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简藏得很谨慎，门卫应该并不知道育幼中心来了他这么号人物，只要那个看到他干部证的警卫不多话……西照川是不会警觉的。


    所以，这老登也必然会更加放肆地折磨姜原，只要他放肆，就不难被找到把柄。


    程少简跟着久六带着育幼中心的纪检部成员，从13楼一层层地向下查，自从他帮久六解决了13层某个同他有宿仇的孩子后，久六格外信任他，将抽查哪间寝室的决定权交给了他，可是查了已经有6层了，他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与姜原有关的蛛丝马迹。


    他终于还是渐渐慌了起来，险些连脸上稚嫩天真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


    会不会自己找到人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呢？


    不，不，她脑子那么好用，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老登给暗害死？


    可是，西照川以为姜原只是自己的血包，出手的时候是根本不会有什么顾忌的。


    但，姜原不是自己的血包，那她又是什么呢？


    妻子吗？这话说来连自己都不信。


    兄弟的前任？


    呵呵……


    冷静！程少简，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心绪烦乱间，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刚好和他们的查寝队伍在走廊中迎面相遇，对方抬头瞥了他们一眼，又很快收起视线继续走了。


    查寝队伍中许多纪检部的孩子都小心得向两边避让。


    程少简眼睛一扫，蓦然发现那孩子的裤腿和鞋上沾了点点红色。


    血？


    他心头一跳！


    还有，这孩子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他们？


    他猛地抓住久六的胳膊。


    “主任，那孩子……”


    “他你不用管。”还未等程少简把话说完，久六就打断了他，然后一脸避讳地缄口不言。


    程少简回头看去，却见那孩子推门进了801室。


    “他”为什么可以不用管？“他”有什么特权吗？


    程少简没有声张，缓缓放慢步伐，蹭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族兄，那个……”他歪头小声问道，“刚刚那孩子是谁啊？为什么不用管他？我看他好像腿上都蹭上血了。”


    队伍最末的是个高个大孩子，见这个主任跟前的新贵如此尊重自己，也是颇为诚惶诚恐，“您不用叫我族兄，跟大家一样叫我月亮就行，刚刚那个孩子是‘哨兵团’的成员，是院长的直属亲信，不归中心的任何领导管辖，只听命于院长本人的。”


    他将脑袋凑近他，压低了声音说，“当上了‘哨兵团’，在这里基本上就跟院长的亲生孩子没区别了，宿管都得忌惮三分。”


    “哦……”程少简心下一喜，又继续追问道，“那‘哨兵团’一共有多少人啊，都是谁啊，小弟我今天刚到，也怕会不小心得罪他们。”


    “‘哨兵团’一共有18个人，年龄都在十四岁以下的，像咱们这年纪就不用考虑了。每个楼都住着两个，一个住在1楼101，一个住在8楼801，每个都是这样的。”


    “是选上了之后换到那些寝室的吗？那他们住的也是4人寝吗？”


    “几人寝的都有，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也可以挑选喜欢的人住进去。”月亮这时突然看了他一眼，“你小心点，遇到他们时最好低着头，不要被他们看上了，还好他们中几个年龄大些的女孩住的离8号楼不近，但别人你也得小心。”


    程少简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说的“看上”是那种意义的看上。


    就算没有被女哨兵团员看上，被任何一个成员选为室友，估计也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他并不觉得这些个“九千岁”会有什么亲友爱。


    “小成，人呢？”这时，队伍前面的久六久不见他，寻起了人。


    “哎哟，哎哟……”程少简突然抱着肚子，吭叽了起来，“主任，我肚子疼，我想上厕所。”


    久六回头一望，想到今日已将13楼那孙子彻底抓住，心中恶气已出，便也觉得这查寝不必继续，于是大手一挥，便将他放了走。


    “厕所前面直走就是。”


    程少简连忙抱着肚子往前飞跑而去，跑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身后再次传来久六的喊话，“小成，你住在哪个寝啊？我要怎么找你啊？”


    程少简却假装没听见，脚下生风跑得更快，没一会儿就拐进了厕所，消失在了查寝队伍的视线中。


    幸运的是，此刻厕所没人。


    他利落地锁门，掀窗。


    夜风“呼”一声灌进来。


    他缓缓向外探头，七楼的窗正半掩着，很好。


    用右手用力抓住窗户下沿，将身体悬空在外，脚尖轻踩七楼窗沿。下落瞬间屈肘缓冲，侧身滑进，落地无声。


    八楼到七楼，三米五落差，难不倒他。


    走廊灯亮，警报未响。


    程少简整了整衣领，就像刚从厕所出来一样。


    他没在7楼停留，出了厕所后直奔1楼而去。刚到1楼便见两个孩子进了101室。


    他悄悄上前，将耳朵凑近门缝。


    里面有几个孩子正在讨论着什么。


    “铁哥，看来今天林小虎被那个大姐气得不轻，我刚刚在2号楼经过101室时，听她在里面正叮咣地砸东西呢。”


