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浮光
作品:《君恨相逢晚》 墨稷昌的步子又快又稳,南宫鸢提着宫灯跟在他斜侧方。太监服有些长,南宫鸢好几次险些踩到衣角摔倒。
自从离开那个宫殿后,墨稷昌就变得很寡言,或许是怕突然出现的禁军。奇怪的是,自从跟着墨稷昌走了以后,南宫鸢再也没听见宫内禁军的响动。
“小姐怎么还没回来啊?”小桃提了一盏小灯,站在殿门口四处张望着。
“陛下驾到!”门口的公公突然喊道,浮光殿内的宫人们着急地给宫里的灯添上火,顿时整个宫殿都亮了起来。南宫鸢孤零零一个跟在墨稷昌后面,弄不清楚他究竟为何如此,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送我回来,却非要弄得满宫哗然。
天子仪仗——唯她一人。
南宫鸢悄悄缩小步子,靠近墨稷昌,压低声音道,
“陛下,臣女到了。”
墨稷昌没作答,只是暗中加快了步子。
南宫鸢小心跟在墨稷昌身边,此人身上疑点重重,绝非交谈时那般简单,贸然惹怒他没有任何好处:“陛下这是何意?”
墨稷昌脸上挂了几分笑:“朕来看看自己的好表妹,有什么问题?”
“表妹可是不欢迎朕?”
“陛下……”南宫鸢正欲劝诫什么,就被打断。
墨稷昌将腰间的双鸾玉环佩解下递给南宫鸢,
“表妹,这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哪里还有朕去不了的地方,哪里又有旁人敢阻拦朕的地方。”
墨稷昌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轻佻与玩笑,可话落到南宫鸢耳中,只剩下警告和威胁——令她后背渗出冷汗。
“这玉佩与表妹气质甚配,表妹不弃便就收下,往后朕若得了更好的,再赠与表妹。”
南宫鸢进退两难,手指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两个聪明人都知道这个玉佩意味着什么
——南卫侯在南境声望极高,已有功高盖主之势,朝廷刚刚经过夺嫡之争,新皇登基根基不稳,太后垂帘听政干涉朝政,其背后的四大世家日益壮大。
这个玉佩,是在逼她站队,逼她为南境站队。
“陛下,玉佩乃陛下贴身之物,阿鸢不敢夺爱。”南宫鸢没有接过玉佩,只是退了一步,向墨稷昌行礼,“阿鸢此次进京,是受朝廷施恩,阿鸢没齿难忘,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墨稷昌轻笑,拿着玉佩的手滑下,转而将玉佩重新系好。
“表妹说的哪里的话。不过一个玉佩而已,身外之物。”
“天色不早了,表妹早早歇息吧。”
算是暂时稳住了吧,南宫鸢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墨稷昌还是一如既往朝着浮光殿的方向走,刚走没一会,浮光殿的太监总管便迎了上来,浮光殿的宫人拢共也没几个,这会一个个全像鹌鹑似的跟在福总管身后。
南宫鸢忙将头低下,往墨稷昌身边靠了几分。
福奏一脸奉承:“奴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陛下这是来?”
福奏话还没说完,墨稷昌就身形不稳开始晃晃悠悠地往后倒,我连忙搀着他,墨稷昌的手拽着我的胳膊,脸上发昏的样子真实的令人担忧。福奏和他身后的一干人等也快速拥过来,都想抢占伺候陛下得陛下青眼的机会。
南宫鸢脑子有些混乱,不清楚墨稷昌这是唱得哪出。
“朕今日本来说去找七哥喝酒的,没想到朕自己在店中便喝醉了,竟走到此处来了。不好……七哥定是等急了,若是闹到母后耳朵里就不好了,母后肯定要责怪朕的。”
“你!”墨稷昌拉着南宫鸢的胳膊将她推出人群,“你去七哥府上通报,说朕……朕有心今日赏花宴七哥累着了,就不来了……”
墨稷昌又踉跄几步,众人跟着一起移了几步。南宫鸢这才彻底脱身。
“你记得跟七哥说,我跟他改日……再叙!”
墨稷昌装着醉鬼的强调,眼神却在看向南宫鸢时变得清明,瞳孔向浮光殿一瞥,暗示她速速回去。
南宫鸢会意,趁着众人都围着墨稷昌,悄悄溜回浮光殿。
墨稷昌还在算着时间跟这些宫人周旋,佯装生气地命令道,
“我要去见母后,你们快带我去凤鸾殿。”
其间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勇气把一个醉鬼皇帝送到太后面前,众人只得想哄小孩子一般哄着眼前的新帝。时间差不多后,墨稷昌也在宫人的搀扶下“醉醺醺”的回到自己的寝宫。
(后面,七点下,在面对太后派来的人的试探时,承认了与皇帝喝酒的事)
小桃靠在桌案上,看见她家小姐回来了,赶忙迎上去:“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南宫鸢一时还未回过神,没接话。
心里回想起墨稷昌的那个眼神——
——是帮助,亦是警告。
看来,在这京都之中是难以独己其身了。
回来的太晚了,宫人已经伺候“南宫小姐”洗过澡了,南宫鸢没法光明正大地叫水洗澡,便叫小桃偷偷去烧了一盆水,简单擦了一下身子便歇下了。
而另一边,康宁宫内。
福摩从殿外进来,向高座上的太后行礼道:“启禀太后,竹秋来报,皇上今个醉了,去了浮光殿,又被浮光殿的宫人送回了乾德殿。”
太后喝了口热茶,轻笑一声:“哦,皇帝去那做什么?”
福摩起身走到太后身旁,替她满上茶:“回太后,陛下的意思是,陛下他原是想去找景王殿下吃酒,佳酿挖出来后,陛下独饮了些许,没成想就醉了,醉着便去了浮光殿。”
“荒谬,皇帝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皇帝去浮光殿的时候,可曾带了随从?”
福摩回道:“竹华说,皇帝身边只跟了一个小太监,低着头看不清楚样貌。单就身影来看——是个新人。不过竹华看到那个小太监腰间挂的腰牌——有个影字”
“新人……影……”太后放下茶杯,“福摩,去把这个太监给哀家找过来。”
福摩毕竟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刚知晓时便就派人去找了,结果满宫上下都没找到这个小太监。
“太后怒罪,奴才早些便派人去找了,但这“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阖宫上下找遍了都未见踪影。”
福摩继续道:“奴才去查了近年新入宫的太监名册,未曾有名影的人。其中唯一一个名唤周影的,”
福摩顿了一下,
“是崔贵人宫里的,十一年前就病逝了。”
十一年前,正是皇帝生母崔茗颖在冷宫病逝的那年。

