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曦扶着墙壁，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打湿的刘海往下淌，滴进眼睛里，刺得生疼。她胡乱抹了一把脸，视线有些模糊。


    训练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粗糙的布料随着每个动作反复摩擦皮肤，留下火辣辣的触感。


    “休息五分钟。”


    教官厄斯垂的声音从场地中央传来，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自从厄斯垂认知被干扰后，这位犀牛种教官认为她的兽型存在严重缺陷，转而将全部训练重心压在她的人形作战潜力上。这直接导致她的训练量远远超出其他兽人学员。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厄斯垂在她面前站定，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你，负重二十圈。别像第一天一圈都坚持不下来，成个废物。”


    训练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四周投来的目光复杂难辨，更多的是暗自庆幸自己不是被厄斯垂盯上的那个倒霉蛋。


    “是。”


    沈瑞曦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她沉默地走向场边的负重区，拿起最轻的那件负重背心。冰冷的金属扣环贴上湿透的训练服时，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当她把背心套上肩膀的瞬间，肩膀猛地一沉，脚下踉跄半步。


    她想起七天前第一次见到这位教官时，厄斯垂说她是“被兽神遗忘的兽人”。


    那些对其他学员易如反掌的基础训练，对她而言无异于酷刑。


    第一天，在她的身体已经被这里的食物改善得很结实的情况下，因为完全不适应的负荷，仅仅跑了半圈就彻底脱力昏厥。


    那些兽人是如何嘲笑她的场景，她不会忘记。


    如今经过一周的训练，没人再敢嘲笑沈瑞曦是个缺陷种，她居然能在厄斯垂地狱式的训练下坚持那么久，说明也不是个良善之辈，不结交也别招惹。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核心肌群绷紧，腿部肌肉贲张，终于稳稳站直了身子。


    负重背心不仅压迫着肩背，更挤压着胸腔，导致呼吸困难。先前训练积累的疲惫如潮水般反扑，肌肉的酸痛逐渐升级为尖锐的刺痛，每一步都感觉重若千钧。


    一圈，两圈……


    视野边缘开始浮现黑斑，周遭的声音渐渐远去，唯有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三圈……”


    她在心中默数，干裂的嘴唇渗出淡淡的铁锈味。


    场边，厄斯垂环抱双臂伫立如山，跑道上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但很快又稳住节奏。厄斯垂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又缓缓松开。


    “行了，别管她，其余人集合开始训练”


    那些或明或暗投向沈瑞曦的视线瞬间收了回去，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起身声和脚步声，人群迅速向场地中央聚拢。


    “距离你们开始训练已经过了七天，在这里每十四天会进行一次测试，不合格的人就准备滚蛋”


    厄斯垂说的测试不仅是军事训练的，还有文化的。


    “现在，障碍反应训练，开始！”


    他话音未落，自己率先动了起来。那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迅猛，几步就跨到障碍区边缘，随手抓起一个足有百斤重的皮质袋，毫无预兆地朝着队伍最前排的索尔掷去！


    与此同时厄斯垂的身边拔地而出数十根藤蔓。


    索尔反应极快，几乎是凭借本能向左侧扑倒，沙袋带着风声擦着他的肩胛飞过，重重砸在后方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少年惊魂未定地爬起，额头已渗出冷汗。


    “太慢！犹豫就会死！”厄斯垂看也没看他，藤蔓砸在身旁一个竖立的弹簧靶上，靶子猛地弹射出去，直冲奥瑞菲的面门。


    “格挡！”


    奥瑞菲慌忙兽化双臂，一双狐狸耳朵也急的放出来，“砰”的一声，被震得连连后退，手臂发麻。


    另一边，沈瑞曦的负重跑俨然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障碍反应训练”。


    厄斯垂显然没有真的不管她。


    扔索尔的皮质沙袋带着沉闷的风声，砸在沈瑞曦前方不远处的跑道上，溅起细小的灰尘。她沉重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阻碍和背负的重量而剧烈摇晃了一下，差点失去平衡。


    “发什么呆！绕过去！”厄斯垂的吼声如同惊雷，从主训练场那边炸响，显然是针对她这边。


    沈瑞曦咬紧牙关，肺部火辣辣地疼。她不得不调动本就濒临枯竭的力量，侧身，艰难地迈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从沙袋旁蹒跚绕过。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变向，几乎耗光了她刚刚积攒起来的一丝气力。


    被奥瑞菲格挡开的、失控的弹簧靶子旋转着朝沈瑞曦这个方向飞来。她瞳孔微缩，想要加速或闪避都做不到，只能猛地低下头，蜷缩身体。


    “呼——”靶子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带起的风吹动了她汗湿的刘海，重重撞在她身后的隔离墙上，发出巨响。


    厄斯垂发动异能后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制造混乱和危机的机器。他时而投掷障碍物，时而触发机关，时而亲自出手，用他看来恰到好处的力量进行突袭。


    这沈瑞曦上了双重压力，她不仅要对抗自身的极限负重和疲惫，还要分神留意来自主训练场方向的各种“意外”袭击。


    有时是滚过来的训练圆木，有时是角度刁钻飞来的仿制匕首，虽然是训练用具，但砸在身上依旧生疼，有时甚至是某个被厄斯垂故意推向她这个方向的、手忙脚乱的学员，迫使她不得不做出极其勉强的规避动作。


    每一次躲避，都让她本就混乱的呼吸节奏更加破碎，心跳狂飙。汗水迷蒙了双眼，她只能凭借模糊的视觉和耳朵捕捉到的风声、脚步声、吼叫声，来判断危险的来源和方向。


    这简直是一场酷刑！比单纯的负重跑要残酷十倍。


    “……十……十一……”


    她在心里机械地数着圈数，意识因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而开始有些模糊。但某种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不肯认输的倔强，让她依旧维持着奔跑的姿态，哪怕速度已经慢得不如快走。


    在一次惊险地侧身避开一个飞来的绳圈后，她脚下一软，单膝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粗糙的跑道上，传来一阵刺痛。背负的重量像山一样压下来，试图将她彻底压垮。


    “起来！”厄斯垂的吼声如同鞭子抽在她背上，“敌人会给你时间喘息吗？！”


    沈瑞曦猛地抬起头，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用双手撑着地面，低吼一声，竟然重新站了起来！


    她没有去看厄斯垂的方向，只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迈开了脚步。


    “注意脚下！”


    “右翼空缺！”


    “配合！你们的配合在哪里？！”


    “把他拉起来！战场上你的同伴倒下你就看着吗？！”


    整个训练场瞬间变成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动态战场。学员们在他的高压驱动下，精神高度紧张，不断做出闪避、格挡、协同、反击的动作，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的训练服，喘息声和身体碰撞声不绝于耳。


    厄斯垂穿梭其中，眼神锐利，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人的失误和迟缓。他的批评毫不留情，偶尔对于极其标准的应对，也只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便算是最高褒奖。


    眼角的余光里，是那仍前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