了尝，眉头一锁。


    苦涩的药味麻木了舌根，储钰的药也苦，但还未到林瑾瑜这碗药的一半她敲了敲前柜，里头站着个子不高的一位学徒。


    “帮我再拿一点龙目”


    学徒答应了一声，利落的提着个小称抓了一把龙目，用油纸包了。


    储楚捏了一颗就塞进林瑾瑜的嘴里。


    他看着怔神。


    嘴里淡淡的蔓出一股子甜味，他嚼了嚼，甜味更明显冲淡了不少药苦。


    储楚付了银子将油纸包递给他。


    “路上饿了就吃点”


    林瑾瑜哦了一声。


    看着储楚付钱提着药，就跟她身后走，放碗也跟，拿衣服也跟，跟得团团转，储楚停住脚步问他还想不想吐。


    林瑾瑜感受了一会，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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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储楚说道：“要是难受了，就跟我讲，这个不能忍”


    林瑾瑜乖乖点点头说道：“好”


    两人重新开始赶路，储楚顾念林瑾瑜的身体走得更慢了，关于吃食，原本的饼不合林瑾瑜的胃口，她想着大夫说的话。


    带着每到了一个镇或者乡里，就会拿银子出来请人帮他煮碗面或者其他汤，有时候是馄饨，有时候是肉汤。


    林瑾瑜问她：“明玉，这个孩子，你…喜欢吗？”


    储楚看着他说道：“虽然有点意想不到，不过小孩子应当都挺好的”


    林瑾瑜低声说道：“你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储楚偏头问他。


    “安心什么？”


    林瑾瑜没回答她，储楚没纠结。


    她抬起头说道：“那成亲应当要尽快了”


    林瑾瑜说：“好”


    到云州的第二日，林瑾瑜见到储钰，他坐在一间小屋子里床边雕刻，手里的木料只是寻来的再普通不过的木料。


    他愣了愣。


    随即叫人。


    “阿姐，瑾瑜哥哥”


    他迟钝的举起手里刻了一半多的的东西。


    瞪大眼睛说道：“麒麟显灵了”


    储楚敲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什么麒麟显灵，分明是你阿姐显灵”


    储钰皱着脸揉了揉头说道：“麒麟显灵听起来多好，阿姐显灵………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吉利”


    储楚笑了一下。


    对着林瑾瑜说道：“你与阿钰说会话吧，待会晚饭好了叫你们”


    林瑾瑜说道：“好”


    看着她出去了，目光才回到储钰身上。


    “瑾瑜哥哥……”他顿了顿说道：“我该换个称呼，要叫你姐夫了…”


    林瑾瑜说道：“叫瑾瑜哥哥也是可以的”


    储钰说道：“那我两个都叫吧”


    林瑾瑜笑了一下说道：“随你”


    储钰将那个麒麟扔到一边去，没雕刻完在床边滚了滚。


    将身上的木屑拍落在地上去，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但眼睛里发亮。


    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往上扬。


    “瑾瑜哥哥，我想听点故事”


    储钰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打发时间的只剩木雕，林瑾瑜想了想开始跟他讲，语调缓慢，刚刚讲完，就有一颗头从帘子里探了进来。


    “郎君没……该吃饭的时候”


    林瑾瑜不适应，心跳快了几分，储钰却像是已经习惯，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扬声道。


    “好的，这就来”


    吃罢，储楚与张樊说话，并没有遮掩于人，张樊说道：“最快的就要三四日”


    储钰好奇道：“什么要三四日？”


    张樊没说话，储楚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道：“有一事必须得马上办了，迟则生变”


    储钰看着她，林瑾瑜同样如此。


    储楚说道：“成婚”


    林瑾瑜放置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


    储钰睁大眼睛。


    说道：“在这里成婚？简陋了些罢，阿姐什么迟则生变，可不能糊弄瑾姐夫。”


    储楚平静地说道。


    “不能再等了”


    她话卡了一下。


    “再等肚子就该大了”


    储钰：“！”


    林瑾瑜的头几乎要埋到桌子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