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结束的时候画面里的地上已经有一小滩反光的小水洼，殷齐也终于看清了视频里的人在玩的是冰块，他的呼吸有点发紧，点开了作者的主页，这个id叫llll的博主看样子是做了没多久，只有几百粉丝，除了置顶的一条点赞量最高的视频之外其他作品都是零星的点赞数，不过马上他就知道这条视频点赞为什么高了。


    不知道为什么，盯着屏幕里的人，在某个瞬间殷齐脑子里却浮现出那双漂亮的浅琥珀色的眼睛，还有他的声音……


    “呼…呼……”


    暖色灯光旖旎的房间里，林舒自刚刚拍完视频，胸膛上下起伏着喘气。腿软，现在还有点起不了身去关设备，他于是干脆躺倒缓缓，猫被关在楼下，可以不用着急收拾。


    今天是下午的班，按理说殷齐可以多睡会，但是不到七点他就醒了，现在此人正在——手搓内裤。


    有点离奇，话说二十几岁的人了也会有这种现象吗？殷齐开始反思是不是真的憋太久了，又感觉也没有那么夸张吧，只不过昨晚做的那个梦确实……


    梦里具体的场景已经记不太清了，声音也好像飘得很远，梦里的人是背对着他的，殷齐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薄薄的腰，半湿了搭在脖颈肩膀上的头发，和……


    原来他是回了头的，那双浅色的眼睛盛着一点水盈盈的光，就那么半睁不眨地盯着他。想到这殷齐感觉自己又有点上头，冲干净水用湿手拍拍脸，又捋了捋额前的碎头发，这才发现额头上冒了颗红色有点发肿的痘痘，碰一下还怪疼的。


    嘶——看来最近是有点上火。


    林舒自今天要回学校上课，大三下学期只剩三门专业课，教务处偏偏不排到一起，一节课独占一天早八。


    周三的就业指导课是最烦的，林舒自几乎确信自己这一班导演系的同学没有几个人会出现在老师“指导”的职业方向里。如果可以，林舒自宁愿多上一天早八专业课，但是归功于一个不知所云只知道天天查考勤的老师，这课还非上不可。


    唯一好一点的可能就是毕竟课少，周末可以连着周一多休一天，下午的时间也都是自由的。


    给弟弟添好水和粮，铲完屎的临时猫仆人拎着垃圾直接下到了地库，丢垃圾开车。


    一般情况下林舒自是坐地铁去上课的，因为早高峰太堵，开车还没有地铁快呢，下课了可以去找老妈，蹭她的车回家——沈乐阑就在林舒自就读的这所大学任教，是隔壁音乐学院的教授，而且林舒自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成年的时候他爸爸送的，离他们家之前的小区走路要不了十分钟。但是沈教授最近出差带学生去比赛，小林同学只能自己起早点了。


    快到学院的时候林舒自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才上课，干脆把车停在便利店门前路边的车位上，买了早饭又熟练地都揣进包里——学院门口的保安不让带早饭进楼，这几年已经几乎形成藏早饭的肌肉记忆了。


    今天早八的影视批评是副院长的课，小林同学大二的时候上过这位教授的课，课讲得很好，就是期末划重点太夸张，挑挑拣拣着就把一整本书上的知识点全划出来了，复习全靠笔记记得全。


    所以上这节课有时候感觉像误入新闻发布会现场，小林记者前方发来报道：


    “诶刚才那页你拍到没，发我一下。”


    ……小林记者职业生涯还未开始就遭遇滑铁卢，还吃早饭呢，只来得及嘬两口燕麦奶。


    “这篇影评下下周上课交，记得要纸质版的哦，等会我把这页PPT发群里。”学委趁着人都还没出门赶紧说。


    终于下课了，接受了一上午艺术的洗礼，林舒自决定先回家补个觉，脑子都木了，下午没事可以把片子看了，还有小猫陪看，舒服。


    “小自啊，到饭点了你吃饭没啊？”刚进家门沈教授的电话就来了，担心他不按点吃饭。


    “妈，沈教授，我今天有课诶，我有课的时候都有按时吃饭的好不好。”


    “那是之前你老来跟我一起吃，我不在的时候谁知道你是不是又糊弄乱吃？”


    其实还真被妈妈说中了，早饭的饭团还在包里揣着呢，他确实是准备睡一觉起来再吃饭的，“我知道啦，你不用老操心我，在外面照顾好自己，褚玉泠呢？怎么没看见她，弟弟都想她了。”


