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有计划


    施贵运看儿子很快便能想到点上，微微含颚。“推荐冰凉学院的是礼部的吴进仕。”


    “就是雪霁书院薛院长的大女婿？”


    施贵运点点头。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上朝，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人脉关系谱，是一定要了解的必修课。


    这下施重逸知道为什么了。说来，宋幺伶又一次因为冰凉学院遭了无妄牵连。


    王从众听的一脸迷茫，但不妨碍他弃了林阿鼓，向施重逸靠拢来求解。


    施重逸白了他一眼，他还真就是名副其实的武夫，只听上头命令冲锋陷阵，自己是完全不动脑子思考朝堂的。


    但耐不住他积极的求知欲。


    施重逸三两句将雪霁书院和冰凉学院的前情纠葛说了一遍。


    “如果能在接待宴上大放异彩，不是为他人作嫁衣？”王从众不理解雪霁书院的目的。


    “你也说了，要‘大放异彩’，怎么大放？这个‘彩’又该怎样来出？一个弄不好，性质上升到国与国的高度，祸及全家都是轻的。”


    王从众再是单纯，也不是蠢笨。施重逸一点就通。


    他的脸色一下煞白。“这雪霁书院就没安好心。”


    “伯伯，雪霁书院也会参加吗？”王从众找施贵运求证。


    施贵运点点头。这少年郎也是个伶俐的，马上就能想到重点上去。


    谁都知道雪霁书院汇集了京都众名门闺秀，家世背景更是涉及无数权臣，可以说与整个上层阶级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在这样的背景下，作为要与之抗衡的冰凉学院一点胜算也没有。到时候再在使臣面前出丑事小，有个什么闪失，丢了国体颜面，这个帽子就扣大了。


    “不行，我要去找小妹，让她马上退出学院。”这是王从众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


    “怕是来不及。”施重逸想到什么，直觉还有不妥。


    “确实晚了。”施贵运幸灾乐祸的说。“在今上刚一决定，就有一份冰凉学院的人员名单呈上。‘你的’小妹赫然在目，还是打头第一人。”


    施贵运重点在‘你的’二字上强调，还顺便观察儿子的表情。果然，看见儿子微微皱眉，自然而然的排斥。


    自己那心如止水，淡漠如菊的儿子啊，也终是开始有七情六欲了。施贵运老怀欣慰。


    “那我让小妹称病退出。”王从众的性子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施重逸缓缓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要说两学院之争是一回事，这样的迫不及待，还特意将宋幺伶摆出来打头阵，就是将她的后招全部算好，容不得半点退路。恐怕这事，还是落在宋大人头上。”


    施重逸想的更深。一乡下丫头，能惹多少人的眼，最大可能还是她当重臣的爹，不知道挡了谁的道，惹了什么人的怨，现在是拿他女儿来撒气。


    听了施重逸的分析，王从众也沉默了。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他家也遇上过。朝堂上的事就是这样，不是你压倒我，就是我拖下你，令人防不胜防。


    “真是麻烦！那现在该怎么办？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妹吃亏。”虽然相处不久，这个兄妹之情，王从众是很认真的。


    施贵运不出声，看着王家小子表了态，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儿子。这次被施重逸感受到，捉了个正着。


    施贵运尴尬的莞尔一笑。


    施重逸也顾不得父亲的看戏心态，正色问道：“父亲，使臣到京都的具体时间知道吗？冰凉学院会参与哪个环节的交流？礼部的项目安排出来了没？”


    施贵运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知道，都知道。我全帮你打听好了。”


    王从众一听就知道施重逸有主意了，当即开怀的放下心来，也就没留意到他们父子之间的暗暗较量。


    ……


    宋家。


    面对突然从学院回来的宋幺伶，宋世诚有点不好意思。


    “闺女，这次，可能父亲要拖累你了。”


    宋幺伶翻个白眼，“爹爹，我就知道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昨天，学院一下沸腾，作为并不入流的民办学院，居然要和自诩上流阶层的雪霁书院，一起接待来自大寒朝皇长女冷颐凝的消息，传遍学院每一个角落。


    而且主要负责人还是她们当中同窗——宋幺伶的父亲。


    这可是天大的出头机会。每一个人都充满了震惊和欣喜。那种拨开云雾见青天宛若重生的心情，洋溢在每个人的笑颜上。


    唯有宋幺伶暗暗叫苦。


    自己几斤几两自己知道。父亲也知道。但他作为主要负责人，还是将冰凉学院列入接待使臣名单，根本就不是那所谓的徇私为己，何况父亲压根不是指望着女儿大出风头的人。那便只能是一个原因，他也身不由己。