    “切，她不就是占着个年长，先一步讨得了干爹的欢心，实际就是草包一个，除了欺压下级和睡男人，她还会什么呀？”


    “铁哥，我看这个架势明天干爹估计会启动积分，我们要借此机会……”


    “先不急。”被叫做铁哥的人终于开口，“你们现在都多少分了？”


    “我还差12分到A级。”


    “我差3分到B。”


    “我和浩子一样，差7分到B。”


    “铁哥，我刚到C。”


    “不行，还是要等等，你们三个的分值太高了，必然引起林小虎的警觉，她若是在干爹那里瞎说话就不好了。”


    “铁哥，分值高了不好吗？”


    “浩子，你不懂，分值这东西，如果是干爹主动给的，他把你提到S级首领，那么当然有用，但像我们这种利用规则加上来的，只怕到时候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别忘了，等级和分值这些东西还不是干爹一句话的事，他若是看你不爽，把你直接开出了哨兵团呢？”


    四周接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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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抽气声。


    “铁哥，那我们要怎么办？兄弟几个都听你的。”


    “继续努力保持目前的分数，适当扣些也没关系，只要不掉到D级便可，争取拉拢更多的人，人才是最重要的。”


    “那明天，揍人的时候兄弟们要收着些力吗？”


    “明天林小虎和她手底下的几个娘们肯定要耍尽了阴毒手段，咱们就按照常规发挥就行，找机会刺激刺激她，看看能不能让她们一激动把人玩死了，若真第二天就玩死了人，她们在干爹那里肯定要大大减分的。”


    “会吗，铁哥？以前也有挺多第二天就死了的呀，我看干爹也没有怎么生气啊。”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这个人不一样，她今天能把林小虎气成这样，说不定也曾经让干爹吃了大瘪，你们明天都留些意，别也被她带动了情绪。”


    “好，那就先这样定了。”


    屋内的商议眼看即将结束，程少简急忙闪身躲到了不远处的厕所中。


    四个孩子一齐从101室走出，各自离开。


    程少简心下暂安，按照这几个小孩的说法，目前姜原还是安全的。


    他可以明天跟着住在这个屋里的“铁哥”，找到关押她的地方。


    第二天，随着窗外透进灰白的天光，走廊中也渐渐变得嘈杂起来，程少简知道，这是育幼中心的孩子要起床准备，然后去上学。


    如果他没猜错，“哨兵团”应该是不上学的，西照川会给他们请长病假。


    知识的匮乏和社交圈的狭窄当然会更方便这个老登的洗脑操控。


    果然，等到了9点多，走廊里的人早已走光了后，才见一个中年女人提着一袋东西——程少简远远的瞧着像是早饭——去敲101室的门。


    门很快开了，他也终于看到了“铁哥”的真身，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男孩，长相普通却眼神锐利。


    他同那妇人简单说了几句，又打开袋子看了看，然后又进屋去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男孩出门了。


    程少简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溜出厕所，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缀在男孩身后。男孩毫无察觉，踢着石子，穿过空旷的宿舍楼后门，径直走向一片荒废的大楼。


    这大楼虽说是废弃了，可骨架依然坚实，大理石外墙蒙尘剥落，却仍能窥见当初的用料考究，只是如今钢筋裸露处锈迹斑斑，精雕细琢的窗框缠满蛛网。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陈年尘埃的沉闷气味。


    突然，男孩拐进一堵半塌的承重墙后面。程少简立刻跟上，却发现眼前并非坦途，而是一条极其狭窄的通道——似乎是建筑倒塌后形成的夹缝，又被刻意用扭曲的钢筋和倾倒的预制板加固过。宽度仅容一个瘦小的孩子侧身挤过。


    男孩的身影在缝隙尽头的光亮处晃了晃，轻松地钻了出去，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一片寂静中。


    程少简的心猛地一沉。他尝试侧身硬挤进去，肩膀和胸膛立刻被冰冷粗糙的水泥和尖锐的钢筋死死卡住，动弹不得，粗粝的表面刮擦着衣料，发出刺啦的撕裂声。他猛地吸气，试图收缩身体，但缝隙的宽度如同量身定做，将他的成年身躯无情地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