    林舒自蹲下身，把镜头对准正在脚边打转的小猫，俯视的角度很容易以为这是一只纯黑色的猫，彰显它是奶牛猫的奶白色都藏在腹部和后爪的一只爪爪尖了。


    可能是听到了主人的名字，弟弟伸出爪子想去够手机，林舒自就拿着手机逗它。


    “我在这儿呢，下午就是半决赛了，刚抽完签。诶呦这小笨猫，让我看看。”褚玉泠凑到镜头前，“怎么看着圆了点呢，你别太溺爱它了啊，他现在的体型再胖就不健康了。”


    “听见了吗？你妈不让我给你加餐。”林舒自又把屏幕对着猫，也不管它能不能看懂。


    “行了行了，我跟阿姨要回酒店休息了，下午还比赛呢，你记得吃饭啊，挂了拜拜！”


    “小齐哥来啦，你中饭吃了吗？”殷齐今天排的中班，下午两点上班，他到的时候早班的李茂才正准备吃饭。


    “我在家吃过了，没事你吃你的。”中午饭点便利店人多，尤其是工作日，不少在附近上班的人都会过来买吃的，上早班的人基本上没办法正点吃中午这顿。


    殷齐到店里先巡了一圈货架，把饮料区歪歪扭扭的瓶子整好，“这个布丁又没货了吗？”


    “焦糖味那个吗？上午我联系过了，补货的人说四点多送过来。”


    李茂是跟他同一批培训“下放”门店的管培生，这家店除了店长之外还有3个人轮班，他们俩排班交接的次数比较多，“相依为命”了快两个月，隐隐有一种两个人鞋带系一起谁也别想先跑路的感觉。


    但其实李茂想跑路是说走就走的事，殷齐的情况……还有点特殊，按说以他的学历，再“下放”也放不到这儿来，而且他没有跑路自由，具体原因一时半会说不太清楚，他也没跟别人提过。


    总之就是他本科时期的简历和这批春招面试通过的毕业生简历一起被打包分配到门店轮岗了。


    不过得益于家里老人从小严格的教育，劳动改造这两个月对殷齐来说不算怎么难过，眼看着四个月轮岗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擦完了熟食区的机器，整理了收银台，想到家里那个固执的老头，殷齐又有点头大，捏了捏眉心。


    爷爷是从部队退役之后下海经商的，所以性格格外有些执拗，这次他给老头气得不轻，是他妈妈再说好话都没用的那种。


    “嗯妈妈，我下班了遛狗呢，今天不上夜班。”


    一只拉布拉多，名字叫一一。殷齐已经养了快四年了，毕竟是大型犬，所以基本上都是晚上出来遛，不容易扰民，小狗还能自己跑跑。


    “好我知道了，等这边结束我回去看看吧，最近……确实没什么时间，正好让爷爷看看我积极的劳改态度。”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殷齐会把牵引绳放长，这会儿一一在前面跑，殷齐听着电话慢慢跟在后面。


    他和妈妈关系很好，两个人讲话也都不客气，“你还贫，到时候老头要是还不消气我看你怎么办！”


    “殷总，好容易这个点不在加班，这边的建议是您可以早点休息，我这个事儿吧……死到临头了再说，晚安！”


    “哎你……”


    没等对面说完殷齐就挂了电话，快跑几步追上一一，“少爷，还没找到满意的地方出恭吗？”


    一一冲他叫了两声，也不知道这是听懂了是没听懂。


    今天下课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家里没出门，上午那门课的作业林舒自已经写完了，有猫陪着果然能提高人类生活幸福感，进而达成提高工作效率的正面增益。


    就是屏幕看久了头有点麻，下楼抽根人类猫条。


    林舒自会抽烟，算不上有瘾，某种意义上讲可以归为一种仪式性，而且他不喜欢家里有烟味，从来不在室内抽。


    这个住宅区整体占地面积很大，林舒自家这栋在离江边比较近的一块区域，有条林荫路可以直接走到江边步道。


    算了还是不过去了，睡前运动影响睡眠质量，散步怎么不算运动呢？


    小林同学干脆在楼下绿化带旁边的吸烟区蹲下了，感受跟着烟雾一起把脑子也呼出去的感觉，完全放空……


    呼……


    空……


    哪来的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