    什么情况下会身不由己？


    宋幺伶向学姐告了假，第一时间回了家。


    “呵呵，幺幺，我想你也请装不了病。要不，咱们干脆硬着头皮上？”宋世诚笑的一脸亲切。


    林氏不明白了，明明就是一个露脸的机会，怎么女儿和相公都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夫人想知道，宋世诚肯定愿意答疑。于是掰碎了告诉林氏。


    “原来风险与机遇并存。”末了，林氏冒出一个金句。引得全家诧异。


    “娘亲，你这来京都没多久，学识都噌噌上涨了！”


    “少打趣你娘。”宋世诚对妻子是绝对维护。


    宋幺伶说不的，宋老太说可没问题：“很好，继续保持。”


    林氏羞红了脸。


    “儿啊，这么说来，你知道是有人捣鬼？”宋老太还是担忧。


    “知道。我正准备参他们一本，这不，马上让我着手使臣的事情，暂时没时间了。不用担心，再容他们几天，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


    儿子是御史中丞，整天不是参这个，就是参那个，干的就是不讨喜得罪人的职务，宋老太已经习惯。


    不然你一无依无靠，无权势背景的人凭什么能爬到如此高位，还不就是今上手中的‘刀’，除了‘刀鞘’，谁会喜欢？


    没见他们都搬到京都这么久，连个上门结交的人也没有，甚至连后宅间往来的请帖也没一张。


    这是明显被排斥了呢。


    现在好不好的直接落那么大一件好事在头上，是祸，不是福啊。


    朝廷上的风云，宋老太全不在意，可这涉及到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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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女宋幺伶身上，她就不得不警钟大作。


    “我们就不去了，又能怎样？”宋老太想的简单。还有非按牛喝水的道理吗？


    “不去也行。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幺幺是冰凉学院第一学生，临阵脱逃，不战而退，不太好听。”宋世诚也想过。


    “不好听就不好听。反正名声算什么？谁知道他们挖的坑有多深？真的跳下去，结果还不得而知。”宋老太很务实。


    “娘……”林氏弱弱的声音响起，作为母亲，她想的更多一些，“娘，幺幺马上就要及笄了……”


    宋老太哑了声。是啊，小时候随便造，反正还小，可是要及笄的大姑娘，这名声岂能容一点瑕疵？背了这怯懦的名头，谁家愿意自己的儿郎也被连带着坏名声？


    “卑鄙！”宋老太愤然骂出声。


    “你说你这孩子，”宋老太随后恨铁不成钢的伸出食指，轻轻的戳着宋幺伶的头，“让你读个书，你满山跑；让你绣朵花，你给我摘了一大把；让你画幅画，你给泼了一碗墨……你说说，你爹那好使的有学问的脑袋，咋就没遗传到你头上一点点？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是要了老命了。儿啊，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咱们马上开始临阵磨个枪啊啥的？”


    宋世诚被家里三个女人加一小娃娃亮晶晶的目光盯着，成了视线的焦点。


    “娘，你也跟着起哄。有这速成的，哪里还需要什么十年寒窗苦读？儿子用了多少功，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呵，知道，知道。那个春什么夏什么，反正一年四季每一天都努力呢。”宋老太想想都觉得骄傲。


    宋世诚给了老母亲一个‘你都知道，还添乱’的表情。


    关于这使臣接待，从最初的不情愿，到后来知道躲避不了，宋幺伶平静下来，已经能够坦然面对。


    反正是你到我家做客，我拿出真心实意款待就好。只是你身份要贵重些，我的条件要有限点。


    只要自己态度不敷衍，认认真真。


    非要被人强加些莫须有的什么责任啊，影响啊的在自己身上，她相信，拼了爹爹的官位，她还是能争取到辩上一辩的机会。


    自己从乡下来的人尽皆知，到时她就想问一问，都知道她就是这块料，还上赶着让她挑大梁，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态？


    到时候她还想问一问，究竟是她搞砸了名誉，还是举荐她的人将国家名誉当了儿戏。


    不然为什么什么人不选，偏偏选上她这个不学无术的？


    宋幺伶和爹爹一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最后可以耍赖的招式。两人会心一笑。


    “嗯，幺幺还小，还是乡下来的，不懂些规矩是正常。”宋世诚一本正经的说。


    宋幺伶秒懂了爹爹的潜台词，到时候适当的哭闹，是可以的。


    而宋世诚也在想，如果被追责，正好自己也可以趁机哭诉一番，十年妻儿两分离，欲教养，而条件不允许。然后再参内务官一笔。反正都得罪人了，再多添几个也不怕。


    大不了辞了官，回老家种田去。


    反正这朝堂，来过，也就那样。


    今上如果连这都看不清，跟着愚忠下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不如趁早收手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